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宋宁直跪在地上。 膝盖处冰凉刺骨的触感,透过血液传遍全身,硬生生地要把她心里仅存的那丝希望全部冻住。 宋渊转过身,把宋宁唇角处的一丝血迹尽收眼底,拼命地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须臾后冷声发问: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了?” 宋渊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她心上。 她阖上明眸,呼吸都在颤抖,内心似是有一跟缰绳在不断地拉扯着。 宋时安见她如此难以抉择,有些于心不忍,小心地出声劝道: “祖父--” “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怕是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你莫要替她求情,让她自己解释!” 宋渊正在气头上,连着宋时安一起训斥。 宋宁睁开眸子,对上宋渊充满质问的眼,倔强道:“阿宁不知!” “你!” 宋渊怒气直涌上心头,刺激着他的神经和根骨,见眼前人不知悔改,压制着自己的不满,俯身直勾勾地盯着宋宁的双眸,劝道: “阿宁,你难道忘了,七年前你在祠堂里是如何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当着你父亲母亲以及先帝的面,是如何起誓的吗?” “你真的忘记了吗?嗯?” 宋渊忍不住眼眶发酸,他也想让这些孩子们能幸福安稳地在一起,但想却不能为之。 后果她担不起。 祖父的声声质问,宋宁瞳孔一震,心中埋藏最深的记忆被重新唤醒。 七年前,同样的地方。 “长宁府宋宁,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今生只愿为天子臣,不为天子妃,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句话是那天晚上,先帝驾临长宁府,说是担忧元赫独自一人前往大越,暗中拜托长宁府的人,要护他周全。 彼时西部边境不稳,他兄长被派去甘州,维持西部边境的稳定,并不在京城。 她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先帝的请求。 之后,她便动身陪着元赫去往大越。 那句话,是在宋家祠堂里,她对着宋家列祖列宗,对着父亲母亲,对着先帝,起的誓。 断心绝情,是她十二岁时立下的重誓。 今夜宋渊的提醒,这句话再次如同一根刺一样再次扎进她内心,直深入最里处,刺得她身心都疼。 “阿宁,八年前我就提醒过你,天家入不得,你不可对陛下动情,时至今日,你已犯了大忌。” “你自小熟读史书,不会不知当年的南唐是如何灭亡的,当年南阳王陈启将自己的幺女嫁给少帝,外戚专权,李代桃僵,李家天下尽失,□□历尽千辛万苦才重建南境,你难道要宋家步南阳王的后尘吗?” 当年大周先祖为了令大周北部树立起一道坚固的屏障,册封异性王府世代镇守青州,同时为了防止断代,长宁府女眷同样也要承担起守卫北境的重任。 ‘李代桃僵’ ‘外戚专权’ 这八个字砸在宋宁心上,迫着宋宁接受残酷的现实。 良久后,宋宁低下了头,双眸一合,两滴清泪骤然滑落。 她还是心存一丝希翼,眼中泛泪,又抬眸不死心道: “祖父,我怎会不知,南唐的灭亡是为何,可当年在大越,陛下也曾用性命护我周全,我对他也是一样,阿宁今生若不入天家后宫,便不算违誓,不是么?” 她想为自己努力一次,无畏流言蜚语一次。 宋时安见她难以割舍,不愿见她如此痛苦,还是忍不住出声: “祖父,如今的大周不是当年的南唐,时代不同了,说不定能有两全的法子,您看--” “糊涂!” 宋渊连着宋时安一起训斥,“你怎跟她一样糊涂,就算当今陛下乃是圣明之君,那之后呢,若是宋家后代有了异心之人,你能保证代代君王像当今陛下一样容得了异性王的存在吗!” “何况就算当今陛下容得了长宁王的存在,那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卧榻之上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亘古以来对于所有君王都是适用的,还有长宁王府祖训便是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侍二夫,你觉得贵为天子可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吗?” 先帝对太后如此倾心都无法做到一生只纳一人。 他又怎能对当今陛下放心! “我--祖父说得是!” 宋时安一声叹息,同意了宋渊的看法。 “阿宁,陛下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才能俱佳,天生的帝王之才,陛下对你是真心不假,但你要记得,他是大周的君王。” 宋宁对上宋渊充满冷意的眼,心头一震。 接下来的话如滔天巨浪一般把她内心的希翼淹没殆尽。 “他有退路,你没有!” “若是离心,退一步,是万丈深渊!” “你赌得起,长宁府二十万将士,赌不起!” 他能提醒的,也只有那么多了,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宋宁心头梗住,明眸沾满了不甘的泪珠,宋渊的话把她的所有的理智全部拉回。 “我--” 片刻后,宋渊深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夜你就呆在祠堂,在你爹娘面前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离开。” “我与你兄长还有许多军务要忙。许多决定,还是得你自己来做!” 宋渊示意宋时安离开祠堂。 宋时安无奈道:“阿宁,你好好想想吧!” 祠堂的门嘎吱一声作响,月色从门缝偷溜了进来,宋宁回眸望见那道步履蹒跚的身影,头发花白。 身侧父母亲的牌位入眼眸。 她深吸了吸鼻子,咚地一声。 磕了一个响头,震耳发馈。 “阿宁知错了!” 宋渊迈出祠堂门槛的步子一顿,眼眶泛泪,终是没有往后看,向前迈出一步,离开祠堂。 容安殿 “来,深儿,多吃一点!\" 太后让御膳房准备了一桌好菜。 母子相聚,她内心很是欣喜。 元深望见桌子上的菜肴,觉得有些不妥,“母后,不如差人去凌霄殿问问,看皇兄何时回宫,儿臣愿等皇兄回宫了再一起用膳!” 太后脸色骤然变冷,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声: “他若是在乎我这个母后,今日就会去宫门相迎,但他没有,可见也不愿与母后共聚。” “可皇兄他--” “陛下驾到!” 门口太监高昂地一声喊,元深一脸欣喜地瞅向门口。 作者有话说: 之后打算在番外讲讲阿宁和陛下在大越的事
第48章 南巷 ◎悲痛欲绝,老泪纵横◎ 陛下回宫后在凌霄殿换了一身衣服, 之后便动身来了容安殿。 他大步流星地走近,给太后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宫女们皆行礼齐声道:“参见陛下!” “臣弟参见皇兄!” 元赫手轻挥动,示意他免礼。 元深一脸高兴, “皇兄, 你怕是还未用膳吧, 不如坐下来一起,我们许久未和母后一起用膳了,今日就好好聚聚。” 傅柔接过身边宫女递过来的帕子, 擦了下柔荑, 冷言:“难得陛下还记得哀家,让陛下天黑赶回来陪哀家用膳, 实在是难为陛下了!” 太后眯着凤眸打量着三年未见的陛下, 趁他低头行礼的瞬间注意到了耳侧的那道红痕。 她目色一深。 “母后说的是,儿臣也是如此认为的!” “你!”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深吸气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三年未见, 他竟然变得如此冷漠深沉。 陛下也不愿再同她多争论, 多说无益。 元深见气氛有些不对, 出声调和道:“皇兄, 母后,再不动筷,菜都要凉了, 不如早些用膳, 母后连赶了好些天的路想必也是幸苦了, 皇兄去北卫司处理了一天的事也乏了,早些用膳也好回去休息!” “皇兄你看如何?” 三年未见, 元赫对上那双漠然的双眼, 心中已没有了往日的波动, 冷声如冰道: “不必了,来之前已用过膳了,下午未亲自去迎接母后回宫是儿臣不对,实在是有要事处理,母后同小六一起用膳吧,凌霄殿还有奏疏尚未批改完,就先回了!” 元赫偏头不去看傅柔的脸色,径直走出殿外。 “诶诶--皇兄!” 太后冷着脸,收回目光。 “你不用管他,他既然不愿意,母后便也省下一副碗筷!” “来,深儿,你陪母后用膳!” 太后用筷子给元深夹了一快珍珠鸡,笑得很是慈祥。 凌霄殿 寒风袭入,陛下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疏。 脑海中闪过方才容安殿的一幕,他眸子里还是有些神伤。 同一个人面对他与元深,是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 冷漠无情的那一面永远是留给他的。 他小时候非常想弄清楚是为何。 当年父皇在永毅候府桃花树下遇见了母后,一见倾心。 母后不肯嫁入东宫为妃,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向皇爷爷求了一纸诏书,强娶了傅家嫡女为正妃,之后无上荣宠,六宫粉黛无颜色。 若是气绝了父皇,但一母同胞三人,为何母后对元清和与元深就是那般温和,对他就是那般冷情。 他曾因此困惑了好些年,后来也曾问过父皇,却没有得到父皇的正面回应。 年岁渐长,已失了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渴望。 他望向门外,微微出神。 王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近,沉声道: “陛下,方才谢国公去了长乐宫,现在来了凌霄殿,正在门外等候,不知陛下是否要宣他进来?” 元赫有些意外道:“哦?他竟主动去找嘉禾了?看来是想明白些了,那便宣他进来吧!” “是,陛下!” 谢灼一身淡蓝色长袍,玉冠束发,缓步走近。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 “谢陛下!” 元赫从宝座上起身走下,见他比起之前,心气回来了点,欣慰道:“行了,事情都过去了,男子汉志在四方,为情所困实在是不应该!” 谢灼轻叹:“陛下,之前是臣过激了,臣也这几日也想明了,既然无力更改,臣也只能接受,至于能接受到何种程度,那便不是微臣控制得了的。” “朕也不勉强你了,木已成舟,但朕要你保证,你纳了嘉禾入门,绝不能亏待她!” 金嘉禾虽有西夏血统,但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唤他一声四哥哥,他也想她能过得幸福。 谢灼无奈道:“陛下放心,臣会的!” 谢灼视线从陛下眼眸处缓缓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他脖颈处,一时微怔。 凌霄殿的门未曾关闭,寒风涌入,吹动陛下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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