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涩道:“陆砚瑾,若我当初真的离开,我不愿黄泉路上,有你的存在。” 苏妧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开陆砚瑾。 看着他软软倒在床榻之上,自个独自坐在美人靠上。 房中一片寂静,美人靠旁的轩窗开着,透进枝桠与阳光。 苏妧的小脸就如此被光笼罩着,身姿轻盈,她身后垫着软枕。 这般出神,又好像回到当初在船舱之中的模样。 她不愿终日躺在床榻之上,却又不得不躺。 她保住这条命,是因为江珣析将自己救起,他不愿自己死,不是因为旁的。 自来到宜阳开始,苏妧就再也未曾想过,会再见到陆砚瑾。 也更加没有想过,会被他关在此处。 难道二人日日相见,就一定能生出情愫来吗? 苏妧并不这般认为,只觉,大抵她会更加恨陆砚瑾才是。 他将自己关起来,可曾问过自个的意见,可曾想过,她也会不愿? 陆砚瑾应当是都未曾思虑过,他只是为着他自个。 婢女将午饭送进来,苏妧才正眼看着床榻上的陆砚瑾。 醉酒过去,人都要睡上许久。 苏妧皱眉,“让从安进来,将他的主子弄走。” 从安听见这话,心中直泛着嘀咕,这叫什么事啊。 若是等王爷醒来,知晓是他将王爷带回房中的,指不定王爷会有多么地震怒,届时他怕是想躲都会躲不过。 但若是不按照王妃说的办,王爷醒来知晓王妃生气,就更为有什么好果子吃。 从安最终还是朝内室去。 苏妧与床榻之间隔着一个屏风,看见从安的样子,忍不住道:“快些将你主子抬走。” 从安低头看着王爷,他倒是躺在床榻之上,连鞋袜都没褪。 身上还穿着外衫,薄被叠着放在一旁,也并未搭在王爷的身上。 从安想,王妃定然是气的厉害,不然怎会如此。 他轻咳一声,而后恭敬道:“奴才一人弄不走王爷,不知可否请人进来?” 苏妧点头,“动作轻些。” 从安赶忙道好,去外头唤了几个侍卫。 众人进到房中,皆是大气不敢出。 扶起陆砚瑾朝外头去,声响都不曾发出些。 苏妧看都没朝陆砚瑾离开的方向看,只是看向床榻之上,而后道:“将床榻上的东西都烧了。” 说着,她坐在桌前,安静用饭。 婢女们都心惊胆战,芸桃倒是敢说话,“若是被王爷知晓,王爷会不会生气?” 苏妧柔声道:“我还能有心思,去管他是不是会生气不成?” 芸桃瞬间不说话,安静帮苏妧布菜。 婢女们迅速将床榻上一应的被褥都迅速拿走去到后头。 出门之前,婢女还准备再问一问苏妧是不是当真要烧掉,苏妧直接看向她,惹得婢女根本不敢再问。 芸桃想要说话,但是苏妧如今没有心思去听,直接道:“我乏了,想睡会。” 内室之中,婢女已经将被褥全都整理好,苏妧褪去外袍躺下。 手下意识朝旁边放些,在发觉自个的动作,苏妧蹙眉,杏眸睁开之时,里头是深深的厌恶。 果然,一件事情经历的多了,在没有出现的时候,就会不习惯。 她当真是唾弃自己的紧。 苏妧将手收回,强迫自己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房中一片的昏暗。 芸桃察觉她醒来,掌灯后搭了一件披风在苏妧的身上,“王妃小心些,莫要着凉。” 苏妧拢下披风,还未说话,就听见廊檐之下有婢女急匆匆的走过。 她不知发生什么,便问着芸桃,“外头是怎得了?” 芸桃端来一杯水,放在苏妧的手中,“听闻是王爷突然病倒,请了郎中来。” 苏妧的手猛然捏紧,“病了?” 芸桃点头,“正是。” 苏妧接着追问,“可知晓为何?” 芸桃摇头,“奴婢不知,一直都是从安还有守卫在那边守着,没有什么消息透出。” 苏妧将杯盏又递回芸桃的手中,略有所思。 陆砚瑾来宜阳,好似是秘密行事,当初江珣析所说,怕是要与绥国开战,她猜测,陆砚瑾应当是为这事而来。 所以他病了这件事,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 苏妧望向皓腕之上的金链,心头倏然有了一个旁的想法。 吩咐芸桃道:“你去打探下王爷究竟怎得了,然后回来同我说。” 芸桃虽然疑惑,却也仍旧是按照苏妧的要求去做。 不过半晌,芸桃就回来。 她笑着道:“从安倒是对奴婢没有什么防备,王爷是昨夜醉酒,一直难受的紧,今日又吹风,许就是喝了太多的酒才是这般。” 苏妧的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砰砰乱跳。 醉酒也分大小,只是普通喝醉自然没什么要紧的,两碗醒酒汤下肚,就没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陆砚瑾此番已经惊动郎中,想来是有些问题所在。 苏妧试着扯动金链,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缓缓将视线看向芸桃,“芸桃,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 崔郢阆最近心情烦躁的紧,时不时就将房中的物什砸了个精光。 杨叔看到崔郢阆的样子,想劝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崔郢阆坐在椅子之上,手撑着额头,想起那日同江珣析一道去摄政王的府宅之中。 二人原是用他们两人既然已经和离,住在一处不合常理,想要让摄政王主动放手,没想到,摄政王竟然拿出他与苏妧之间的婚书。 当时崔郢阆只认为婚书是假的,却被摄政王狠狠羞辱。 最后还是江珣析将他从摄政王的府宅拉出来,只说仍需后头在想办法。 崔郢阆坐在满地的碎片中,烦躁的砸向地面。 若不是他那日出门,没有让府中新买的守卫注意些,就不会出现如此的情况。 看来,仍旧是他太过于大意些。 崔郢阆十分地懊恼,到底不是在崔家,若是在崔家,阿妧怎会就这样被人带走。 那日摄政王下手实在太狠,没有伤及要害,他也疼了好些日子。 杨叔进来送茶,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赶紧劝他,“我的小少爷,这是做什么?” 崔郢阆只看杨叔一眼,没再说话。 杨叔道:“纵然小少爷喜欢苏妧姑娘,可您也看到眼前的情况,硬碰硬只会让您也是一身的伤,落不到半点的好处,何必呢。” 崔郢阆嗤笑一声,手撑在膝上起身,散漫的坐在椅子上,“阿妧并不中意他,就算是他将阿妧给弩走,又有什么用处。” 杨叔站在崔郢阆的身边,“您是崔家大少,喜欢哪家的姑娘不好,怎得偏偏就要是苏姑娘。” 崔郢阆冷冷瞧着杨叔,这是他头一次,如此看着杨叔,“阿妧自小就认识我,若不是当年出事,她又怎会去上京,嫁给陆砚瑾。” 说来,崔郢阆恨不能捶死自个。 当年家中茶叶要送至南海通商,他听闻南海有最好看的珍珠,才想要亲自去一趟,给阿妧挑一颗最大最好看的回来,可谁能想到,等他带着珍珠回来,阿妧就不见了。 他四处寻问才知道,原来是沈夫人将阿妧给带走,却不知去向何处。 那年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认为定是阿妧抛下他离开,气得将珍珠扔向自家的泥塘。 但第二日,他就悔恨不已。 珍珠没找到,阿妧也走了。 是以,他寻了阿妧许久许久。 若不是因为这些,只怕是阿妧早就已经嫁给他。 崔郢阆越想越郁闷,抬脚就又出去。 杨叔看到崔郢阆的模样,也是十分紧张。 前些时日他伤的实在是太重,将杨叔给吓坏了。 但小少爷生性恣意,谁又能阻止他。 杨叔叹口气,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召来几人,让他们定要跟在崔郢阆的身后,将他给看好。 崔郢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虽说与阿妧相逢并未太久,但却感觉街上都是他与阿妧之间的影子。 崔郢阆不知不觉,就走至摄政王的府宅处。 他站在墙外,与里头的阿妧只有一墙之隔。 好似这般,他就是与阿妧在一处的样子。 芸桃好不容易出府,对宜阳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她只得找人问着如今的情况。 墙角之下有位模样俊朗的少年,芸桃赶紧走过去,“敢问公子,梨水巷是在何处?” 崔郢阆实在没什么心情,不大耐烦的随手一指。 芸桃道句谢,赶忙朝那处走去。 可崔郢阆却突然发现不对劲,梨水巷住的人家本来就少,大多也都是同他一般才购置府宅来到宜阳的。 这小婢女是从摄政王的府宅出来,又直言要去梨水巷,莫不是…… 崔郢阆长腿一抬,直接就去追上芸桃,“姑娘,等等。” 芸桃回头,看见是方才的人,有些害怕。 脸上虽然挂着淡笑,但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此人不会是来抓她的,莫不是她运气如此之差,一出门就遇见王府的守卫? 只是眼前的人锦衣玉袍,怎么看都是不像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为何要叫住自己。 芸桃四处看着,虽是停下,但是脚步仍旧不停地朝后退。 崔郢阆被她弄得实在烦躁,直接上前,想要一把揪住芸桃。 芸桃心一横,直冲冲地朝前跑去。 如今跑了,还有一分的希望,定然不能被他抓到。 芸桃看起来瘦瘦小小,跑起来倒是快的。 但架不住崔郢阆腿长手长,仍旧是揪住芸桃。 芸桃害怕得都要哭出来,“大哥有话好好说,莫要如此动手动脚。” 崔郢阆一把攥住芸桃,“是谁让你出来的?” 芸桃不停摇头,“没谁,没有谁。” 崔郢阆急切的问,“阿妧,就是苏妧,是不是她。” 芸桃被他的话给弄懵,此人怎会知晓? 难道真如王妃所言,王爷竟然心狠到如此的地步,在外头也派众人把守不成? 崔郢阆实在是失了耐心,接着又问,“阿妧让你去梨水巷,是不是寻一个人?” 芸桃没忍住惊讶,说出声,“你怎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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