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串冰糖葫芦,她因舍不得吃一直放在屋内,每日空闲时便双手托腮看看它,坏心情也会随之消失不见。 她本想一直留着的,谁知后来,有人偷偷进了她的房间,拿走了那串冰糖葫芦。 那人没吃,而是扔在了草地上,等江黎去寻时,上面爬满了虫蚁,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哭着质问到底是谁扔的? 招来父亲一通责骂,这时江藴从暗处走出,脸上噙着淡然的笑,轻声哄她,“阿黎,别哭了,想吃阿姐给你买就是。” 江黎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串糖葫芦,在意的是送糖葫芦那人的心意,府里无人暖心对她,也唯有少年如此。 梦境最后,江藴对着身后的婢女说道:“做的好,以后你但凡发现江黎有什么在意的,记得都毁了。江黎她啊,就应该只为我受着责罚才行,她那样的贱命,本机不应该被人疼惜,任何人都不行。” 婢女笑出声:“我看二小姐都要哭死了。” 江藴道:“就是要她哭,不哭的话何以衬托出我的好。” “小姐说的对,就得让二小姐哭。”此起彼伏的笑声传来,吓得树梢上的鸟儿飞起。 江黎醒来,手搭在额头上,眼睫垂下半弯弧,脸上神情恹恹,那些过往都涌现在脑海中,抽丝剥茧,她心道:原来都是江藴所为。 - 谢云舟领了圣旨查办城东走水一事,一个走水案牵连出很多人,这几日他忙着审案子,一直歇在衙门里,五日后才得了些空闲,趁着晚膳前的功夫去了别苑。 江黎正在执笔写字,谢云舟走近,清冽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江黎缓缓抬眸,迎上谢云舟漆黑深邃的眸,如星辰般璀璨,熠熠生辉。 不其然的,江黎想起了年少时的往事,心头一颤,握着笔的手抖了抖,写得有些歪了。 谢云舟垂眸凝视,随后走到江黎身侧,绕过她的香肩,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执笔写下后面的字:……连理枝。 他们贴得很近,灼热的呼吸涌进江黎耳畔,她脸颊上泛起一抹红,眼睫无意识颤抖,落在脸上的影轻轻浮动。 水漾的眸子里淌着潋滟的光,像是化了的冰河,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陷在其中。 风吹来,她眼睫颤了下,隐隐的,似有什么被戳破。 江黎红唇轻抿,烛灯在弯起的弧度上落下斑斑点点,那些藏在深处的心思顺着那点光流淌出来。 不重,但却能叫人一眼看穿。 谢云舟侧眸凝视着,缓缓松开手,指尖落在了她下颌处,轻轻挑起,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期翼倾泻而出,无遮无挡悉数被她看了去。 谢云舟亦没想遮挡,他就是想让江黎知晓,他心悦她,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了。 格子窗上有两道影在缓缓靠近,烛光跳跃而出,他们的脸近在咫尺,气息相融,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谢云舟眼神炙热,眸底犹似淌着燎原的星火,他指腹落到江黎脸颊上,试探的揩拭一下,见她没有阻拦,胆子突然大起来。 心魔好像在这个瞬间觉醒,不管不顾地想做些什么,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得更高了些。 昏黄烛光映得她脸氤氲蒙蒙,杏眸里的那点光泽犹似笼罩在迷雾里,叫人想拨开看的真切些。 谢云舟喉结滚动,嗓音有几许暗哑,他轻唤道:“阿黎,我——” “呼啦”一声,书案上的书被挤掉了一大半,砸在地上落下重重的响声。 江黎倏地清醒过来,眼睫颤着从他手中退出,站起,转身避开时对着门外说道:“金珠,上茶。” 金珠银珠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声音推门进入,一人奉茶,一人端来水果,金珠问道:“小姐,要用膳吗?” 江黎淡声道:“好。” 金珠银珠再次走出房间,隐约的两人嘀咕了什么,金珠碰触了银珠一下,轻声提醒,“休要乱言。” 银珠俏皮地吐出舌尖,“就你一本正经,我说的哪里错了嘛。” 金珠说:“小姐的心意哪是咱们能乱猜的,小姐自有分寸。” 银珠:“好嘛好嘛,我不乱讲总成吧。” 说着,银珠朝后看了眼,窗子上影迹绰绰,她没忍住,“可我看小姐对将军好像也……” 金珠蹙眉,银珠抿抿唇,咽下了后面的话。 她们越走越远,江黎听到的最后一句是:“要不要再放厨房里做条鱼?” 后面的江黎没听到。 谢云舟的心还是颤的,纷涌的思绪拱着他去做点什么,一抬眸,他看到了对面的琴,琴的旁边摆放着一支箫。 谢云舟忆起那日,花前月下,江黎同荀衍琴箫和鸣的情景,喉结轻滚,打破沉寂,“阿黎,我们合奏一起,可好?” 他是想告诉江黎,不是只有荀衍才可以同她合奏,他也可以。 谢云舟虽是武将,但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的,且造诣不在荀衍之下,只是他对那些外在的评价不甚在意,也从未在人前展示过。 他,谢云舟,能文能武,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 江黎抿唇思索须臾,轻点头:“好。” 她走过去,坐在琴前,问道:“弹什么?” 谢云舟眉宇间淌着能融化山川的炙热,下颌微抬,眸光落在如幕的夜色中,声音都多了几分轻颤,“《凤求凰》。” 那日,江黎同荀衍合奏的也是这曲。 谢云舟意欲明显,他在向她示爱,一曲《凤求凰》告诉她,他这辈子只心悦她一人。 那日的合奏,堪称完美,饶是银珠这样不懂音律的人,都沉醉其中,府里其他下人听到后,也顿住了步子,一时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就那样寻着琴声朝书房看过去。 停了几日的雪再度下起了,雪儿携着风,风儿卷着雪,刚冒出头的琉璃瓦再次被雪压住。 房檐上厚厚的一层白犹似九天上的云,远看潋滟丛生,近看莹润炫目。 比女子的侧颈还诱人。 用膳时,谢云舟没怎么吃,一直在给江黎夹菜,昔日没做过的事他想一件一件补给她。 给她布菜便是第一件,那鱼做的不错,味道鲜美,口感极佳,之前都是金珠银珠帮着江黎剔除鱼刺,但自从上次谢云舟帮着弄后,一起用膳的话都是他。 他做得得心应手,金珠银珠要帮忙,他还不允呢。 其实最初也不是那么熟练,还是会留下些小小的毛刺,江黎那次吃了,差点被卡住喉咙,再后来,谢云舟便谨慎剔除了。 他做任何事都是那般认真。 “给。”谢云舟把剔除好的鱼肉放到江黎面前,嫩白的鱼肉看的江黎失了神,以前的他可是断然不会做这些的。 之前谢云舟不懂江黎,她任何神情的变化他都窥探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但现下可以了。 其实,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都会明白她的任何心思。 谢云舟猜出江黎肯定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那些年他太混蛋,做的事也混蛋,未曾多加关心她。 都是他的错。 他柔声道:“以前都是我的不是,阿黎,答应我,咱不想以前的事了好不好?” 江黎敛了眼底的光,淡声道:“有些事哪里是你说忘便会忘的。” “是我的错。”谢云舟轻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吗?” 他在求她原谅,求她给他一次机会。 问完话后,他心猛地提起来,之前江黎拒绝过他很多次,他不确定她答案是否依旧。 江黎垂眸凝视着碗盏里的鱼肉,眼底沁着氤氲的雾气,就像是融了的雪浮在上面,蓄着浓浓的湿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但眼泪就是止不住流淌下来,顺着眼角脸颊滑落到下颌处,最后滴落进领口。 如玉的脖颈映出浅浅的弧度,上面生出淡淡的红,她头偏转着望向谢云舟,染了水汽的长睫一颤一颤的。 泪珠滚落下来,拉出长长的线,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谢云舟见状心都碎了,放下筷子颤抖着伸出手,他想把江黎紧紧揽在怀里安抚,触上时又顿住。 她不喜他的触碰。 谢云舟指尖缩回,轻哄:“阿黎,别哭。” 看到她哭,他恨不得抽打自己,一切皆因他,他就是个混蛋。 不说还好,言罢,江黎哭得更凶了,像是要这些年的委屈悉数哭出来,最后连饭都未曾用完。 金珠银珠相视一眼退了出去。 谢云舟站起身走到江黎面前,单膝跪下,上次是蹲着,这次他直接单膝跪下,仰头凝视着她,话语轻柔似春风,“乖,别哭。” 江黎泪眼婆娑睨着,不说话也不收回视线,就这么看着。 谢云舟知道她是在等着他说什么,轻叹一声,他握住她的手,“阿黎,你打我吧,狠狠打。” 他执起她的手,对着自己的脸扇去,每一下都扇得很用力,见江黎还是在哭,他从谢七手中拿过马鞭,交给江黎,弓下身,说道:“使劲打,打到消气为止。” 他甚至还脱掉了外衫,只剩亵衣,“阿黎别手软,用狠劲打。” 江黎握着鞭子的手颤了又颤,平日她可是连蚂蚁都不敢踩,又怎么敢拿着马鞭打人。 手指颤抖地实在厉害,马鞭脱落,谢云舟一把接住,“那好,我让谢七打,你说几时停便几时停。” 谢七被叫进了屋里,手里握着马鞭,喉结用力滚了滚,似是没听懂谢云舟的话,征愣着没有反应。 谢云舟沉声道:“愣着干什么,快打!” 谢七咽咽口水,“主子您背上有伤您忘了?” 谢云舟背上的伤是走水那夜弄出来的,他为了救人冲进火海里,抱着孩童往外跑时梁塌了,径直砸了下来。 他为了护住怀里的孩子,生生挨了一下,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 直到火灭掉他才找太医诊治,当时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哭,衣衫连着肉,肉连着衣衫,扯下衣衫时,肉和皮同时掉了下来。 这种烧伤烫伤很少流血,可真是因为如此,那伤才越发不容易好。 这几日谢云舟一直没来别苑,一部分原因是在查走水的愿意,一部分就是不想江黎看到他那副模样。 他怕吓到她。 “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谢云舟怒斥,“要你打你便打。” “快打!”谢云舟催促道。 谢七牙齿咬着唇,缓缓举起鞭子,眼前不时浮现出谢云舟背上的伤口,肉被火烤焦了,黑乎乎一片。 “……主子。” “打。” 谢七不敢不听令,头转过去,狠着心抽了一鞭子,他用的是最轻的力道,一鞭子后,谢云舟后背顿时溢出血。 不是那种鲜红的颜色,很暗,还有些许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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