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娘子:这个案子我看刑 作者:陆南楼 简介: 【虎落平阳的贵族仵作VS话痨腹黑的刑部侍郎】 【探案篇】 死于雪天的稚子,皮肉纷飞的妓子,羊肚子里的婴孩,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尸体遗留下的特征,是派给生者的信使,要仔细聆听它们最后带来的消息。 【情感篇】 一个冷艳端正,一个社交牛杂症。 一个过于礼貌,一个超级能撩。 表兄妹什么的最香了! 标签:仵作,中短篇,HE,悬疑,日久生情,古代,古代言情,古代情缘,完结,27万字
第1章 牛刀小试 朔风凛凛,皑皑大雪盖地。 茫茫天地之间,除却零星的几个行人抱臂赶路,剩下的,便是碍于生计,不得不冒着风雪出来讨生活的底层百姓。 从南山堂的大门内飘出若有似无的药味,原是炉火熏黑的砂锅里散发出的。 蹲在炉火旁的女子,不过刚及笄的模样,一头乌发用五彩缨线简单挽了个髻。她手里捏着本书,包裹皮上写着「伤寒杂病论」,内里却是一本名为《巫山新语》的禁书。 “快,快,我家小儿不行了。”忽然踏进门的中年女子,急赤白脸的,伸着脑袋就喊:“管大夫,请救我家小儿一命。” 接着,乌压压闯进来好几人。 裴约素被唬了一跳,眼看着一块雪块从屋檐而降,砸在门槛上。她忙将书藏好。 进来的几人看穿着,应是住在附近的百姓。他们抬着一名约摸五六岁的男童,焦急全印在脸上。 男童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看情形十分危急。 “你们快将他放下,他不可再受颠簸。”裴约素唤道。 几人瞧她年轻,原是不将她放进眼中,可裴约素周身气度不俗,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相应成对比,便也听了话,将男童放到一张毛毡上。 管郎中掀了帘子出来,为首的中年男子冲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管大夫,救救我儿吧,求求你了。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 “你先起来。”管延京伸手扶他,却抬头望向裴约素:“裴小娘子,这小儿是何症状?” “我儿昨日摔了一跤,今日高烧不退,已是陷入昏迷啊!” “病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陷入昏迷,初看,像是痫症。” 那男子与裴约素同时答曰。 管延京蹲下身去,翻看小儿眼皮,又试探呼吸,对裴约素道:“速取银针来。” “是。” 裴约素进了里屋,不多时将针灸包拿出,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只空碗。这几个月里,她早与管郎中培养出默契,她知道,管延京这是要放血救人。 裴约素将针灸包打开,取其中较细一根,递给管延京。管延京探得穴位,快且准地扎下去。 有女子隐忍的哭声传来。 裴约素寻声望去,那女子脸色蜡黄,中年模样,看似应是小儿的阿娘。估摸见不得儿子受苦,才这般德行。 “你也别哭了,原是我对不住你。抱着成儿玩儿,却失手摔了他。成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老命也不要了!”一旁的老妇掩面,愧疚得不成样子。 中年男子眼角也挤出几滴泪,揽住自家阿娘和媳妇,三人抱作一团。 裴约素再次望向屋外的雪地,冷不丁地问了句:“小儿是摔在雪地里了吗?” 老妇一愣,局促答道:“不,不是,是在自家屋里。” 那就是了。这雪这样厚,小儿穿得也厚,怎的就摔成这副模样。老百姓家里用不起木板和陶瓷,大都以石铺地,所以才能摔成这般—— 等等。 裴约素突然想到什么,却被一道细声细气的女声打断。 “原本小孩子多摔摔才能长得大,没成想就这样了,婆婆也不是故意的,莫自责了。” 说话的女子一直站在后头,裴约素这才看清了她。她比小儿的阿娘年轻许多,未必就是年纪,而是看上去。虽也是一身粗棉,但戴得银簪。 “小儿缓过来了。”管延京起身道。 大家一看,男童已停止抽搐,也不再向外吐白沫,看起来十分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 “多谢管大夫救命之恩。”中年男子拉着媳妇一起跪下,“快,快谢谢管大夫。” 一家子人都跪在地上,朝管延京不停磕头。其余人都是真心的,只那细声细气的年轻媳妇儿满面敷衍。 “不必如此,快起来。”管延京见惯这样的场面,虚扶了男人一把,转头朝裴约素道:“你将这里收拾一下,我去后头开方子。” “管大夫,不知我儿何时能醒来?”小儿的阿娘问。 “快的话,一个时辰左右就能醒转了。”管延京答。 一家子再次谢了又谢,起身后开始掏身上的钱。裴约素依照管延京的风格,对待街坊邻居的普通百姓,只收一半,其余的皆退回去。 这一家子更高兴了,嘴里年年叨叨,说管大夫是再世扁鹊什么的。 管延京刚巧从里屋出来,听见了这奉承,很是受用地捋了捋胡子,将药方递给男人:“小儿脑子里有血块,这是消血块的方子,待小儿醒后,先服一帖,此后每日早晚两次煎服。” “是,是。” 男人抱起儿子,大儿媳撑伞,小儿媳搀扶婆婆,一家子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见裴约素一直发愣,管延京笑问:“药都煎好了?” “还没呢。”裴约素回过神来,看一眼锅里,“不过快了。” 这药是煎了给管大夫的独子管永喝的。 管大夫媳妇儿死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偏还是个病秧子,春夏时节还能下地走走,到了秋冬,只管躺在榻上。 其实,管延京在这一带的名气挺大,若要续弦,大把人家愿意将姑娘送来。可偏偏管大夫不知是沉醉于医学,还是对过世的妻子太痴情,根本没想过续弦的事儿,活生生把自己耽误成一个糟老头儿。 裴约素平日里本就话少,所以伴着一个老头儿和一个病秧子,倒也不觉无趣。 说起来,这是裴约素回到长安的第三个月。 裴约素原是长安人氏,因家中变故,逃至阿娘故乡潭州。谁知,舅舅家怕担事儿,不肯收留她。饥寒交迫之下,她昏迷在路边,被人当成一具死尸,卷了草席,丢到乱葬岗,后被一仵作发现,带回家中养育。 仵作同其妻没有孩子,收她做养女,待她视如己出。不但一应吃食给最好的,还教给她一身绝学。 养父在潭州名气很大,只要是经他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 他常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尸体遗留下的特征,是派给生者的信使,要仔细聆听它们最后带来的消息,这是对生者的尊重。 养父在裴约素眼中,不光是救命恩人,是慈父,也是很有本事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影梅庵凶案」中被指认为凶手,处以极刑,养母也殉情而亡。裴约素从不信养父会杀人,更不信心性坚韧的养母会殉情。但她一介孤女,无法与当地府衙相抗衡,只能当了首饰,收拾铺盖走人。 天下之大,再没了她的容身之所,但因无所顾忌,又似乎哪里都能容身。 裴约素想着,京畿之中,保不准能有机会,求得大人物的庇佑,递上一纸冤屈,向远在洛阳的圣上诉诉苦,还养父母清白。 若是再不自量力些,她甚至想将幼年时家中遭到的灭顶之灾、阿耶阿娘的冤屈都翻上一翻。不过,这些只能是想一想。 这几年,天下不算太平。 突厥屡屡侵犯边境,南面又天灾频频。老百姓们私下议论,莫不是圣上手段残酷,树敌太多,惹得天怒人怨才会如此。朝中各方势力涌动,人人都想于皇权中分一杯羹,各个争得头破血流,又有几人愿意听一听老百姓的冤屈。 从潭州到长安,这一路上,草寇流民,无恶不作。老百姓穷困潦倒,却大多只能忍气吞声。 长安毕竟是都城,好歹能维持基本的繁荣。老百姓谋生计,也总是比城外或乡野间的,要容易一些。 裴约素自个儿,能识字算账,又通晓医理,便来了管郎中的医馆里讨生活。管延京见她聪慧,便闲暇时教她一些医术,她便也识趣地唤他一声「师傅」。 每每想起这些,裴约素总是出神,醒过神后,又是一声叹气。
第2章 牛刀小试 “管大哥,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裴约素掀开帘子,将药端进来。 透进来的冷风,令管永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了咳,便换上一张笑脸,捧了药,慢慢喝下去。 “师傅说,再喝一段时日,便给你换药方。”裴约素接过空碗,坐在一边的胡床上,说道。 “换不换的,也就这样。我这身子骨,大约只能靠药吊着了。”管永苦笑一声,大约是不想让这些负面的东西影响裴约素,又道:“多亏裴小娘子的照顾,我已好多了。” 裴约素仔细打量管永,发觉他肌肤细腻,又眉清目秀。若不是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也该是个俊俏郎君,不知得多少小娘子爱慕。可惜了,年纪轻轻,患上肺病,幸得管郎中这位好阿耶,能精心将养着,不然早一命归西,遑论婚嫁。 就算管永这样病着,还是有令裴约素羡慕的地方。 她看出他眉间淡淡的哀愁,张口宽慰他:“生逢乱世,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管大哥有师傅这样的好阿耶,能静心养病,闲暇时还能读书。等病好了,天下也太平了,管大哥走科举试试,保不齐能中个举子呢。” 管永目光透过虚空,仿佛真看到了这般美好的光景。只是,眼底的光华疏忽而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裴小娘子总是这样会安慰人。” “若是自己不懂得哄着自己,人生可就太难支撑了。” “裴小娘子才多大,总这样刚强。小娘子该娇柔些,这样才好。” “大约是经历得多了吧,心境便——” 外头传来吵闹声,夹杂着谩骂和砸东西的响动。 裴约素坐不住了,抬脚就往外头走。 管家的房子是个一进的院子,门房做了医馆,一家两口并一个聋哑的粗使婆子。现如今加上裴约素,都住在院子的厢房里。 院子不大,走几步就到了前头。 掀帘一瞧,竟是上午来给小儿看病的一家子。 老婆子拉着两个儿媳妇儿坐在地上撒泼,男人举着拳头,嘴里骂骂咧咧。小儿正躺在门口的雪地上,脸上盖了块帕子。而管郎中跌坐在地上,口中哀嚎,似乎是刚挨了打。 “什么百年医术传承!我儿上午还好好的,吃了你的药,就送了命!你给他吃的是药还是砒霜啊!老子要你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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