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满地。 一道白色的身影入眼眸。 宋宁呼吸有些不顺,冷声开口: “你还要喝到何时去?” 今早从长乐宫出来,到现在整整已有四刻钟了。 她若是再不制止,眼前人怕是要在这个清云山上喝死过去。 他看清了来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手把自己脸上的雪花抹开。 心头顿生了气,手中长剑一出,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苦如同山洪一样倾斜而出。 声声质问,划破苍穹。 “你怎敢来这里!你怎敢!” 宋宁双拳紧握,眸里尽是红丝,心如刀绞,不偏不倚地直面谢灼的质问: “来,一剑刺穿我,如了你的愿!” “让我为清和偿命,这也是我欠她的!” “来啊!” 她落下一句,脚便进一步,剑延贴着脖颈,顿时肌肤被划破,一道血痕出现,滴着鲜血。 “你以为我不敢吗!” 谢灼此时被宋宁激到了,硬生把元清和的死都归咎于她身上。 眼见那剑端就快加深几分,传来一道厉声: “子秋!把剑放下!” 谢灼见到元赫,眸子里闪过微微震惊,但又在情理之中。 天子目色一沉: “朕命你放下!” 元赫脸色阴沉,望向谢灼,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随和。 那道熟悉的身影入眸,眼眶顿时有些湿润,鼻尖一酸。 脖颈上鲜血直流,沾满了她白色的纱裙。 想言几句,却如鲠在喉,脑袋开始有些发沉。 谢灼此刻思绪被怒气支配,握住剑的手在发抖,却不愿放下。 “难道你想抗旨吗!” “今日你若是胆敢伤害她,边境二十万长宁军树起来的屏障便会分崩离析,大越铁骑三年内便会南下。” “我--” 谢灼狠厉地盯着宋宁,元赫一番话下来,终是有所松动。 元赫见宋宁脖颈上鲜血直流,眼眶发红,但瞬间定住心神,厉声:“放下!朕以君臣的名义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你今日伤害了她,清和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 天子搬出元清和来劝他,他思绪瞬间回笼了几许。 他望见宋宁脖颈,自知是不能。 长宁王府掌控着北境兵马,就算他再恨,也无用。 叮咚一声,长剑从手里无力地滑落。 宋宁脖颈一空,松了口气。 脚步有些虚浮,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宁!” 元赫把她拥入怀,满是心疼。 宋宁靠着他肩膀,浅浅的龙岩香入鼻,轻摇头,朱唇轻启:“我没事。” 片刻后觉得不妥,强挣扎着想脱开他怀抱,但思绪越来越不清楚,眼前开始有点模糊,素手伸向脖颈,只见一抹刺眼的红。 元赫拥紧了宋宁,厉声: “清和生前最后遗愿便是大周能北伐成功,你不会不知!” “朕同样是男子,不会不知道男女之事,你若是内心完全对嘉禾没丁点想法,昨夜就不会酿成此事。” 他同样在七年前遭人陷害,可他守住了最后一道底线,碍于当年宋宁的年纪,他并不忍心。 谢灼佩服于天子的一刀见血,心下无奈地嘲笑自己该死。 宋宁愈发觉得身子不适,有些慌,素手揪住元赫黑色的衣领。 眼神逐渐迷离,最后她只听见了‘二月二,大婚’以及谢灼那句‘诺!’ “阿宁!” 元赫惊呼一句,打横抱起宋宁,压制怒气朝谢灼道: “自己回去闭门思过十日,还有,从今日开始,她不再欠你什么了。这五年来朕也活着自责愧疚中,她和朕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远比你想象中更加不易。” “你好好想想吧!” 留下一句便慌忙着离开,背后跪着的人终是无奈妥协了。 鹅毛大雪覆盖了苍茫大地,迷住了很多人的眼,让人心逐渐变得冰冷无情。 清云山距离金陵城好几公里,元赫担忧宋宁伤势,便未回金陵,带她去了一处。 林间小屋前层层积雪被清理干净,药草香味从院子里飘进里间。 屋内被人点上了安神香。 宋宁脖颈处圈着纱布睡在塌上,脸色苍白,薄唇无血色,睡不安稳,喃喃道: “不,不要走。” “别走!” 昏睡中的话,秀眉间抹不去的愁,床边人的心也跟着一抽,忙握住她素手。 她手心厚厚的茧子有些硌手,他眼里满是心疼。 “我在!” “我在!” 句句应着,如同七年前那个晚上一样。 一样的话,当年她也是那般唤着他。 他让北青去请了大夫前来,为宋宁包扎好,然后点了安神香,让她好好休息。 他还未回宫,已让北卫司的人快马加鞭把奏梳送来。 她脖颈上伤口有些深,为防止她伤口发炎夜里发高烧,就在床边守着她。 屋内烧着炭,外面却是冰天雪地。 烛光照映出那张清秀的脸庞,朱唇皓齿,眉似柳叶,芳毫浓密。 此刻的宋宁完全没有了平日坚硬的外壳,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坐在塌前,紧握住她柔荑,端详着她的面容,回着她的轻唤。 这林间小屋,主要为了方便收集各国暗线的信息,在禹州城外,离金陵有些距离。 入夜,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呼啸,吹打着门窗。 宋宁逐渐转醒,声音沙哑,挣扎着想要起身。 偏头却望见元赫坐在塌旁,一手拿着奏疏。 手心传来一阵暖意,她惊觉,忙抽开紧握着的双手。 “醒了?” 元赫放下奏疏,见宋宁脖颈处厚厚的纱布,忍不住双手伸出轻触,柔声发问: “还疼吗?” 他此刻的态度让宋宁鼻尖一酸,今日之事涌上心头,再也止不住泪。 她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埋进膝盖当中,多年积累的压力还有谢灼今日的质问责怪,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放肆大哭起来。 “为什么,陛下,你为什么不让谢灼一剑就杀了我,一了百了。” “我欠清和一条命,该还的!” “谢灼今日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元赫见她情绪崩溃,声泪俱下,他眼眶发酸。 山上长眠的那人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若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但他知道,若不是宋宁当机立断,让马术极佳到元清和去报信,援军也不可能会提早到达。 他不能怪她,也不忍心怪她。 他伸出手,捧住那张脸,盯着她满是泪水的明眸,一字一句道: “阿宁,你记住,当年你的所作所为挽救了大周无数百姓的生命,朕不允许你如此自轻自贱!”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见啦
第38章 升温 ◎木屋温存,益州出事◎ 宋宁明眸一合, 两行清泪落下,轻摇头,回避他炽热的眼神。 五年来她被心里愧疚折磨得生不如死。 两滴清泪滴落在他骨节分明的双手上, 他心一颤, 手动为她细细抹去泪珠, 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带着满满的怜惜。 接着把她拥入怀,脸颊紧贴宋宁的额间,无声地应着她内心的苦痛。 宋宁心下发疼, 不禁双手回环住他。 她第一次那么贪图这个怀抱, 纵使她心里清楚,他最终不会属于她, 但她还是忍不住留恋他给予的温暖。 两脸相贴, 彼此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元赫回想到很多往事。 初次见面,她年仅10岁,第一次跟随着世子夫妇从青州回京, 赛马场上她意气张扬, 小小年纪便能驯服住红鬃烈马。 后来她与宋时安以及谢灼被选入宫中作为皇子们的伴读, 满腹经纶不输男子, 他为之赞赏不已。 大周兵败,她在宫门口截住他的马车,决然地说生死由人定, 愿和他一起前往大越。 安阳之难, 她拼尽全力保北境三州不失。 短短十年,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 宋宁环着他背部的手紧了几分,轻声开口:“你说, 我们最后会成功吗?” 她对自己有些怀疑, 坚持了那么久, 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元赫轻叹,同样把她拥得更紧,坚定地回道: “会的,一定会的,我们都要活着看见北伐成功的那天!” “阿宁!” “阿宁!” 他内心触动,想放纵下自己,声声轻唤着宋宁的名字,似是要把她的名字刻入骨髓,把这五年来的思念都说给她听。 世人皆赞他天生帝王之才,殊不知帝王之路铺满了血泪。 这条路是她陪他走过来的。 他私心想要她生生世世都能在他身边。 屋外寒风刺骨,冰天雪地,屋内两人一个拥抱足以给予彼此最想要的支持与温暖。 良久后,门嘎吱作响。 北青端着一碗药走入,却见两人此状。 “陛下--,这--这-奴才这就出去--” 宋宁思绪回笼,忙放开元赫,素手着急忙慌地清理着脸上的泪。 天子被打搅了好事,自然是心里不爽,却见北青手里端着一碗药,没好气地出声: “站住!药端过来,你出去!” “诺!” 北青忙把药递过去,余光扫过塌上人有些微红的脸,忙带着笑意退下了。 看来谢国公闹那么一出,倒是让陛下与郡主有了独处的机会。 “来,阿宁,这是大夫开的药,趁热喝了。” 他想喂宋宁,但宋宁觉得不妥,“陛下,我自己来吧!” 她瞬间整理好思绪,深知方才有些失控。 “好!” 元赫不勉强她,递过碗看着她喝下,之后接过空碗,起身放在一的茶几上,随后从桌面上拿起两个蜜饯放入手心。 “吃了这个,嘴里就不会苦了。” 元赫知道她不喜喝药,以前每次喝药都必须得要甜糖解口,就差人去附近的禹州城买了些回来。 宋宁也不拒绝,唇角勾起浅笑,“好。” 元赫见她情绪逐渐平静,拿起塌上的奏疏继续看了起来,他坐在塌旁,宋宁有些不适应。 环视了一下这间木屋,陈设干净清新,窗前摆放着玉石盆景,案前堆着几本奏疏。 她忽然望见自己的一身白色袄裙挂在一侧的架子上,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是换着干净的睡衣。 看向眼前那人,下意识以为是他给自己换的,有些嗔怪:“陛下怎趁人之危!” 元赫见宋宁有些误会,存了些逗她的心思,回道: “是朕换的又如何?阿宁迟早会是朕的人。” 宋宁心头来了些气,咬了下后槽牙道:“陛下此举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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