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约素「啪」一下睁开眼睛,她看着刘若竹道:“刘侍郎,我感觉这次的查案,你很迫切。” “是。”刘若竹直接承认了,“陛下给我派的差事迫在眉睫,我们这件案子一定要抓紧。” 裴约素沉默片刻,她的目光透过刘若竹,望向巷子里那些坐在门口浆洗衣裳,忙着说长道短的妇人,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沈氏生下几个孩子,又纷纷夭折,照理说,身子骨应当很不好了,平日里应当是出不了远门的。她失踪那几天,如果要去哪儿,或者和谁有往来,这些妇人应当知晓的吧?” “我记得,吴石说她身子健壮来着。”刘若竹回忆道。 “就算再健壮,也架不住连番生育,产后又不悉心养护,加上孩子夭折,又不断遭吴石打压吓唬。而且,当时吴县令问他,沈氏是如何失踪的,他好像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裴约素说道。 “只是说了一遍自己同沈氏认识的过程。”刘若竹记得清楚。 当时,大家还没有把他当作嫌疑人来审问。所以他这么一说,大家倒也没再多问,注意力被他纳妾及生子的事儿吸引过去。 “所以啊,吴石根本就没把沈氏放在心上。既然他不知道,秀娘又不肯说实话,那么……”裴约素笑得诡异,“刘侍郎,该你发挥美男计的时刻又到了。” 她下巴一抬,朝那群妇人的方向努了努。 “这能行吗?这帮妇人惯信鬼神之说,对这案子忌讳得很。”刘若竹将信将疑道。 “那就要看刘侍郎将美男计的功效发挥几成了。”裴约素恳切地望着他道。
第79章 羊肚婴孩 “你倒是真舍得我。”刘若竹不满地斜睨她一眼。 不过,眼下的情形,除了这一招,好似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他身形挺直,负手于背后,往那群妇人的方向走去。妇人们见此俏丽郎君,又是一副端贵之相,忙收起自己嚼舌根的样儿,纷纷打量起他来。 裴约素站在不远处看着,越看越觉得,刘侍郎此人,就是一道风景,官衣常服总相宜。 不知他跟那些妇人说了什么,妇人们的表情从谨慎到娇羞,再到后来,干脆扯着刘若竹坐下,大说特说了起来。 裴约素一人在树荫下站了许久,直到腿发麻,才见刘若竹离了妇人们,往自己这边来。 “怎么样?”裴约素很关心他「牺牲色相」后取得的成果。 “都说沈氏足不出户,平日里也不跟她们说话,据说是吴石不喜她这样。沈氏失踪前的几日,没有人见过她出门,至少白天如此。”刘若竹回道。 “这么说,沈氏是凭空消失?还是说……”裴约素回身望了一眼吴宅,想到一个更合理的可能,顿时不寒而栗,“沈氏是在吴宅里被杀的,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那凶手除了吴石,只能是秀娘了。”刘若竹眯起眼眸,语气里夹杂一丝森冷。 “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问吴石呢?”裴约素开口道。 “他现在的情形,不一定能开口说实话,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刘若竹道。 裴约素蹙眉,在想到办法的一刻,眉头又自动松开,“或许,我有办法。” 刑部大牢内。 裴约素隔着牢门,站在吴石面前,直接开口告诉了他一桩事,以嘲讽的口吻。 “枉费你也曾呼风唤雨,做过头领,如今却被身边人算计得下狱。” “你什么意思?”吴石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态度很是粗暴。 “我们已经知道秀娘的身世了。你胆子挺大,一个被你害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一个连家都不能回的人,你知道了真相后。不但不打发了他,还认为他奇货可居。我该说你过于自信呢,还是傻呢。你可以驯服一个寻常人,但如何驯服得了一个满心仇恨的人呢?他暂时的归依,不过是为了等一个机会,趁你病,要你命罢了。”裴约素说道。 “他,他怎么会……”吴石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秀娘邀我们去的你家,也是他引着我们发现了地底下的秘密,你说呢?”裴约素神闲气定道。 “贱人,这个贱人!”吴石愤恨地踢了一脚稻草,用以发泄。 裴约素抓住机会,说道:“他倒挺有心机,所以,要是杀个人而不叫我们察觉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吴石听了这句话,突然安静下来,他凉凉地看了眼裴约素,冷笑道:“你这是来我这儿套话来了。” 吴石比她想像得要聪明得多,反应也快得多。刘侍郎的判断很精准,此人的反侦查意识果然强。 刘若竹自她背后出现,开口道:“吴石,我知道你不怕刑罚,甚至到这一步了,也不怕死。但你怕不怕半死不活?” 吴石没能明白刘若竹的意思,刘若竹微笑着继续道:“宫里的老太监做惯了这种事了,手法极其老练,一刀下去,保管你这辈子当不了男人,下辈子也当不了。” “刘侍郎你……”吴石面色铁青。 裴约素简直在心中暗暗为他叫好,打蛇打七寸,妙啊! 果然,吴石僵持了会儿,终究败下阵来,他没好气道:“秀娘是不会杀人的。或者说,杀不杀别人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杀沈氏。他和沈氏的关系是真的好,根本不是装的。有时候,我打算训斥沈氏,秀娘都会出来帮着说话。平日里,沈氏能记住他所有吃穿上的喜好,对我倒没这么仔细。你说他杀我,都比说他杀沈氏要令人信服得多。若非如此,家里统共就他们俩,我不一早就怀疑到他身上去了吗?” 裴约素看了一眼刘若竹,她觉得吴石的话在理。刘若竹与她心有灵犀,自然也这么认为。 “看在你还算坦率的份儿上,你的命根子暂且留着。”刘若竹指着他,目光落向他的下身。 裴约素也顺着他的目光,落向自己不该看的地方,被刘若竹察觉到,反手捂住她的眼睛,拎着她,走出刑部大牢。 “看够了?好看吗?”刘若竹面色不善。 “隔着衣裳,连形状都看不到呢,如何能称得上好看不好看呢?何况那只是人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它……”裴约素正打算一本正经地解释,直接被刘若竹打断。 “你还想看形状?”刘若竹语气也开始露出不善。 就在裴约素以为他醋缸又打翻了时,却看到他唇角微微一挑,颠覆了表情。裴约素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裴小娘子若是这么好奇,倒是有一个方法。你早些嫁与我,天天都能看到形状。我向你保证,它的形状你一定爱不释手。” 裴约素脸色「登」一下通红,啐了一口,骂道:“登徒子!” 刘若竹却笑得眼角弯弯。 两人打闹一阵,又开始聊起案子。现下,连吴石都佐证了自己的妻与「妾」关系十分和睦。所以秀娘缺少根本的杀人动机,但眼下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具备杀人的机会。 “裴小娘子,当机会和动机相违背,却又造成了真实的后果时,我们应该相信什么?”刘若竹问她。 “自然是机会。”裴约素快速答道。 “醋可以使隐藏的血迹显现,如果不能,就要提高浓度或者温度,这是因为高温的酽醋对血迹有溶解作用,能让干涸消失的血迹浸提出来。”刘若竹缓缓而道,“这是王家小儿那个案子时,裴小娘子你说过的原理。我从那时可就将心留在你那儿了。” “咳咳……”裴约素不接他的话茬,只是说道:“那我们就再去吴家一次,只是这次……” “需要让吴县令出具搜查文书。”刘若竹淡笑。 两个人之间,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第80章 羊肚婴孩 刘若竹和裴约素,又一次出现在秀娘面前,还带来了一队不良人。 裴约素用醋在可能发生命案的地方都试了一遍,厨房、柴房、大树底下等。整个吴宅顿时散发出浓重的醋味儿,酸掉在场所有人的牙。 终于,一株桃树底下显现出大滩血迹,树桩上也有一处圆形的血迹。裴约素一下子想起沈氏脑后的伤口,似乎与这处圆形的血迹吻合。 “秀娘,这地上的血,你还能说是羊血,但这树桩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羊的血飞溅不到这么高的地方。”刘若竹走近,拿手比划一番,“按照个头来说,这倒是和沈氏一样高。天底下,有这样巧合的事儿吗?” 这一双乌黑鎏金的眼,灼灼扫过来,秀娘再如何力避,似乎也避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刘侍郎今日带着这一队人马往我这儿来,心中不是早有定论,我说不说什么的,还重要吗?”秀娘自嘲道。 “诶,我们办案讲究的是一个公正,得叫人心服口服。你若还不肯认,我们也不能将你如何,只能继续三五不时地前来叨扰。”刘若竹似笑非笑道。 “秀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你若无法解释周全,我们就只能将你当作疑犯,抓回衙门。”裴约素往前一步,说道。 “那你们就来叨扰好了,不管来多少次,我都欢迎。你们既说我杀害沈氏,缘由呢?我又是拿什么动的手?既没人证,也没物证的,仅凭推理和这一块血就要让我伏法?”秀娘语气锐利道。 “如果衙门是这样办事的话,那你们就抓我回去好了。”秀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直接朝不良帅伸出双手。 秦义迟疑地望向刘若竹,裴约素在刘若竹耳边低声道:“家里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没找到能将沈氏开膛破肚的凶器,剪子、刀子之类的利器,也都喷了热醋,没有看到符合人血的血迹反应。” 刘若竹看着秀娘,冷声道:“你每日经过的地方,一个一个去找,总能找到。衙门的不良人,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把他带走。”刘若竹下令道。 “是。”秦义应道。 来之前,吴县令就叮嘱过,一切以刘侍郎马首是瞻。刘侍郎发话了,他自是义不容辞。 “若我们当真找不到更多的证据,难道到时候还要放了他不成?”裴约素看着秀娘被缉捕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忧。 “证据,总会有的。”刘若竹轻声道。 见他十拿九稳的样子,裴约素有些好奇,“刘侍郎不是最擅长引蛇出洞了么?我们现在将人抓了,不就引不了蛇了?” 刘若竹望着她笑道:“秀娘跟吴石跟久了,反侦察的意识都很强,我们放过他,他也不会去处理凶器的。还是先抓了他,免得夜长梦多。至于口供……我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对症下药,疗效才是最好的。” 见他如此说,裴约素算是心安了一大半。 接下来的三四日,一切都很平常。裴约素人在县衙内,总是听到旁人的议论,都说那秀娘关在牢内,只每日盯着墙壁,像一尊石雕,连送进去的饭菜,他也仅仅只是吃两口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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