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苏妧无法说话,大抵也只有这一种问题,旁的倒是不大可能,内室之中岁岁的哭声还在不断响起,混杂着乳母哄他的声音,还有赵郎中指挥沙哑沉重的声音。 苏妧眼皮很重,哭过一场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就算是如今她想要推开陆砚瑾都做不到,身体疲乏得不行。 陆砚瑾黑眸沉沉,见状直接将苏妧抱在自个的身上。 周围无人,其余人皆在内室之中,陆砚瑾提起苏妧将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着,让苏妧无法动弹。 身子疲乏的紧,陆砚瑾大掌轻轻扣在苏妧的耳上,帮她隔绝外头的声响。 苏妧靠近陆砚瑾的那侧耳朵,却能明显听到他胸腔之中的跳动,剧烈并且热烈,一声声的,隔着二人的身躯,与苏妧的心跳也对上。 他声音中带有一份承诺,“睡吧阿妧,本王同你保证,等你睡醒,岁岁定然会无事。” 在苏妧的身上,哭也是一种体力的消耗,这几天看着岁岁的模样她全然都是提心吊胆,如今闻到陆砚瑾身上的松柏香气,引得她沉沉入睡。 哭过的小脸之上满是泪痕,陆砚瑾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起来,将苏妧抱起小心翼翼放在美人榻上。 用帕子将苏妧的泪珠给擦拭干净,陆砚瑾在苏妧的额前印下一吻,眸中的柔情将要溢出,赵郎中也从内室之中出来,见状轻声咳嗽一声。 陆砚瑾听见,不紧不慢的起身,平日整洁的衣裳之上有些许的皱纹,他随意用手拨动几下,并未在意。 招来婢女让她们好生看着苏妧,陆砚瑾抬脚朝内室之中走去。 赵郎中将药箱给收起,对陆砚瑾道:“小孩发热是常事,这等的天更是容易如此,只是孩子打出生开始就从娘胎之中带有弱症,身子自然比平常的孩子要弱上许多,老夫已经为孩子施针,并且配合按摩,一会儿让你们府上的郎中同我学,给孩子如此按就成。” 陆砚瑾颔首,“多谢先生。” 他向来不是一个善于与旁人道谢的人,如今为了岁岁,却也可以舍弃掉一些东西,最为重要的是,他不愿看到苏妧日日都为岁岁的事情伤神难过。 老郎中不慎在意的摆手,“孩子既有弱症,小心照料便是好的,但若是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出事,不过六岁之后若孩子平安长大,既然就没事的。” 陆砚瑾拧眉看着床榻上的岁岁,他同苏妧长得很是相似,就连如今脸上挂着泪珠都有些像是苏妧,眉眼一皱就让人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跟前。 那双杏眸,更是十成十的像及了苏妧,往往只是看着,便让陆砚瑾有些不大一样的感受。 他接着又问道:“若是如此,孩子平日,要如何办才好。” 赵郎中手一顿,“你们既是朱门大户,珍贵的药材定是不会少,只能说悉心养着,旁的也不见得有什么法子。” 陆砚瑾吩咐从安将郎中给送出去,凝眉看向摇床上睡着的岁岁,“好生照顾小公子,若是再有下回,本王要了你们的性命。” 周围跪了一圈的人,他说出这话语的时候如同鬼魅般可怖,众人听着肩膀微颤。 想起方才苏妧脆弱的模样,陆砚瑾转动手中的玉扳指,“倘若日后苏姑娘仍旧是为小公子的事情如此伤心,你们自己知晓下场的。” 后头的话才是他最想要说给她们听的,婢女与乳母赶忙应下,起身的时候动作更为小心,照顾的时候也更加谨慎一些。 珠帘被陆砚瑾轻轻掀开,美人榻上苏妧因为好久都没有好生休息,柳眉轻轻蹙起,在睡梦中也并未有那般的安稳。 他大掌轻轻揉上苏妧的掌心,帮她缓解近几日的不适。 矜贵的人做这些动作举手投足间也不见任何的违和,一双手本是该执笔或是提剑上阵,如今却因为苏妧不得安枕,反倒是屈尊降贵做起这些事情来。 从安送完郎中进来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惊掉。 陆砚瑾只是淡淡扫了从安一眼,从安立刻收好自己的表情,而后恭敬站在一旁,将苏妧的手又给放好,陆砚瑾起身朝从安那处走去,压低声音道:“你去请从前照顾阿妧的婢女过来一趟。” 从安有些诧异,“是芸桃那丫头?” 陆砚瑾点头,他也不知那丫鬟叫什么名字,在他这处,便是只有与苏妧有关系或是没有关系的。 见王爷不愿多说,从安也多问什么,立刻就又出了房门,朝着崔郢阆的府宅去。 房中染着助眠的沉水香,陆砚瑾坐在桌旁,里头是他与苏妧的孩子,外头则是苏妧,他坐在此处,没有半分的睡意,只是看着他们二人。 不知过多久,外头的天儿都黑了,婢女进来将角落处的几盏灯给点上,房中仍旧昏暗的,不打扰床榻上的人安睡,但也不至于让屋中陷入一片的黑暗。 房中炭火更旺,美人榻上依着苏妧的喜好,陆砚瑾吩咐人铺上厚厚的毯子,苏妧睡着,脸上泛起一片的红晕,玉臂被她放在外面,陆砚瑾缓步走过去,皂靴又抵上榻边,亲力亲为的照顾着苏妧。 从安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王爷眼中的柔情只对着苏姑娘一人,平日从不会做这等伺候人的事,却也因为苏姑娘而改变许多。 听见外头的声音,陆砚瑾侧眸过去,从安站在纱幔之后,不敢朝里头多看一眼,只静静等着陆砚瑾出来。 陆砚瑾将苏妧的手臂又给放进锦被之中,接过婢女盛上的帕子随意擦拭干净手就走了出去。 掀开帘幔,陆砚瑾率先出声,“如何?” 从安点头,“人已经到了,在前厅处等着。” 陆砚瑾一言不发直接抬腿朝外头走去,沿着廊庑一路到了前厅,看见的便是有些紧张的芸桃。 芸桃不知为何陆砚瑾忽然唤她而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中又害怕苏妧出事,所以也仍旧过来。 见着陆砚瑾,芸桃立刻站起身想要行礼,被陆砚瑾的一句话给制止住,“她既烧了你的奴籍,就不必如此。” 芸桃只得悻悻站在原处,两手不停放在一处搅着,眼神不住的瞟向陆砚瑾那处。 陆砚瑾声音清淡,黑眸直直朝芸桃看过去,深邃黑眸如同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只是如此一眼,就让芸桃止不住地瑟缩下肩膀。 随后芸桃听到陆砚瑾声音沉冷,“寺庙之中,都发生了什么?” 芸桃一瞬间就拧眉,“当时奴婢已经将事情告诉了王爷。” 陆砚瑾不轻不重地将杯盏放下,语调之中尽数都是平静,然而这股平静却让人害怕,“本王想听的,不是那些。” 芸桃仍旧是不懂,她说了苏妧当初为何会落江,这难道不是陆砚瑾想要听的? 陆砚瑾的手不轻不重地敲在桌面之上,手撑着下颌,“阿妧在寺庙中,过得如何?” 芸桃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原来王爷想要听的竟是这些事。 她咬下唇瓣,若是可以,她当真不愿回忆起那时的事情,可眼前的陆砚瑾明显是想要知道的,于是芸桃缓缓道:“那时去到寺庙中姑娘大抵是受了风寒,又因一时情绪不好,起了高热迟迟未退。” 陆砚瑾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他没有打断芸桃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 芸桃道:“高热一直不退,奴婢想要寻大夫给姑娘,但是守卫却说奉了您之命,任何人不得下山,也不得给姑娘寻大夫,然后姑娘就来了月信,不,当初姑娘定然已经是有了身子,奴婢实在没办法,守卫才下山去带了两副药回来,只单单只是两副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姑娘仍旧是那般。” 她说出这些话,压下心中沉重的石头才好似轻了一些,然而每每一回想,还是忍不住地心惊,“那些药我只知是退高热的药,却不知对孩子有没有损伤,姑娘当初,想必也是猜到一些,才会孕中郁结。” 陆砚瑾在原处坐了很久,也待了很久,厅中的炭盆中逐渐没炭,房中冷了下来陆砚瑾也并未离开。 芸桃早就已经离去,可陆砚瑾想到芸桃说的话,眼眸一闭上,眼前浮现的就全部都是苏妧脸色惨白的模样。 那般地脆弱,就好似随时都会离开。 所以她孕中的情绪一直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在他这处,还是因为,当年她认为是自己伤了岁岁的缘故? 从安进来,将方才婢女说的事情告诉陆砚瑾,“苏姑娘醒了,这会正抱着小公子给他喂药,王爷您……” 陆砚瑾听完立刻起身,一言不发的直接朝外头走去。 外头的冷气朝陆砚瑾袭来,他身上连大氅都未穿,直接就到了房门口。 里头没有传来岁岁的哭声,让陆砚瑾稍稍放下心,推开门进去,他没有立即进到内室,然后站在外头,等着身上的寒气尽数散去才去内室之中。 苏妧如今正抱着岁岁,生病他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眸中全是难受,直让人看的心疼,药汁很苦,但许是看见娘亲不大高兴,岁岁虽然抗拒,却也将药给喝下去。 苏妧见他如此听话,抱着岁岁的手紧了一些,苦涩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差点止不住地哭出声。 陆砚瑾及时站在苏妧的身边,将她怀中的岁岁接过,“本王来。” 抱孩子的事情陆砚瑾做的十分熟练,也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岁岁被换到一个硬朗的怀抱中,小脸一蔫,手脚都无意识动着,十分有力的踢着身上人。 苏妧自也看到这幕,起来后倒是能说话,只是声音却并不如从前的好听。 哑着嗓音道:“要不还是我来。” 陆砚瑾只是淡淡看了苏妧一眼,“不必,本王来。” 苏妧没什么力气,此时也不想与陆砚瑾去争,索性就由着他抱着岁岁。 一碗药汁下肚,乳母轻轻拍着岁岁,让他好受一些。 见着岁岁坚强的小身体,还有他眼眸睁开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模样,苏妧的心都要化了。 陆砚瑾对婢女吩咐,“备些饭食,要清淡些的。” 婢女赶忙去办,苏妧抿唇道:“我用不下。” 可陆砚瑾仍旧让人去办,又吩咐乳母将岁岁抱至外面去哄。 精气神不大好,岁岁也没什么力气闹着想要娘亲抱,只得趴在乳母的肩头被抱了出去。 苏妧见状想要拦住乳母,但是手腕被陆砚瑾的大掌扣住,她跌坐在陆砚瑾的跟前,腰肢被他揽了一下,方才那一下对苏妧而言不痛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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