话音既落,她便被青年猝不及防地扑到在地。 背后是蓬松的草地,躺上去十分的柔软。 姜轻霄错愕地抬头,便见柳惊绝眼眸明亮地伏在了她胸前。 他的背后,是熠熠闪烁的星空。 “既然我比那野果都甜,那妻主不如吃我。” 话毕,柳惊绝便抖开了身上的披风,将二人兜头蒙住。 “妻主,我们还未在野外试过呢,不如今夜就此一试......” 一阵旷野的风吹过,崖顶所有的絮语低吟被卷携起,尽数消散在了风中。 — 成亲之日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春风和煦。 几乎整个响水村的村民都过来庆贺,小孩子们的嬉闹声更是不绝于耳,场面十分热闹。 柳惊绝因对外称是姜轻霄的远方表弟,且一直住在她的家中。 出嫁时,便提前将人安置到了村长家中,随后姜轻霄又随着轿夫与喜公一起,去村长家中迎亲。 热热闹闹的抢亲过后,姜轻霄成功将人抱了出来。 把柳惊绝送入轿中时,她顺势塞了些东西到他的手中,并轻轻挠了挠手心以作提醒。 轿帘放下后,花轿随着唢呐笙笛声,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 花轿里,柳惊绝张开手一看,发现姜轻霄方才偷偷塞给他的,是几颗酥糖。 由于这里的习俗,新郎子要早起打扮,几乎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 轻轻这是担心他会饿。 想到这,柳惊绝拆开了一颗花生酥糖放进了口中,眯起眼睛细细品味了起来。 少顷,他幸福地扬唇,只觉得这颗糖,从口中一直甜到了心里。 不大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随着喜公悠长喜庆的一声叫喊,柳惊绝身前的轿帘便被人自外掀开了。 “阿绝,我来接你下轿。” 温润如沁玉一般的嗓音响起,正是姜轻霄。 闻言,柳惊绝伸出修长如玉的右手,与她紧紧相握。 二人几乎是迎着无数声‘恭喜’与祝福中走入婚堂的。 换了一声喜庆衣裳的赵大娘早已等不及了,在村长发表完证婚词后,便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姜轻霄与柳惊绝,牵着手中的红绸,慢慢转了个身,朝着门外的天空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又是一声叫喊。 二人又转过身,共同朝面前摆放着姜轻霄师父灵位的桌子上鞠了一躬。 这一躬姜轻霄鞠得分外虔诚和悠长,如若不是当年她师父姜净好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并将自己带回来悉心养育,便没有她的今日。 养恩胜过生恩,在姜轻霄心中,早已将师父视为了母亲。 姜轻霄抬头时,发现身侧的柳惊绝也刚好抬头。 当下有些惊愕的同时,也十分的动容。 忆起曾在不久前,她同柳惊绝说过师父对她的恩情。 陈大娘见二人终于直起身子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拉长了调子,喜气洋洋地喊道。 “夫妻对拜——” ...... “送入洞房——!” 几乎在下一瞬,堂内观礼的大人与小孩齐齐欢呼起来,还有许多被姜轻霄特意请来的老人,往空中抛洒着喜糖和喜钱。 场面熙攘又热闹。 送新郎子回洞房时,需得爹家那边的伴郎搀扶。 寓意将他妥帖送入妻主家,陪伴新郎子彻底告别少年时代。 这个任务自然交给了一大早便来参加婚宴的白此唯身上。 今日的他换下了那一身白衣,穿了一身不知同谁借的浅岚色衣衫,将那一头白发也用幂篱罩了起来,遮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狡黠灵动的眼睛。 将好友送到塌边后,白此唯便想出去喝酒。 谁知刚动步便被柳惊绝给唤住了。 盖头下的青年敛起好看的墨眉,面色带上了些许担忧,“小白,你少饮些酒,当心误事。” 柳惊绝犹记得白此唯有一次下山偷酒,喝多后现出原形差点被店家发现的事。 闻言,白此唯冲他摆了摆手,随意道:“无碍无碍。” 随即便退出了房间。 他刚一走入院子,穿了一身喜服的姜轻霄便唤住了他。 “白公子。” 白此唯温声望去,只见面前的女子亭亭站着,背后的春阳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一身大红的喜服将她原本温润秀丽的面容,衬得愈发的矜贵与稠丽。 仅单单站在那里,抛去能力与人品的加持,也足以让过路所有的男子,一见倾心。 也难怪今日他早早来到了这儿,观察了半晌,却只见满院几乎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与小孩,极少见到适龄的男子。 想来八成是被姜轻霄成婚的消息伤了心,不愿面对事实吧。 白此唯对自己的这个推断十分的确信。 因为自己即使作为阿绝的挚友,方才看到姜轻霄时,也怔愣了半瞬,到底没能免俗。 女人走上了前,又在一个合适的距离站定了。 姜轻霄望着他,浅笑地言道:“方才阿绝那里,多谢你照顾了。” 闻言,白此唯回过了神儿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应该的、应该的。” 姜轻霄颔首浅笑,接着打了个手势,“一会儿便开席了,我先领你入座吧。” 幂篱下的少年点了点头。 姜轻霄为他安排的,是单独的一个小间,仿佛是特意匀出来的,一张布帘便将他与喧嚣的外界隔开了,背后还留一个小门,门后便是问晴山山脚。 里面的饭菜已然摆好,量大丰富不说,还有白此唯钟爱的烧鸡与白酒。 见少年面上的神情十分欢喜,姜轻霄暗暗松了口气,温声言道:“吃好喝好,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好的,小医仙你太客气了。” 少年见吃忘形,就连自己说走了嘴都没意识到。 听到对方竟喊自己‘小医仙’,姜轻霄惊讶一瞬后,扬唇浅笑,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故作自然地离开了。 “失陪。” 拜堂结束后,新郎子送入了洞房,可姜轻霄作为新娘子,却还有许多杯喜酒要挨个去敬。 待敬完一圈下来,已经微醺了的姜轻霄正打算为屋内的柳惊绝拿些吃食时,蓦地被人喊住了。 “姜姐姐。” 她转头望去,是水衣。 几日不见,少年形容莫名憔悴了许多,额角还有许多汗珠,黏连在了脸上。 像是才从某个地方匆匆赶回来。 “是小水啊,有什么事吗?” 姜轻霄笑着轻问。 望见女子面上的笑容,水衣心中愈发得苦涩,却只能将满腔的爱慕死死地抑着。 “姐姐,这个送给你。” 说话间,声音掩不住的哽咽。 水衣将用麻布包裹着的一个物什双手递给了她,十指甲缝中满是泥垢。 姜轻霄疑惑地蹙眉,迟疑片刻后仍接了过来。 在她拿过的瞬间,少年连忙将手背在了身后,自卑地攥紧了双拳。 祈祷姜轻霄方才没有看见。 “这是......” 姜轻霄望了手中布巾包裹的东西一眼,抬眼惊讶地望向水生。 “是灵参,我仔细数过的,六十八小须,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少年蓦地抬起头,激动地说道。 闻言,姜轻霄淡淡蹙眉,将布巾又妥帖地包好,伸手想要还给他。 “水衣,这太贵重了,姐姐不能收......”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年哽咽着打断了,他望着她,眼眶越来越红。 “姐姐收下吧,水衣答应过你的,要送你一株真正的灵参。” “也正好可以作你的......新婚礼物。” 更何况,这么多年姜轻霄对他们父子俩的照顾,免的药诊费,早已抵得过几株上好灵参了。 自己能为她做的,还是太少了。 少年扯唇,笑得勉强又惨然,后面四个字犹如吐刀片一般,划得他喉咙与肺腑生疼。 拼命忍着,才没掉下泪来。 姜轻霄望见他这个样子,犹豫许久后还是收下了。 并在心中计划自己先替他保管着,日后一点点用进水叔的药里。 见姜轻霄收下了自己新挖的灵参,水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也渐渐挺直了脊背。 望着姜轻霄远去的背影,女人身上那件曾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大红喜服,烫得少年再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心口这几日一直压抑的火,并没有因女人成婚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水衣咬紧了牙,慌忙地擦拭着面上的眼泪。 他不想让别人瞧见,说自己在姜轻霄的大喜之日上给她找晦气。 少年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水衣的手臂突地被人给大力攥住扯了起来。 他惊愕地抬头,发现是自己一脸怒意的阿爹。 水父将他带到了一个僻静少人的地方,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方才给姜大夫了什么?” 闻言,水衣慌了一瞬,故作镇定地回答:“没什么。” 谁知阿爹攥他胳膊的力道更大了,“别以为俺没瞧见,是不是从山上挖的灵参!” “难怪你这几日早出晚归,问你也不吭声。” 水父气得眯眼觑着他。 水衣见隐瞒不过,只能沉默着应下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作甚,要是卖了能挣不少钱呢,要回来去!” 水父搡了少年一把,一脸的急切。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对方是姜轻霄。 水衣喉头一滞,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的阿爹。 梗着脖子道:“我不去,我采的灵参便是我的,我想送给谁送给谁......” 谁知水父话还未说完,便被水父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男人烧红了眼,点着一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啊你,真的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阿爹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若是放在姜大夫未成婚以前,你这般讨好她,我不说什么,现在人家都成婚了,你再送她灵参又有什么用呢?人家难道还会休了夫郎娶你吗!” 这一句话打在水衣的身上,远比水父方才掴的那一巴掌力道要重,疼得他瞬时便溢出了眼泪。 此时父亲的自私自利与市侩精明,让他倍感羞耻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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