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劝他歇歇,可他就是不肯,一直寻,一直寻。 然,绝迹的解药即便是他再不顾性命也枉然。 失落感重重袭来,谢云舟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随即倒了下去,两个时辰后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回燕京。” 多日未见,思念如痴如狂,为了能早日见到江黎,他们一刻未歇,跑废了四匹马终于回到了燕京城。 今日的燕京城天气很好,无风无雨,谢七看着谢云舟染了血的衣衫,提醒他还是先回府清洗一番再去看江二小姐才好。 谢云舟片刻都等不了,手握缰绳边解开氅衣领口带子边疾驰而去,须臾,氅衣飘落而下,只剩黑色袍服,袍服上面有尘埃但无血迹,这样便不会吓到阿黎了。 只是等真正见到江黎时还是被狠狠刺痛了一番。 较前几日她气色差了很多,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一直昏迷未曾醒来,谢云舟问金珠:“常太医开的药可曾按时服用?” “有。”金珠红着眼眸道,“一直都有按时服用,可不知怎么回事,小姐就是不醒。” 她突然跪地,“将军你要救救小姐呀。” 谢云舟何尝不想救江黎,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救她,眼睑缓缓闭上,再睁开,“你先起来,我定想办法救你家小姐。” “谢谢将军。”金珠话音方落,后方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清冽的声音,“金珠,别求他。” 是荀衍。 荀衍冷着脸走过来,“若不是他,你家小姐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不许求他。” 言罢,荀衍一拳挥了过来。 谢云舟未动,任荀衍拳头落在了脸上,闷哼声响起,他朝后退去,随后,唇角有血溢出。 谢七见状护在谢云舟身前,怒斥道:“荀衍,你放肆。” 荀衍冷笑,“放肆?我还有更放肆的呢。” 憋闷了几日的火正无处发泄,见到谢云舟,荀衍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他推开谢七,把谢云舟扯到院子里,随即又给了他一拳,边打边道:“阿黎一个弱女子为何会招惹上西域那帮贼人,若是我没猜测的话,定与你屠缴匈奴人有关。” “谢云舟你不能护她周全便罢了,还累及她的安危,你说你该不该打。” “咚。”荀衍这拳打在了谢云舟的下巴处,顷刻间打的他唇角再次溢出血。 “堂堂的镇国大将军连个孱弱女子都护不住,谢云舟,你该死!” 荀衍下手是真的毫不留情,这一拳被谢七挡了去,谢云舟擦拭下唇角的血渍,沉声道:“谢七让开。” “主子。”谢七一脸焦急,“他疯了。” 谢云舟冷冷重复道:“让开!” 谢七依然让开,其实这几日谢云舟也非常不好过,他把事情前因后果想了遍,最后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江黎从未出过燕京城,不可能认识那些下毒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是冲着他来的,江黎只是无辜受牵连。 想到此,谢云舟懊悔至极,他护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因他遭如此大难,他心怎安。 别说荀衍要揍他,今日便是江昭要揍他,他也绝不还手。 说曹操,曹操便到。 江昭怒气冲冲赶来,说了句:“荀衍住手。” 荀衍停下,江昭走上前,站定在谢云舟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手,挥拳打在了他右脸上,“谢云舟你还阿黎的命来!” 江昭出手太重,谢云舟始料未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江昭不依不饶,拎住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接着又给了第三拳第四拳,腥红着眸子说道:“阿黎何其良善,你到底要把她害成什么样才肯罢手!” “你不喜她便罢了,为何要如此害她!” “谢云舟,我跟你拼了!” 连打了三拳,谢七伸手拦住,“江大人,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江昭看着谢云舟半死不活的样子,冷哼一声:“他死了才好。” 话虽如此,但谢云舟乃是大燕朝的镇国将军,天子的爱臣,他总不能真把人打死。 遂,怒推他一把,“滚,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 谢云舟踉跄几步后站稳,脸上泛着无情,唇角挂着血渍,说话声音孱弱,隐隐还带着乞求,“阿昭,让我见阿黎。” 见不到江黎他真会死的。 “不允。”江昭负手而立,背脊挺直,“自你们和离那日起,我江家同你谢家便再无一丝瓜葛,你有何脸面见阿黎,我不允。” 他沉声道:“来人,送谢大将军出府。” 几个护卫打扮的男子齐齐走上前,“谢将军,请。” 谢云舟回眸,透过敞开的门看了眼,虽然明知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留恋的不愿离开。 他可以同荀衍争辩,但无法同江昭争辩,只能求他,“阿昭,让我留下。” 江昭定定道:“我说了,不允,谢将军还是走吧。” 护卫见谢云舟不动,用力攥紧腰间的佩剑,只待江昭一声令下便打过去。 气氛正僵持时,金珠打开门走了出来,对江昭说道:“公子,小姐醒了,她请你进去。” 江昭一听江黎醒了,什么也顾不6得了,提袍匆匆走了进去。 谢云舟脸上瞬间浮现喜色,阿黎醒了,他要去见阿黎,刚迈一步,被人挡住了去路。 荀衍沉声道:“谢将军阿黎中毒皆是因为你,她不会想见你的,请你离开。” 谢云舟睨着他,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不让。”今日荀衍不会让谢云舟见到江黎的,不只今日,明日后日大后日,他都不允。 “荀公子,小姐也请你进去。”这次出来唤人的是银珠。 荀衍给了护卫一个眼色,吩咐道:“守在这里,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等荀衍进去后,谢云舟唤住银珠,急切问道:“你家小姐可有提起我?” 银珠还气着谢云舟,语气很不好,“我家小姐未曾提到将军,将军还是请回吧。” “未曾?”谢云舟脸上难掩失落,“当真?” “当真,”银珠道,“小姐只请两位公子进去,不曾提及将军,将军还是离开吧。” 话落,银珠也进了房间。 门关上,谢云舟静静凝视着,心像是被什么用力捏住,痛到无法呼吸。 阿黎不想见他。 阿黎不想见他。 也对,他把阿黎害成这样,她不想见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真的好想她。 真的好想。 谢云舟固执的不愿离去,就那么直挺挺站在庭院中,等着江黎唤他,他想,兴许兴许阿黎会见他呢。 他不能走,他要等着见阿黎。 然,愿望终还是落空了,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都未曾有人出来唤他。 谢七劝说道:“主子,咱先回吧。” 谢云舟固执的不走,“我要等阿黎。” “江二小姐若是想见你早见了。”谢七道,“她怕是不想见你。” 谢云舟脸色暗沉,难堪至极,“那我也要等她。” 他相信只要他一直等下去,阿黎终会见他的。 又等了一个时辰,没等来江黎要见他,先等来了天子的召唤,谢府护卫匆匆来报,说天子急召。 谢云舟不得不离开谢府去了宫里,天子见他神情倦怠,询问了一二,得知事情始末后宽慰道:“谢爱卿放心,朕会再次派人去寻解药,一定给你寻到。” 谢云舟跪地叩首,“谢圣上。” 天子召谢云舟来是为了战事,他把战报给谢云舟看,问道:“谢爱卿可有何良策?” 谢云舟细细读完,沉声道:“匈奴无故停战,怕是有诈。” “爱卿之意?” “战。” 天子轻笑出声:“朕也正有此意,只是朝堂上那帮老臣主和,一直在上奏停战之事。” 谢云舟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打了,臣之意继续打下去,臣相信,此战必胜。” “好。”天子拍案,“那便继续打。” 谈完正事,谢云舟稍作停留后便出了皇宫,谢七一早等在宫门口,见他来,急忙迎上来。 “让你办的事可曾办妥?”谢云舟问道。 谢七道:“已寻到那几个人的住处。” 谢云舟眼睛微眯,“今晚子时动手。” 谢七道:“是。” 子时,一场抓捕悄无声息开始又悄无声息结束,那几个原本要逃跑的匈奴人,怎么也没想到会这般轻易被擒到。 更没想到的是大燕朝的酷刑是如此让人不堪折磨。 皮肉烧焦的气味伴着哀嚎声悠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声响彻整个牢房,谢云舟冷声质问:“说,毒是不是你们下的?” 其中一人受不住酷刑,求饶道:“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谢云舟还有更严苛的酷刑等着他们,他道:“毒是不是你们下的?” “……是。”那人残喘挣扎片刻,再滚烫的盐水再一次浇来时点头承认,“是我们下的毒。” 听到是他们下的毒,谢云舟再也耐爱不住,手中烙铁按在了那人胸口,面目狰狞道:“说,解药在哪?在哪?!” 那人一边忍着疼,一边断断续续道:“无、无解药。” “胡说!”谢云舟气疯了,一剑削掉他的右臂,问道,“快说,解药再哪?” 那人哀嚎道:“无、无药可解。” 之后无论怎么使用酷刑,答案都是一样的,此毒无解药。 谢云舟脸上都是血迹,眼睛通红,手狠狠掐上其中一人的脖子,用力一拧,咔一声,那人脖子一歪死了。 随后他看向另外三个匈奴人,“你们想清楚了告诉我。” 一直到天破晓,谢云舟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谢七回禀:“主子,他们一口咬定没有解药。” 烛灯燃尽,黑色烟雾袅袅而上,他站在书案前,脸浸润在暗影中,只有下颌映出亮光,白的刺目。 喉结轻滚,声音暗哑,只说了一个字:“杀。” 谢七领命出去,关门时朝前看了眼,只见谢云舟换了身上的黑色袍服,着一身蓝色锦袍,似在喃喃自语,他细细听了听。 谢云舟道:“阿黎,无碍,他们无法救你,我救。” 谢七视线下行,隐约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那半支金簪,谢七摇摇头,轻叹一声,把门关上。 - 谢云舟早膳未用便去了别苑,大门紧闭,任他怎么敲都无人应,谢七欲言欲止想劝,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常太医来看诊,大门才打开,荀衍亲自出来迎接,见到常太医后,一脸柔和,“有劳常太医了。” 常太医道:“应该的。” 荀衍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常太医提袍而入,谢云舟刚行至门口便被荀衍拦住,“看来谢将军记性不大好,昨日已然告知了,这里不欢迎你,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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