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菊哭得梨花带雨,“云舟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仨怕是也活不成了。” “我苦命的孩子呀。” 谢云舟最不喜妇人这般哭啼,这点江黎做的好太多了,他示意丫鬟搀扶起王素菊,“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寻回大哥。” “真的?”王素菊立马止住了哭声,“你真要去寻你大哥?” “是。”谢云舟道,“即刻动身。” 王素菊听他这样讲便放心了,边擦拭眼泪边道:“云舟谢谢你,这次多亏有你了。” 她还要说些什么,被谢云州打断,“时辰不早了,大嫂还是带着俊儿和乔儿回去,安排好我们便要上路。” “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忙。”王素菊一手牵着一个离开,出门后,又折回来,“云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安然带回你大哥。” 谢七抿抿唇,想说大公子现在生死未卜,他们去寻人也不能保证人肯定安然无恙。 大夫人这话着实让人听着不顺耳,就好像,万一大公子不能安然回来,还是他们的不是。 不过,谢七最终没说出来,同妇人计较也不是他会做的事。 谢老夫人也得知了此事,哭红了眼睛,握着谢云舟的手说道:“你一定要把你大哥带回来,咱们家不能没有他。” 这话多年前谢云舟也听到过,那时他还尚未入军营,某日他从外归来,打算去母亲房中请安,恰巧听到她与父亲的对话。 他们正商议要谁入军营,父亲意思是属意大哥,母亲言辞反对,哭泣着说道,大哥不能去。 父亲问,若是权儿不去,那谁去? 母亲定定回:“舟儿。” 父亲轻斥:“舟儿还小。” 母亲道:“你便等他到了可以入军营的年纪再去。” 谢云舟立在门外,听着他们的争吵没推门进去,其实那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母亲维护大哥。 在母亲心里,大哥一向是最重要的,至于他,直到立了军功母亲才对他另眼相待。 夜深人静时他也曾难过,他自问对全家上下都很好,为何母亲会如此偏心? 母亲竟然对父亲说,没了权儿我会活不下去。 父亲反问,“那舟儿呢?” 母亲噤声。 谢云舟没有等来他想听的那句话。 那夜,他辗转反侧,后来便立了誓言,入军营保家卫国,这一呆便是经年。 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又有哪次母亲关心过他的死活,母亲在意的,还是他能不能光耀门楣。 谢老夫人在那哭哭啼啼,扯着谢云舟的袖子不松手,谢云舟等她哭够了后,开口道:“母亲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老夫人抬手擦拭眼泪,“舟儿,你兄长他……” “母亲放心,我会把兄长带回来了。”谢云舟笃定道。 有了他的话,谢老夫人才算真正放心,“好,好,我放心,我放心。” 谢云舟走前去了趟常太医的府上,拜托了他些事,求他帮忙照看江黎,他会尽快从边关赶回来。 常太医为了让谢云舟安心,淡声道:“将军放心,我会照看好二小姐的。” 谢云舟抱拳作揖:“谢某在此谢过了。” 出了常府他本欲去别苑的,但想到了那日,前行的脚步倏然停下,此时的江黎怕是正在同荀衍在一起,他去了,反而徒增她的困扰。 算了,还是别去了。 谢云舟骑马折返,走了片刻后,到底还是没忍住,驾马去了别苑。 前两日江黎喝醉了酒,又吹了风,这两日她身子不适故而没去店铺,此时何玉卿正在陪同她下棋。 偏厅里,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忽地,何玉卿忽然忆起了那日的事,扬唇笑笑,托腮问道:“阿黎,你还记得那日酒醉你都说了什么吗?” 江黎酒量不行,记忆力也不太行,次日醒来便忘得一干二净,她摇头,“不记得。”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说了什么?”何玉卿挑眉促狭问道。 “你知道我那夜说了什么?”江黎狐疑问道,“你不是也喝醉了吗,怎么可能记得。” “我醉的不严重。”何玉卿原是单手托腮后来成了双手托腮,眼睫一颤一颤的,“如何?想不想知晓?” 看她那副神情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江黎突然没胆量听了,摇摇头,“不要。” “你真不听?” “嗯,不听。” “要真这样,那我必须要讲。”何玉卿身子朝前探出,压低声音,“你说你心悦——” “心悦什么?”江黎问道,莫名的她脑海中浮现出栽到在荀衍怀里的场景,不是很清晰,隐约有点模糊的印象,但这已足以让她脸红了。 她打断何玉卿,问道:“我那夜是不是对衍哥哥做了什么?” 不然,他为何连着三日没来别苑,这也太奇怪了,毕竟之前的他可从来没有这样。 “嗯,确实做了什么。”何玉卿一本正经道,天知道她那个时候喝醉睡下了,什么都没看见,更没听见。 “我做什么了?”江黎的心倏然提起,“你快说。” “你说你心悦荀衍,”何玉卿说道。 江黎:“……” 刚刚进来的谢云舟:“……” 那天谢云舟走得早些,并没有听到江黎同荀衍说了什么,现下听她们旧事重提,他只觉心如刀绞,到底还是没有躲过。 掌心的伤还在,血痂也还在,痛意也还在,谢云舟腥红着眸子睨着前方纤细的身影,想逃离却又舍不得离去。 边关路途遥远,他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也不知江黎身子是否会受得住,万一她毒发…… 谢云舟有些不敢想这些,手抵在廊柱上,眸底的红血丝越发多了,满眼都是担忧,却又知是徒劳。 后来还是何玉卿的话点醒了他。 何玉卿道:“阿黎,日后有荀衍护着你,我便安心了。荀衍那人一看便知非同一般,你若同他在一起定会幸福的。 江黎也不知何玉卿怎么把话题就岔到她和荀衍在一起上了,她一直把荀衍当兄长,哪里来得在一起一说。 还幸福呢? 越说越离谱。 她启唇要反驳,话还未吐出,便听到了脚步声,江黎隔着窗棂探头去看,隐约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黑色锦衣,步履生风,看那背影是谢云舟无疑,道谢的话还一直没来得及说,她放下棋子追了出去。 直到追去大门也没看到人,站在门口观望片刻后,她折返。 何玉卿迎来过来,“你看谁呢?” 江黎勾唇笑笑,“没谁。” 随后两人一起进了门。 而另一处,谢云舟已经驾马同谢七走出很远,他没想到的是,还能在街上遇到荀衍。 荀衍看谢云舟很不爽,想到阿黎心悦他,荀衍更不爽。 同样,谢云舟看荀衍也不爽,想到江黎喜欢的竟然是荀衍,更为不爽。 两个不爽的人互相对视着,不做些什么便说不过去了,须臾,他们厮打起来。 专门对准对方的命脉,志在把对方打倒。 奈何武功相当,都没能如愿,不过都挂了彩,还都是脸上,唇角溢出了血。 时辰不早了,谢云舟不能再耽搁下去,打痛快了后,跃到马背上驾马离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叮嘱道:“你一定要对阿黎好。” 荀衍不干事如地回道:“放心,我一定会对阿黎好的。” 谢云舟心想也是,他那么喜欢阿黎,怎么会不对她好,遂,自嘲笑笑,是他多虑了。 勒马调转方向再次朝前奔去,地上尘埃飞扬,须臾间被风吹散,在去碰触,只留一场控。 就像此时的谢云舟,越想留住什么越留不住,最后掌心除了血痕什么都没有。 他笑得有些悲戚,大抵等他从边关回来时,江黎同荀衍的好事便近了吧。 亦或者,他们已经拜了堂,成了亲。 不其然的,谢云舟再次想起曾经做过的梦,梦里他看到江黎同荀衍跪地拜堂,还看到他们孩子成群。 他亦看到,他倒在了血泊中,死在了那年的冬日,漫天飞雪为他送行。 - 江黎是在几日后才知晓谢云舟离开燕京城去往边关的事,还是何玉卿同她讲的。 何玉卿话里话外还有些许气愤,“听闻这事天子时属意其他人去的,不过谢云舟极力进谏天子也不只能允了。” “听闻谢老夫人知晓他去边关竟然没有半分伤心,反而要他务必把谢云权带回来。” “我还听闻,这几日王素菊开始往娘家搬东西呢,那副样子好像谢家俩兄弟都不会回来似的。” “哦,对了,昨日她还去卜了一卦,你猜怎么着?” 江黎道:“如何?” “别人问吉凶,她问钱财。”何玉卿轻哼,燕京城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谁都会知晓,也不知她哪里来得脸面去占卜钱财,好歹也得问问吉凶吧。” 江黎未曾去过边关,也未曾亲眼看过战事,故此也一点 丽嘉 不知,她道:“谢云舟能安然回来吧?” 何玉卿正欲喝茶,闻言轻点头,“他武功高强,肯定能回来。” 语罢,她顿住,“阿黎,你是在问谢云舟吗?” 江黎点头,“是。” 何玉卿睁大眼睛,“不是,你为何要问谢云舟,你不是应该问荀衍么?你算算你与荀衍到底几日未见了?” 自喝酒那夜起便没见过。 “衍哥哥在忙。” “之前多忙他都会抽空见你。” “或许他去了别处。” “我能问过了,他一直在燕京城。” “那应该是忙着与人相看的事。” “相看?他既有了你,为何还要同其他女子相看?” 何玉卿生气了,她生气很严重的,想揍人。 “我没同衍哥哥在一起。” “你何意?” “我只把衍哥哥当兄长。” “……” 何玉卿静默片刻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心悦的是谢云舟。” 江黎:“……” 江黎眼睫轻颤,心跳的有些许不规则,不适感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你不要乱讲。” 何玉卿:“……”她哪里乱讲了。 江黎端起茶渣低头去喝,喝得太急被呛到了,好一通咳,咳着咳着眼泪都出来了,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才没有心悦他。” 何玉卿:“……”她就说了一句,她可是回了两句。 江黎心悦谁连她自己都不知,或许不是不知,是不想深思,粮行生意还未走上正轨,她眼下只想顾生意。 想虽这样想,但不可否认的事,某个瞬间想起谢云舟来,她还是有一丝担忧的,刀枪无眼,但愿他能安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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