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黎眼里兄长是极好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为他说些什么,因为何玉卿值得更好的。 江黎未曾劝说,更未替江昭说一句好话,她心知,若是有缘定会在一起,若是无缘强求也求不来,就像她与谢云舟。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如陌生人。 - 翌日一早,荀衍亲自驾马来到别苑,说要带江黎去郊外骑马,江黎这才忆起,她答应过荀衍,为了感谢他帮忙收购粮食,她允他一个要求。 那时他好像说了什么,只是风太大,掩了他的声音,她挑眉去问:“衍哥哥你说什么?” 荀衍敛了那道炙热的眸光,噙笑道:“陪我去郊外骑马吧。” 是江黎说的,他提什么要求她都应允,“好,我去。” 她便这样应允了。 金珠有些担忧江黎的身子,说道:“公子我们小姐可不可以先坐马车出城,你也知晓小姐身子不好,奴婢怕她不适。” 荀衍知晓金珠的担忧,淡声道:“好,我同他一起坐马车。” 有荀衍在,金珠银珠也不好陪着,她们坐的另一辆马车。 今日天气不错,清风和煦,吹拂在身上并不冷,江黎出门前喝了汤药,身子有些无力,她斜倚着软榻,同荀衍下着棋。 “衍哥哥,你可又要输了。”江黎含笑道,清澈的眸子里波光潋滟。 荀衍抬眸去看,一下子浸在她碧波般的眸光里,微微征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的黑子,“阿黎,这局你输了。” 江黎眼睑半垂定睛去看,还真是,她点点头,“还是衍哥哥更厉害。” 荀衍瞧着她促狭的眸光,这才顿悟,她方才是在提醒他,实在这局是她让了他,他轻笑:“阿黎越发淘气了,连衍哥哥都敢取笑了。” 江黎知晓荀衍是真心为她好,也定不会生她的气,眉眼弯弯道:“不若再来一局。” 莫说是同江黎下棋便是这般陪着她什么也不做,荀衍也是愿意的,“好啊,再来一局。” 随即两人轻笑出声。 银珠隔着老远便听到了,挑挑眉:“小姐每次同荀公子在一起都会非常开心。” “那是因为荀公子待咱们小姐是实打实的好。”金珠道,“今日荀公子又送了药材过来,我刚看了都是些难寻觅的药材,价值连城呢。” 银珠托腮道:“若是小姐能同荀公子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这话可不要乱讲。”金珠戳了下银珠的脸颊,“小姐的事小姐自有打算,不是你我能置喙的。” “小姐不会还对谢将军有什么吧?”银珠抿抿唇,“其实谢将军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同荀公子比起来,还是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善解人意不够良善。” 银珠说起来没完,惹得金珠轻嗤,“别乱议主子的事。” 银珠吐吐舌尖她哪有乱议,就是太闷随便聊聊嘛。 不多时,前方马车里再次传来笑声,“衍哥哥这局我赢了,你说了要送我礼物的,送什么?” 江黎唯有在荀衍面前才会如此开怀大笑,似乎又回到了儿时,有人欺负她,他挺身而出护她。 她不开心了,他变着法子哄她。 她被训斥了,他便去教训那些训斥她的人。 总归,他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他当真是个极好的人。 “阿黎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会给?” “是。” “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不怕。” 荀衍眸底淌着笑意,似乎不论江黎说什么,他都会应允,“你说。” 江黎唇角慢慢放下,杏眸里簇拥着璀璨的光,眼尾轻勾,扬起一抹悠然的弧,好像有星辰溜进了她的眼睛里,一眨一眨的。 车帘轻晃,日光拂到她脸上,白皙如玉的脸染了淡淡的红,似娇艳的花般美丽。 “我要衍哥哥长命百岁。” 不求他给什么,只愿他长命百岁。 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怕是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 荀衍喉结轻滚,心底的念想陡然间放大,那颗握在他掌心的白子染了湿漉漉的汗意。 压抑了许久的心思好像再也压抑不住,他手指微缩,眼睑垂下又抬起,眼睫漾出一抹蜿蜒的弧,“阿黎,我——”心悦你。 后面三个字还未曾说出,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眨眼的功夫便来到马车旁,谢云舟试探地唤了声:“阿黎。” 江黎未开口,荀衍先开了口,窗帘掀起露出他那张俊逸的脸,眉梢淡挑,“谢将军有事?” 谢云舟身子侧转又定睛瞧了瞧马车,是江黎常坐的那辆,荀衍为何在马车上? 他淡声道:“阿黎呢?” 荀衍眸光朝后方瞥了下,随即用身子挡住了谢云舟的视线,任他怎么看,都窥视不到车内的情景,更看不到倚着榻子看书的江黎。 倒是隐约的能闻到一抹熟悉的牡丹花香。 他剑眉皱起,“阿黎,我知道你在。” 江黎握着书的手指微缩,唇无意识抿了抿,左侧肩膀有些累了,她调整了姿势,继续看话本。 上面有一段很有趣的内容,她唇角勾着淡淡笑起,指腹在边角处轻轻摩挲。 谢云舟没等到回应,又探头唤了声:“阿黎,我有话要同你讲。” 谢云舟得到线报,城外来了一批身份不详的人,江黎若是这般出去,万一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 他是来阻止她出城的。 “阿黎,你身子刚好些,不易乱走动,若是你觉得烦心,可以在城中逛逛,城外还是不要去了。” 荀衍敛了眼底的笑意,沉声道:“怎么,现下阿黎出城都要谢将军应允了?” “谢将军不觉得管的太宽了么?” 荀衍轻拂衣袖,“谢将军若是无事还是多去管管营中士兵的好,他们才是谢将军你该管的,至于阿黎,她有我,不劳谢将军费心了。” 最后那句落在谢云舟耳中尤为扎心,江黎每日见他都会说那般的话,不劳他费心。 他也不想费心,可怎么办呢? 他心系她,根本不能不费心。 “荀衍,我在跟阿黎讲话,不是跟你。”谢云舟冷冷道,“你勿要多言。” “你当我乐意更你讲。”荀衍勾唇,“若不是你挡着在我们马车前,我也懒得跟你多言。”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江黎终于开口了,缓缓坐起,还是之前拒绝过他无数次的话。 “不劳谢将军费心了,衍哥哥会照看我的。”江黎道,“刘叔,走。” 车夫挥起鞭子,刚要落到马背上,谢云舟一跃从马背上跳起,然后一把握住了鞭子,用力一扯鞭子到了自己手里,他足尖轻点落在马车上,趁荀衍不被撩起车帘,拉过江黎的手腕把她从车内拉出。 他动作太快让人应接不暇,等荀衍反应过来时,谢云舟已经揽着江黎的腰肢把她抱坐到了马背上,她在前,他在后。 一声“驾”马儿飞驰而出,马蹄高抬,扬起尘埃,风吹来,尘埃仿若迷雾般散开,方才还在眼前的两人,眨眼消失不见。 荀衍大怒,跳下马车,唤了声:“阿川。” 阿川拉着两匹马过来,荀衍跨坐到黑色骏马上,扬长而去,又是一阵尘埃扬起。 惹得路人轻咳出声。 阿川欲追时,被谢七拦住了去路,谢七挑挑眉:“急什么,把我打趴下你才能去。” 须臾,厮打声传来。 谢云舟揽着江黎朝前奔去,也不知要去哪就那样顺着路跑啊跑,若是可以,他希望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若是再可以,他希望能一辈子这般抱着她。 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江黎可没有,她未曾骑过这般快的马,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身后那人存在感太强,她不想挨他太近,可刚朝前挪一点,马又快了起来,为了稳住身子,她又不得不朝后退去。 身子依旧晃动不停,她只能继续后退,直到贴上他,才安稳了些,心跳才平复了一点。 可也只是一点,她还是很怕,肩膀抖,声音打着颤,“谢谢云舟你到底要作何?” 谢云舟想做什么? 他想同她共乘一骑,想带她看遍燕京城的繁华,想把爱意诉说与她听,想听她唤他一声:阿舟哥。 他胳膊紧了紧,把人圈怀里,感觉到她的战栗后,脸微微贴近,附到她耳畔轻柔道:“阿黎,别乱动。” 灼热的气息拂进江黎耳中,带起一阵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荡起波纹,一圈一圈扰得她轻颤。 热意太浓,她下意识偏头去躲,身子也朝一侧倒去,眼见要掉下马,慌乱中她握住了谢云舟的手。 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下被马蹄踩死的画面,太过血腥,她可不想有这样的死法,眼下也没其他人能救她,她只能把希望放谢云舟身上,颤着声音道:“扶我。” 日光映得谢云舟那张脸格外绽亮,如墨染的眸子溢着浓郁的光,他唇角若有似无挂着笑意,声音是难得的低沉动听。 伴着风声,江黎听到他问:“真要我扶?” 当然要他扶了,她马上要掉下去了,点点头:“是。” 谢云舟心里翻滚起巨浪,这可是她自和离后第一次对他轻声软语讲话,像是猫儿在抓挠,痒痒的。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若是给张同看到,八成会说一句:没节操的,丢不丢人,笑得也太不值钱了。 平日若是谁想看谢云舟笑,那估计只能在梦里了,谢云舟那张冰冻的脸,可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笑。 可就是这样一个冰冻的脸面对江黎时,没有下线的笑了一次又一次,要是张同在,定会找来画师给他画上,作为日后调侃他的趣事。 张同说的最多的便是,将军你可是男子汉,别做丢老爷们脸的事。 张同之所以这般讲,则是因为连着几日看谢云舟在那扎纸鸢,张同听闻谢云舟有个侄儿,以为他是为了哄小孩子开心,问了后才知晓,不是哄孩子,哄娘子的。 还是之前和离的那位。 张同一逮到机会便调侃他,将军变了,成街边流浪的小黄狗了,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了一个词,张口便用,舔狗。 对不对先用了再说。 在江黎急呼声传来时,谢云舟揽上她的腰肢,用力一扯把人拉了回来,安安稳稳落在了他怀里。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松开缰绳去扯披风的领子,扯开后,猛地一挥,披风落在了江黎的身上,把她裹紧,只露出头。 他微倾着身子,脸颊若有似无碰触着江黎扬起的发丝,心也跟着马蹄声一下一下跳快。 若是可以,他希望这趟骑行没有目的地,就让他们地老天荒骑下去。 他抱着她,她贴着他,长长久久。 他的想法是这般,可江黎不是,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喊着谢云舟要他停下,太过害怕,身子再次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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