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愿意帮忙,陈嫣喜上眉梢,把下人送上来的第一杯茶推到梁映章那里,这才开始说起自己的心结:“昨日清辞总算肯跟我谈到他的婚事,可却让我空欢喜一场。他竟然明确表示不会与傅仪贞成亲。我派人一打听,才得知傅家与远伯侯府不久将要婚配。” 噗! 梁映章正准备喝茶,听到宋清辞与傅仪贞的婚事告吹这个消息,惊讶过头,吹都不吹就往嘴里倒,差点被烫到舌根,话都说不利索了。 “姨凉四香样我撮合兄张与傅家典典吗?” “那边两家都传出要婚配的消息,你再撮合有什么用。再说了,是清辞他不想与傅仪贞成亲。如今我也死心,不再强迫他婚事上的事了。”陈嫣唉声叹气道,原本令她满意的儿媳妇说没就没了,她必定要愁一阵子。 梁映章也叹气,昨天还在跟宋清辞讨要的红包就这么没了。 “姨娘别伤心,这种事不能强求,只能说兄长与傅家姐姐是有缘无分。”梁映章安慰陈嫣,她不太懂陈嫣的失落,也许陈嫣早就把傅仪贞当自家人,才会这么怅然若失。 “你知道你兄长是怎么说服我的吗?” 梁映章自然是不知的,摇摇头。 “他说他心里有人了,并不属意其他女子。我一听这话,高兴极了,立马都忘了他不肯娶傅仪贞这件事。我养了这个儿子二十几年,他从未对我说过他的心事,更别说喜欢谁了。如今他主动开口提起,我能不高兴吗!” 原本还情绪低落的陈嫣,忽然之间高昂地拍案而起,把梁映章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伤心呢,还是高兴,前后转变如此之大,令梁映章直接傻眼。 “所以兄长有了心上人?” 陈嫣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他不肯告诉我是谁,这才是让我最担心的。所以我找你来,是想你去他那里替我搞清楚他喜欢的女子究竟是谁。” “为什么是我?”梁映章叫道。 搞了半天,原来是让她去宋清辞那里当间谍。 陈嫣的面色忽然变得和蔼可亲,按住梁映章的肩头,笑眯眯道:“我看得出清辞对你照顾有加,待你如亲小妹,还听说他还让你去他府里做功课。你跟他之间接触的机会多,身份也不容易引起怀疑。如果我突然插一个人去侍郎府,他必定是会起疑的。” 从碧水院里出来,梁映章多了一层身份。 她苦恼地看到旁边的一堵墙,有种想撞墙的冲动,纠结万分:宋清辞对她不错,她去当间谍出卖他,好像不太好吧?可是不打听出宋清辞喜欢谁,夫人那里又很难应付过去。夹在这对母子中间,快把她憋坏了。 “哟。” 这时,边上传来一句轻佻的声音。
第29章 冤家 梁映章往旁边看去,身边站了个身子高挑腰间缠金带的人,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不正是前阵子绑架她的小郡王陆景襄嘛。 “是你。”梁映章下意识往后退步,后背抵到了墙。 秋意见小郡王走向梁映章,要冲过去挡在她前面。 下一刻,陆景襄一个凶狠的眼神把丫鬟给逼退不敢过来,他手掌抵在梁映章的耳边,气势压身,将梁映章矮小的身躯罩住,“梁映章,多亏了你,我被禁足这么久。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你、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挑的事端被禁足,怎么可以怪到我头上?”梁映章被逼急了,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威胁。 陆景襄见识过她的本事,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像个受气包,但是小嘴厉害着,振振有词,理直也气壮。他特意拉下自己的衣襟,往下露出一段脖颈。 “你自己看。” “什么?” 陆景襄把脖子凑过去,“你瞧瞧你干的好事,上次被你咬了一口,印子如今都没消。害得我以后只能穿高领遮盖脖子。你可知在损伤郡王的身体是什么罪?” 上回被咬的牙印竟然还留了浅浅的痕迹,梁映章看到那个痕迹,脸色绯红,匆忙地低头,又羞怯又害怕,羞的是在一个男人身上留下了印子,怕的是自己恐怕要遭罪了。 陆景襄见她小脸涨红,下巴太高得意道:“你知错了?” 梁映章脑子里在想,如何避过这一劫,忽然她想到了一招:“要不我也让你咬一口,咱俩一笔勾销?” 说完,脖子一横,上半身伸过去,雪白的脖颈如一段刚出水的嫩藕,青色的细细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跳动,泛着淡淡的女子香气,近在陆景襄嘴边,等着他采撷。 花前树下,好风吹拂,撩动园中的群香,浮在半空中。 陆景襄的面色越来越烫,仿佛被鼻下的香气给呛到了似的,咳嗽不止,“你胡说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登徒浪子了!” “你不是要算账吗?我损伤了你的贵体,你在我同样的地方也来上一口,以消您小郡王心头之恨。”梁映章姿态夸张地贴上去。 浓郁的女子香气被吸入体内,陆景襄仿佛被定住了身体,由着那只小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划过,当真是柔弱无骨,乱香如玉。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被血气冲昏头的小郡王胡言乱语了一通:“梁映章,你是不是大家闺秀,勾引男人的手段比勾栏院里招客的女子还厉害?” 谁勾引你了。梁映章皮笑肉不笑:“看样子,小郡王是去过勾栏院,否则怎么知道那里的女子如何勾引男人?” “你!” 陆景襄被堵得没声,他也是破天荒遇到完全不把世俗礼教丢脚边的女子,偏偏自己又厌恶这样的行为,且心底里被勾起了想驯服她的火苗。 后面,王府里跟着来送礼的仆人匆匆提着贺礼赶了过来,发现小郡王独自站在碧水院门外的海棠树下发呆,神色郁闷得很,让人不敢上前招惹。 仆人小心上前:“小郡王,礼都带齐了,现在要进去给宋夫人送礼吗?” 小郡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迈入了院子里。 另一边,匆匆逃离的梁映章带着秋意回到了朗水院。 秋意跟冬蝉说起刚才发生的事,两人想起来仍觉得后怕,生怕再出现一回劫人事件。秋意还奇怪梁映章怎么突然一下子不害怕小郡王了。 梁映章得意道:“我发现了他的弱点,试了这招就明白小郡王是吃硬不吃软的人。他不要脸,我要比他更不要脸。” 回想起陆景襄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梁映章仍觉得好笑。她扫了一圈院子里,没发现绿绮人影,便问冬蝉:“绿绮还没回来吗?” 冬蝉道:“绿绮姐已经回来了。这会儿被管家叫去,安排明日过节的事宜。” 过了没多会儿,绿绮便回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其中一只画眉鸟形状的灯笼最为醒目,“小姐,这是管家特意让我带来给您玩的,是府里的手工匠亲手制作。咱们挂在院子里可好?小姐每日抬头便能看见。” 梁映章被这只憨态可掬的灯笼打动,隐约觉得这只小胖鸟很像自己,连画上去的发帘都是一模一样。 放好东西出来,绿绮讲述了今天的经历,她连去了很多家糕点铺,他们都没看上那个糕点,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肯直接将绿绮哄了出来。直到最后,有一家铺面小的三芳斋愿意让她把糕点放在那里寄卖。而且糕点最多只能保存两日,否则就会坏掉,明晚中秋节后卖不出去就只能扔了。 梁映章听了后,也没觉得多失落,她料到不会那么顺利。 *** 中秋节当日,来宰相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仆人们进进出出抬礼品,管家在一旁清点记录。 梁映章觉得有趣,便向管家要尝试做做看。这事儿跟以前抄药方差不多,管家报名号和礼品,梁映章负责记录。 管家宋瞿站在一旁,看着梁映章写下的蝇头小楷,拂须感慨道:“小姐这一手字写得真漂亮,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梁映章扬起笑脸,得意道:“这都是我从小练出来的。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是翁翁以前常教我写字。空闲之余,他自己在地上拿树枝练字,笔走龙蛇,那才叫漂亮。” 宋瞿心想:梁辉乃一介平民,但是从梁映章的叙述里又不只是一名山野村夫。 侍郎府的轿子落在大门前。 宋清辞跨进门槛时,没有留意到桌子后面正低头写字的人是梁映章,直到对方叫了他一声,他才回头,循着声音望去,原本冷淡的面容瞬间温和下来。 “兄长。” 她今天穿了一身桃花云雾绣面裙,桃之夭夭,粉面如春,比平时温婉端庄许多,接近京城中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倒是一刻都不得闲。”宋清辞走过来,扫了一眼桌上的字,仔细欣赏着,人平时看上去粗枝大叶莽莽撞撞,字倒是写的清秀婉约。 发现对方正在看她写的字,梁映章顿时赧然,用手遮住,道:“一直待在院子里把我闷出病来了。府里的人都在忙,所以我帮管家做点事。” 宋清辞挑眉:“我的侍郎府里倒是缺少你这样的闲人。” “兄长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吗?”梁映章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 “没有。” “哦。” 宋清辞走在前头,刻意放慢脚步,等人跟上来后,看她在擦手上的墨点,把手掌心都搓红了还没擦掉。他暗自叹气,问旁边的仆人去取打湿的帕子。 手被他牵了过去。 梁映章看着他低头为自己擦拭的动作,眼睫下面藏着的专注心思全在她手心的墨点上。她忽然想起他还有心上人,要是这么亲密的举止被那个人看见,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梁映章心里头一慌,连忙把手抽回来。 但是,回撤的力道有些大,好像在冲着宋清辞发火似的,致使他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锋芒,当场露出不悦,音色骤冷:“怎么,我府里没有好玩的,你就不愿意跟我一起过节了?” “兄长应该有更想一起过节的人吧。”梁映章嗫嚅道。 宋清辞冷面道:“你若是不想去侍郎府,不必找这么多借口。” 怎么生气了?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梁映章愣在原地,脸上充满了不解和困惑,甚至还捎到了一丝委屈,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兄长是因为心上人不能跟自己一起过气,心情才会这么差的吧。我要体谅他。” 再者,她还有夫人交代的任务,跟兄长的关系可不能闹僵。 *** 宋清辞从若水院里问安出来,发现梁映章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后面跟着绿绮她们三个丫鬟,还有过节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还是陈嫣亲自出来张罗。 宋毓敏哭笑不得:“夫人,映章只是去清辞府上住一夜,又不是要搬家。” 陈嫣忙着指挥仆人,“这里面除了过节的东西,还有给清辞府里采办的物品,交给其他人张罗打点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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