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舒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跨出门槛,那场景像是带着家眷刑部走串门,串完门就回去了。他乐道:“他把妹妹看得也太紧了,连办案都带在身边。这人还是公私分明冷面无情的宋清辞吗?” 谭念月会心笑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他更像有人情味的普通人吗?” “什么味?我怎么没闻到?”韩舒一脸不信。 刑部外头,宋清辞吩咐冯魏把梁映章送回相府,他单独前往双市桥。 想起刑部里紧绷的谈话气氛,梁映章隐隐为他感到担忧,从缓缓启动的马车里探出头来,朝后面渐离渐远的宋清辞招手,“兄长,你要小心。” 韩舒一出来,就目睹了宋清辞朝着远处挥手,对方一见到他便立即收起笑,还是那副一丝不苟清冷疏离的态度。 “走,去双市桥。” “我独自前去便可。” “那可不行,我是去替朝廷抓人。你拿了账本,后面交给我。” 宋清辞挡住他的去路,抬眸以示警告:“蒋添明目前还动不得。” 韩舒武将的脾气直冲上来,剑眉星目气势腾腾,犹如一个怒目金刚,“他一介朝廷钦犯,我怎动不得?” 宋清辞叹气:“总之,还不是时候。” *** 梁映章因为生病多日没回书院,决定回书院去交功课,被告知马上要放三天的中秋假,书院里的学子都走得差不多了,比平时冷清不少。 不过,她碰到了在书院里温习功课的沈鸢。 沈鸢多日没见她,此前她向韩子瑜打听才得知她生病了。这会儿她看到梁映章抱着书向她跑来,活蹦乱跳,精神十足,就知道她病好了。 梁映章见到她也很开心:“你不回家过中秋吗?” 沈鸢说道:“回乡路途太远,三天时间是不够的。我父亲前些时日早已从家乡出发,不日就会来虹陵陪我过节。” “那太好了。” 两人边走边说,一道从书院里头走出来。 沈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一名姿容尚可的中年妇女朝这边挥挥手。 “那是我的奶娘,慧姨。” 沈鸢对梁映章介绍道,不经意地露出几丝伤感,“她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母亲去世后,就是由她照顾我。半年前父亲托了丝造局的关系,帮我在白鹿书院谋了借读的名额,奶娘跟着我一起来了京城。” 沈鸢一人进京读书,身边只有几个从显州带过来的仆人服侍,并没有家人在身边。每到放学这个时候,她都很羡慕其他家在京城的学子,能够每天回去看到自己的爹娘家人,跟他们一起吃饭说话。 梁映章好奇地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沈鸢道:“我父亲是丝造局下面的一名丝绸商人,专门负责为朝廷供应江南的丝绸。” “你家是做丝绸的,一定很有钱。” 梁映章平时观察到沈鸢的吃喝穿戴不差,书院里虽然都是穿统一的制服,但是一些首饰饰品还是可以戴的,沈鸢的东西跟其他贵族子弟比起来,毫不逊色。 沈鸢露出惨淡的一笑,“再有钱,也比不过有权的人。” 旁边正好走过几个在说笑的人,梁映章没听清楚,凑过头去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鸢用笑容掩饰下所有的情绪,走到了马车边,她跟梁映章告别:“我们住在清业坊,有空你可以过来玩。不过你住在平昌坊的相府里,一定会不习惯那里。” 梁映章道:“你要是想来相府玩,随时可以来找我。” 听到梁映章邀请她去相府,沈鸢原本灰暗的神情顿时有了光,“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相府找你吗?” 梁映章点头道:“当然啊,我们是朋友嘛。” 感受到身边慧姨的目光,沈鸢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收敛了眼里的光芒,对梁映章慢慢莞尔道:“对,我们是朋友。” 逐渐远去的马车里,沈鸢安静地低头,回味着梁映章口中那句“朋友”,沉静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的微笑,发自内心的欣喜。 慧姨坐在她对面,从帘子里窥看到后头梁映章上了相府的马车,她才放下帘子,低声提醒沈鸢:“小姐,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相府小姐吗?相府位高权重,在京中地位非同一般,与她相处,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鸢略显讶异地望向慧姨:“梁映章和其他的官员子弟不一样……” 慧姨神情严肃地打断她:“不管她为人如何,与官宦人家接触,加倍小心总没错。小姐,这位相府的表小姐,你一定要和她好好相处,抓住机会成为朋友。一旦跟跟相府攀上关系,对老爷的丝绸生意和沈家都百利而无一害。” 猝然间,沈鸢的神色一晃,悄悄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垂下黯然的目色。 慧姨继续叮嘱她:“小姐,你千万忘了老爷让你进京读书的目的。” 沈鸢咬了咬粉唇,缓缓低声回应道:“我知道了。” 慧姨见她乖巧听话的样子,甚是满意,开始幻想起以后来:“小姐和梁小姐成为好朋友后,就能时常出入宰相府,说不定还能跟宰相唯一的孙子打上照面呢。那位年轻有为的宋侍郎是京中无数女子眼巴巴想嫁的郎君。” “小姐才貌出众,家境殷实,若是能被宋侍郎看中就好了。我看以后京城里谁还敢瞧不起你是丝绸商人的女儿。” 沈鸢沉默着,没有打破奶娘的美梦,只是她眼里的阴霾越来越深。 *** 梁映章刚回到相府,听到仆人说宋清辞也在府里,连自己院子也没回,直接跑去了若水院找他。 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了敞开的书房里传出来的一道命令。 “账本物证既已找齐,后续交由刑部全权负责,这个案子你不必再插手。”
第27章 婚事 除了那一句口头警告似的命令,书房里再也没有传出来第二句声音。 煦日的光照从屋檐上照射下来,穿过疏密不同的树缝,落在脚下的青石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斑驳亮丽的光斑,美轮美奂。 梁映章伸出手挡住一片光,光斑就落到了她的掌心上。 身后的门内有脚步声走出来,她回头看去,捕捉到了宋清辞眼里一闪即逝的凝重,在对视上之后,他的眉宇立即舒展开来,把心事藏的了无踪影。 梁映章低头想:他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就是他的烦恼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清辞对着蹲在地上的人说道。 梁映章仍蹲着,没起身:“等你啊。” “等我?”宋清辞笑了笑,仿佛对方的话瞬间取悦了他。 人走近她面前,挡住了那一片绚烂多姿的光斑,光影从他背后照过来,落在他的发间和肩膀上,迷离得恍若不真实。 梁映章压低了脑袋,盯着脚边的蚂蚁,“兄长莫非忘了?你说要教我算术。今日我从书院回来,本来还以为要去你那里学习的。至今我连你的侍郎府都没去过。” 宋清辞目光趣味盎然地扫了她一眼,“你很想去我的侍郎府?” 梁映章迟疑了下。 她那句话里没那个意思,怎么被宋清辞一问,好像是她图谋不轨了似的。还没等她解释,宋清辞又说道:“你若是想去,随时都可以过来。” 梁映章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在,我去做什么。” 宋清辞唇边的笑意扩大:“所以你想去侍郎府只是为了见我?”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这天没法聊了! 宋清辞不再逗她,伸出手去,“起来吧。” 梁映章被他拉起来,偷偷留意着他脸色,正奇怪着对方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了许多,跟他刚出相爷书房时那副凝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她问。 宋清辞侧头看她:“你是想问蒋添明被抓到没有吧?”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这几日是中秋佳节,案子的事一律推后。圣上下旨与民同乐,取消京中三日宵禁。有什么能比天子的雅兴更重要?” 话音还没落地,一根大胆的食指戳在了自己的侧脸上,令宋清辞十分错愕。 还未等对方皱眉发作,梁映章抢先道:“兄长,你刚才脸上的笑不好看。明明心里不高兴,却不愿说出来。你若是在我面前掩饰自己,那我以后也不会跟你说真话了。这样还比较公平。” “是吗?” 宋清辞语气低沉。 梁映章的心跟着一颤,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宋清辞料到她想逃,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至胸前,沉沉的目光居高临下,投射在她慌乱的脸上,“你知不知道要对某个人完全袒露心迹,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顶着头顶的目光,梁映章伶牙俐齿地反驳道:“可是说假话也很危险。再者,你对我说真话,我又不会害你。” 她每句话,直白而具有穿刺力,似乎都在勾出他不该有的念头,令宋清辞招架不住,没办法再与她回旋下去。 “你若是知道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感到害怕。即便这样,你还想知道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梁映章高兴地抬起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就靠在他的怀里,宋清辞薄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脸颊和耳边,是从他的身体里传递出来的。 滚烫的羞意浮上脸颊,犹如前几日的高烧。 梁映章觉得自己又病了。 不能再靠近了,再近就要亲上了。 好在宋清辞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一双泛笑的唇贴在她的耳垂边,“你若是不怕的话,日后我只对你讲不对外人道的真话,可好?” “……好。”梁映章的嗓子眼都要跳出来了。 对面,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你们在做什么?” 陈嫣崩溃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拧着旁边丈夫的胳膊,全身都在用力。宋毓敏痛得五官挤在一起,额头冒汗,在孩子面前竭尽全力保持微笑。 ”夫人,轻点……” 宋清辞将梁映章稍稍藏在身后,面不改色道:“我与映章在聊中秋的打算,父亲母亲来找祖父是……” “……”梁映章偷偷瞄了一眼他,假话说的真好。 “聊天不用靠得那么近吧。”陈嫣过去把二人分开,朝丈夫使了个眼色。 宋毓敏立即道:“今年跟往年一样,相府收到了宫里的邀请,你祖父进宫与圣上共进中秋晚宴,我们也要陪同。只是映章第一次在相府过节,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府里。所以我们来问问你祖父的意见。” 宋清辞拢拢袖子,神情并无不妥,朝梁映章看了一眼,道:“这个好办,我可以接她去侍郎府过节。” “这倒不错!”宋毓敏击掌道。 陈嫣朝丈夫拼命使眼色,宋毓敏却完全没看见,气得她直跺脚。 这时,宋清辞将话头转向了她,开口道:“母亲,晚些时候我有事与您商谈。是关于我与傅仪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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