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瑾捏下眉心,“方才,郎中说阿妧有七个月的身孕。” 算一算时间,是在那壶酒之前的事情。 好在那时,没有伤到孩子。 从安点头,“是,郎中确实如此说。” 陆砚瑾不知抱有怎样的心思,看着苏妧的模样,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腹中是他们的二人的骨肉。 然而从前,他竟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以为苏妧背叛他,可苏妧却当真没有。 陆砚瑾走至床榻边,再次看向苏妧的手,他却不敢握上。 他怕这是黄粱一场梦,害怕碰上的那刻苏妧就直接离开。 陆砚瑾出现从未有过的失态,长指颤抖的碰上苏妧,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掌之中。 苏妧小腹拢起,陆砚瑾小心将掌心附上。 从前冷清的眼眸中多些温柔,陆砚瑾将大掌放上,感受她小腹之中的动静。 纵然什么都没有听见,但陆砚瑾一直保持着这一动作。 外头天儿都黑了,苏妧睁开杏眸,从床榻之上醒来。 小腹上有道温热的触感,苏妧望过去,看见一只熟悉的大掌。 从前大掌总能引起她诸多的战栗,带动她浑身颤动,勾起她的情/欲。 如今再看到,苏妧的眼眸中只剩下害怕。 她倏然将陆砚瑾的大掌推开,不让他再触碰自己。 陆砚瑾的手重重落在床榻之上,他微微皱眉,却只将手抬起,想要摸上苏妧的脸。 但又是“啪”的一声,陆砚瑾的手被打至一旁。 苏妧将脸挪开,“别碰我。” 嗓音泛着沙哑,陆砚瑾望向苏妧,起身倒杯水过来。 可苏妧没有接,也不敢接。 方才醒来,陆砚瑾的手就放在她的小腹之上,她不知有多害怕。 如今陆砚瑾递过来的水,她更加不敢喝。 黑夜之中,陆砚瑾眼神之中的炙热更为明显。 他看向苏妧,灼灼目光似乎要进入苏妧的内心之中。 苏妧娇着嗓音,对他道:“你走。” 她谁都不愿看见,只想自己静静待着。 比起娘亲,比起纪漾,陆砚瑾又算个什么好人。 然而陆砚瑾只是坐在床榻边缘,手指抚过苏妧的唇瓣,哄着她,“喝一些,你嗓子都哑了。” 苏妧仍是不动,陆砚瑾无法,只得用了另一种法子。 苏妧被他堵住唇,开始呜咽。 杏眸不敢相信的睁大,泪珠又是自然的滚落。 这下,陆砚瑾的脸上十成十挨了一下。 苏妧带着哭腔,“恶心。” 她拼命擦拭着自己的唇瓣,想要将陆砚瑾的痕迹给抹掉。 可陆砚瑾身上的松柏香气实在是太重,无论怎样都是不成的。 苏妧无声哭泣着,口中含糊不清的道:“你们都欺负我。” 她蜷缩在角落处,在无端黑夜之中,更显的委屈。 陆砚瑾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处被利器砸中。 单膝跪在踏上,陆砚瑾嗓音凌冽,“为何不说,你腹中是我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 苏妧身形僵硬, 他都知道了? 他如何知道的,是有谁同他说了什么? 苏妧一瞬间脑子很乱,一直坚守的秘密突然被人发现, 她有些六神无主。 陆砚瑾望向苏妧, 大掌贴上她瘦弱的手腕。 金链搭在他手背之上,冰凉也让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为何不说。”陆砚瑾又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 虽然面容之上瞧不出什么, 可声音比方才更急。 苏妧杏眸带水,怯生生望向陆砚瑾, “王爷想要听什么?” 在黑夜之中,眼睛看的不清楚, 但旁的感觉却十分的清楚。 苏妧能敏锐感受到陆砚瑾灼热的呼吸, 能感受到他手腕之上的力道愈发大起来。 也自然可以,在无穷黑夜之中,听到二人胸腔之中纠缠在一处的跳动。 她是因为害怕, 被陆砚瑾知道此事,那陆砚瑾呢,他是因为什么? 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所以欣喜? 还是以为自己仍对他情根深种? 苏妧声音带有明显的哭腔,仍旧保持着镇定, “王爷如何能认为孩子是你的, 肚中孩子的大小, 可没有那般大。” 陆砚瑾明显带些怒气的喊上苏妧,“方才郎中诊脉, 已经尽数告诉我。” 苏妧眼眸有一瞬的闪躲, 原来竟是这样。 她忘了,自己昏倒陆砚瑾定会请郎中来, 也自然忘记,原来郎中会诊脉出这些来。 陆砚瑾逼近些,“为何不说,你腹中是本王的孩子。” 他眼眸攫住苏妧,想将苏妧看穿。 可她如今将自己保护的很好,陆砚瑾什么都看不到。 苏妧弯唇,唇边带有一个讽刺的笑意。 借着外头的月光,眼眸之中的嘲弄不是假,“王爷认为是为何?” 她咬紧牙关,现如今,她都能够回想起当时落水的感受。 冰冷的江水朝她的身子中灌去,她就如同浮萍,被千般的浪潮打入最底,所有的绝望都在那时涌上心头,再无旁的念头。 苏妧一点点将陆砚瑾的手指掰开,不管是否会伤到自己,“我只恨,我打不掉这个孩子。” 陆砚瑾身形晃动,呼吸都变得急促些。 原来她竟然,动过这样的心思。 苏妧平静坐在床榻上,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为寻常不过的事情,“当时我不愿要这个孩子,是郎中说,若是打掉,我日后不会再成为母亲,我才会将他留下。” 第一次,苏妧正视着陆砚瑾,“不然王爷以为,是为何?” “难不成真的以为,我对王爷情根深种,还想与王爷再续前缘不成,又或是……” 陆砚瑾突然起身,打断苏妧接下来要说的话,“阿妧,你从来都知晓,如何剜我的心。” 苏妧杏眸阖上,她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 她若是知道,就不会任由陆砚瑾将她锁在这处,什么希望都不会再有。 苏妧嗤笑一声,在房中听到格外清楚。 陆砚瑾直起身,望向苏妧,“阿妧,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苏妧没动,只是静静看向皓腕之上的金链。 原来他竟是个如此冷静的人,就连知道孩子是他的,都会如此冷静。 那时床榻之间,她总以为陆砚瑾对她太过于冷淡,只将她当作玩物。 现如今看来,他生性就是那般,勉强不得。 可她要怎么办?她还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陆砚瑾离去,房中只剩下苏妧一人。 没过多久,婢女前来掌灯。 芸桃看见苏妧一人落寞坐在床榻上,十分心疼,“王妃。” 苏妧看过去,眼眸中没有光彩。 与之前才来王府时的苏妧都是不同的,那时的苏妧,眼神中仍有光亮。 不似如今,就像是什么灵魂都没有一般。 芸桃摸上苏妧的手背,难过道:“王妃若是想哭,尽管哭就好。” 苏妧杏眸有些酸涩,可许是哭了太多次,如今反倒是无法落泪下来。 方才昏倒之时,芸桃是与娘亲在一处的。 她想要开口问问娘亲怎样,可只要一想到方才娘亲做的事情,就半分关怀的心都不愿有。 芸桃如同看出苏妧的想法,轻声道:“王妃放心,夫人已经被安顿在府宅之中,她无事。” 敛下眉眼,芸桃不知后面的话应不应该与苏妧说。 可想想,大抵王妃也是想的。 那时王妃出府,什么都不做,就只要给夫人抓药就好。 她如何能舍得从小与相伴的娘亲,怕只是今日伤透心,才会与夫人说出这番话。 芸桃帮苏妧揉着手腕上的红痕,“夫人那会子一直在道歉,只说都是她的错。” 苏妧无端,滴落下一滴泪珠。 杏眸都没有眨动,眼泪就直直落下。 她何尝不知娘亲也是苦的,当年的她定然也是受尽千般的委屈。 她只是想不到,为何娘亲要如此偏心,难道就只是因为,纪漾不在她的身旁长大。 可她,才是那个与娘亲相伴数十年的人。 苏妧的泪珠掉得又急又快,咬着下唇,不泄出半分的声音来。 芸桃看着更为揪心,这般难过,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实在不敢去想,王妃近来究竟遭遇什么。 手忙脚乱地要帮苏妧擦掉脸上的泪,却被苏妧握住手腕。 苏妧轻轻摇头,“我累了,你让婢女抬水进来罢。” 到这处府宅,她就再无任何外界的消息。 每日除了用饭,就只有待在这间屋子中。 旁人会觉得她泼天的福气,摄政王竟会如此对待一名女子。 然而这对于苏妧而言,只有累赘。 褪去衣衫,苏妧靠在浴桶之中。 芸桃站在身后守着苏妧,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苏妧的手放在小腹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才那会,陆砚瑾知晓这是他的孩子,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 觉得愤怒,觉得欣喜,还是无端的恐惧? 苏妧想象不出,甚至都要忘记自己才知晓时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可她大抵有些后悔了,后悔将孩子留下,若没有留下孩子,她与陆砚瑾的缘分应该早就尽了。 但现在,她离开不了了。 苏妧看向自己的小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手握成拳锤向自己的小腹,她不该留下的。 眼泪与氤氲水汽混杂,苏妧在自己的口中尝到血腥的味道。 芸桃赶忙过去制止住苏妧,“王妃这是做什么啊。” 婢女们听见里面的声音,也赶忙进去跪下。 苏妧手中仍拴着金链,她望向芸桃,缓声道:“一切都错了。” 是她贪恋太多,是她想得太多。 芸桃赶忙搭了一件衣裳在苏妧的身上,“王妃莫要如此说。” 纵然芸桃没有嫁过人,却也知若是苏妧现在有事,对身子的损伤会有多大。 同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将苏妧给带出浴桶之中。 苏妧坐在内室,身上穿着柔顺的寝衣。 婢女在身后帮她绞着头发,芸桃一直宽慰着苏妧,“王妃既然当初决定留下,便不只是因为他是王爷的孩子不是。” 苏妧没有说话,手也是规矩的放在膝上。 芸桃抹把泪,同苏妧道:“王妃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纵然不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可也要想想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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