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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就这间了。”星澜道。 “可需要安排几位小倌陪公子……唱几个小曲儿？”小二又问，“您要喜欢小倌，那来咱们如梦楼定是来对了。” “不必。”星澜道，想着来了什么也不点也显着奇怪，“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上些上来。” “得嘞！”小二退下。 “等等。”星澜喊下小二，轻声问道，“你们这包间……隔音效果如何？” 小二立刻露出一脸“我懂得”的表情：“这外间一般，您要办事啊，就去里间。” “办事？”星澜问。 小二马上接口：“就是……” 一直没有吭声的流萤突然站上前来，蹙眉道：“知道了。” “好好。”小二再次露出大黄牙，对流萤讳莫如深的一笑，退了出去。 “呼——”星澜长舒一口气，终于变回了平时清丽的女声，“哑着嗓子太难受了。” 还没等她坐稳，又听外边小二的声音：“李爷好！李爷吉祥！” 她马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开了一道细缝向外张望，果见李明又到了走道上，给掌柜吩咐着晚上会客的细节，说了酒要温，人要美，要安分等等，好些时候才离开。 “这下应该可以放心了，我们在这里等他们来就行。”她拉着流萤坐回桌边，没想到此行运气这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相对，一阵无言，趁这干等的功夫，她忍不住贼兮兮的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流萤似是没料到星澜会突然问到这个话题，顿了顿才点头：“嗯。” “噢！”星澜一脸了然，又问，“是……你一个人来的，还是跟着玉京秋一起来的？” “是……臣一人来的。”流萤微微垂下头。 “哎，不用包庇他，说实话，我不会告诉他的。”
第55章 流萤的过去 “确实只有臣一人。”流萤低头道。 “哎呀没事没事，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也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怪你的。”星澜像个哥们儿一样宽慰的拍了拍流萤的肩，还热情的为他倒了杯茶。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次撞了腰，要流萤为她按压伤处，流萤误以为是要侍寝，还说了“会舒服的”这般浑话。 原来这厮是经验丰富，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他平时木木呆呆的，原来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啊。 “咳咳。”星澜赶紧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刚才那小二是误以为咱俩是一对了吧，所以才问我要不要小倌。其实我到现在还未弄明白，小倌是接男客么？还是男客女客都接呀？” “都接。”流萤闷声答道。 “都接？那接男客的时候是……” “嘘！”流萤突然做了禁声的手势，低声道，“有人来了。” 星澜立刻安静下来，侧耳听着外边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公子，您点的菜来了。” “进来吧。”星澜松了口气，暗叹流萤听力之敏锐。 来人推门而入，缓缓的将托盘上一份份精致的菜品酒水摆到桌上。 流萤主动关了门，星澜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菜色。 来人又道了句：“公子，奴家给您斟酒。” 这声音比星澜自己的还要阴阳莫辩，这时候她才抬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上菜的人身上。 这人身形不高，面上敷了很厚的粉，着了件松散的男款青衫，头上却梳着女子的发髻，星澜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也硬是没看出眼前人到底是男是女，想来应该是这里的小倌。 但她也懒得探究，摆手道：“不必了，有需要我会再说。” 谁料这青衫小倌明明一副软若无骨的模样，却一点不听星澜的话，明明被拒绝了，还是自顾自的斟了杯酒递到星澜跟前。 “公子。”小倌一手送酒，一手竟悄无声息的从下方探上来，摸到星澜的手腕上。 那冰凉黏腻的触觉星澜瞬间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还未来得及出声呵斥，那只手又骤然收了回去。 下一瞬，一道闪着银光的匕首“咚”的一声插到桌上，不偏不倚，正是小倌的手适才放着的位置！ “流萤，你疯了！竟掷刀伤人！”小倌恼火的站起身，声音也恢复了中正的男声，和适才的雌雄莫辨完全不一样。 流萤同样站起，冷言道：“莫用你的脏手碰她。” 小倌冷笑：“我的手脏，你的就干净了？” 两人认识。 星澜这下即便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不对了—— 很显然，这家青楼里的不少人，带他们上楼的小二、眼前的小倌……都认识流萤，而且似有结怨，并不是此前星澜单纯以为的流萤“来过”这里。 流萤没有说话，小倌又看向星澜，很快察觉到她眉宇间丝丝的惊愕之意，媚笑道：“看来公子是还不知情了。” “这位公子。”这人又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身边有位温婉的可心人自然好，若是不小心养了头会偷窃的白眼狼，那可就不得了了。” “哦？”星澜侧了侧身子，对向小倌，问道，“此话怎讲？” 青衫小倌闻言暗中大喜，他等的就是星澜感兴趣的这一刻，飞快道：“奴家看公子是心善又阔绰之人，才忍不住提醒您。您怕是不知，这流萤啊，自小便是咱们楼里的红倌，十多岁就开始接客了，什么人都接，还是接那些个年纪大的穷鬼，楼里好男色的，也都碰过他，身子脏的不行。不像咱几个，是绝不碰女人的。” “哦？流萤这段过往，本公子竟毫不知情，还有别的呢？”星澜面露不喜。 “脏也就罢了，好好做也不会有人为难他，其实啊，平日里我们都对他多有照料。”小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谁想他竟恩将仇跑，开始偷掌柜和我们的银钱首饰，被抓个正着，打了个半死，扔出去了，也不知行了什么大运，到……到了您这般贵人身边侍候。” 青衫小倌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的观摩两人的神情。 流萤依旧冷漠的站在原处，仍是冰山似的表情，几乎没有对他的言语产生任何反应，但垂在两侧战栗的双手却早已暴露了真实的心情。 小倌看着流萤那双修长好看，却又抖得厉害的手，心中一阵冷笑。 流萤有多能忍，他再清楚不过了，从前拿带弯钩的棍子打他，拿热水烫他的时候，下手再狠，他也不哼一声，如今才不过几句话，手就开始抖了，得是多怕自己在金主面前被揭了老底啊。还以为当年打了扔出去就死在路边了，也不知是使了什么花言巧语、阿谀谄媚才换了今日的地位。 叫你当年抢我的客人——小倌心中狂喜，如今也该叫你尝尝我的滋味了！ “公子公子。”小倌看星澜面色比之前更加不善，忙趁热打铁，“像这般恩将仇报，还是早早遣散了才是上策。” “说完了？”星澜将手中把玩的折扇放到桌上，换了张似笑非笑的脸。 “嗯？”小倌一愣。 “本公子问你……”星澜又道，“说完了没有！” “说，说完……” 他还未反应过来，星澜一巴掌重重的打到了他面上！ 这一巴掌下手不可谓不重，星澜这段时间本就在练臂力腕力，又是铆足了劲，直接打掉了那小倌一颗牙，脑门更是嗡嗡作响。 “做过红倌又如何？”星澜冷笑，“偷东西又如何？” “我既认定他是我的人，他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的过去我不在乎，我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便是他将我钱财偷完，我也甘之如饴。” “你这狗东西，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也敢妄想替代他！” 小倌听了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哪里来的傻子，这种肮脏的过去都能不在乎，钱财丢了也无所谓？ “你……你扭等呢看哈！”他踉跄着爬起，口中含着血水和牙齿，话也说不清楚，恨恨的跑了出去。 流萤你这贱人！你使了什么狐媚功夫，寻到这般死心塌地的金主？
第56章 你不怪我,好不好 小倌跑的慌忙，冲出去的时候把门撞的哐当响。星澜快步赶去将门窗拴好，这才转回了流萤身边，内心狂跳不止。 她知道，这小倌说的话定有许多夸张和虚假的地方。 但在青楼长大，还要接客的那一部分……应当是骗不了人的。 流萤……竟有这么艰难的过去。 从前她总是想当然的以为流萤是从小被玉家收养，在玉府长大，没想到他竟是在青楼度过了他最初的十几年，再才被带到玉家。 挨打、接客、被欺凌……他过的会是怎么样的生活？ 他胸口的伤疤，是她以为的做暗卫时留下的，还是在这里，被那群人欺负留下的？ 更让星澜难受又后悔的，是适才来的时候，她还兴趣盎然的亲口问了他关于小倌接客的问题。 这不是把他的伤口重新撕开撒盐是什么？ 从身边的人口中说出贬低的话，对他的伤害只会更大。 而流萤只是安静的垂眸站着，像个做错事等待受罚的大男孩。 不言不语，不悲不喜，似乎真的没有情绪，常常让星澜很难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流萤。” 星澜试着去拉他的手，可还未碰到，流萤就刷的单膝跪到地上。 “流萤……有愧您的信任。” 星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不要动不动就跪嘛。”她也蹲下身子，跟流萤面对面，露出满不在意的笑颜。 同情和怜悯，只会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她还是不理流萤的躲闪，蛮横地抓过他的手，只觉比往日还要冰凉僵硬，干脆扯着摇了摇：“是我的错，我太粗心了，给了他们恶语中伤你的机会。你不怪我，好不好？” “陛……您何错之有！”流萤抬头急道。 “那你更没错。”星澜顺势将流萤拉起，坐在椅子上，顺手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若有选择，谁也不愿过那样的生活。” “属下……”流萤欲言又止。 “你说。” “属下并未盗取他人的钱财。”流萤顿了顿又道，“是饿极了，去厨房盗了些吃食。” 星澜的心又是一阵绞痛：“我知道。” 她相信，即便是真的偷了钱财，他也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虽然他们只相处了短短两月的时间，但星澜有这个自信，流萤不是个会为了私利而叛主的人。 星澜的态度似乎让流萤很意外，他一会看着两人握住的手，一会又偷偷看一眼星澜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有人，会不嫌弃他这么肮脏的人吗？ 知道自己的过去，还握着手，没有觉得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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