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个问题,我还是要问你哦。”星澜一句话,让流萤刚刚稍稍放松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请小姐问。”他闷声道。 “流萤,你明知到月柳巷可能会被他们认出来中伤,为何不同我说呢。”星澜道,“你若如实告知我,哪怕扯个其他理由,说不愿意来,也是可以的呀。” 流萤摇摇头:“流萤不在意往事。小姐的事更重要。” “我的事我自会分好轻重缓急,即便是要事,也不会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星澜紧了紧他的手,解释道,“但……我适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的过去我不在意,你的一切我都喜……咳,都觉得挺好的。我不想让你不高兴,所以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说,好吗?” 她温柔的望过去:“你一直在保护我,我……即便现在势弱,也会想法子尽力保护你的。” 流萤抬起头,双目闪过一瞬的温情和动容的坚定,又恢复平常。 “小姐的恩情,流萤……谨记于心。” “吃饭吧!要不都该凉了。”星澜招呼着,“哎呀这是什么菜,宫中都吃不到。” 流萤点点头,竟是每样菜都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吃的飞快。 照理说,星澜是君,流萤是臣,女帝不动筷子,他是万不能先吃的。 星澜自然不在意,看他吃的开心,想来也是心里好受点了,还高兴地给他多夹了几筷子。 不过两人都没有多吃,眼前的事解决了,正事还在后头。 …… 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楼下大堂里莺歌燕舞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隔壁包间却似乎一直没了动静。 星澜开始有些怀疑这是尚严华专门摆下的迷魂阵,好在没过多久,楼道里响起了悉悉率率的脚步声。 人似乎还并不少,流萤侧耳听了听,伸手向星澜示意——六人。 星澜了然的点点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漏听了什么信息,本身隔壁声音也不大。 “大当家,别来无恙。”一道低沉的男声——这个声音化成灰星澜都认识,正是她亲爱的正宫皇后,尚严华。 又听另一人笑道:“尚兄客气,私下就莫要生分了,还喊什么‘大当家’。” 终于来了。星澜沉住呼吸,飞快的分析着。 尚严华好歹也是当今大梁的皇后,赵国是什么大当家,能和尚严华称兄道弟? 这人的口音也不似走马街上的普通赵国商人,说话没有那么重的北方口音,要么并非赵国人,要么经常在几国间游历。 接着一阵碗筷酒盏碰撞的声响,又听尚严华道了句:“贺兄,请!” 此话一出,星澜与流萤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咯噔。 贺姓,是赵国的国姓。 正当他们要集中精神,隔壁包间里竟又传出阵阵琴声,应是这楼里的姑娘开始奏乐了。 琴声虽美,却压过了些说话的声音。星澜努力去听,却也只能听见些只言片语。 “……边境地区。” “价格在十万两白银!” “县令也是父母官……” “……如何交付?” …… 碎片的信息涌入星澜的脑海。 边境、白银、官位……这些内容联系起来会是什么? 星澜死死地咬牙,猛然间,一个令她锥心的想法涌现出来—— 卖官? 尚严华在卖官!卖梁国边境城池的官位!还是在卖给赵国人! 一瞬间,怒意如爆发般在星澜的胸口炸开。
第57章 你别看我 如此丧权辱国、祸害百姓的事,他尚严华也做得出来! 梁国的财政权被玉家掌控,他就通过这种法子谋取私利,赚黑心钱! 且不说卖官本就违法,让德不配位,没有能力和责任心的人当百姓的父母官,祸害一方净土。 还将官位卖给赵国人,到时赵国若想起兵攻打梁国的城池,城中官员都是他赵国的人,这仗还需要打吗! 从前只知尚严华鼠目寸光,放不开眼前利益,在朝廷结党营私,尚不知他愚昧至此,想将大梁江山拱手献给赵国! 星澜心中火烧火燎,起身向隔墙的方向走去,想将耳朵贴在墙上,试着看能不能听到更清楚的信息。 一旁流萤连忙将她拦下,用手沾酒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有高手。” 星澜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这时候,赵国那位的“大当家”,也就是尚严华口中的贺兄,拔高声音道了句:“停一停。” 大当家一句话,隔壁悉悉率率的说话声骤然停下,星澜和流萤也立马僵在原地不动,就连琴声也没了,楼下宾客的嘈杂声一下子清晰起来。 “贺兄这是何意?”尚严华问。 “尚兄。”大当家沉声道,“你前日派人告知我,我的行踪被人监视,将会谈之地改到这烟花酒巷。你想大隐隐于市,我也赞同你的决策。只是不知这烟花之地周围的防范,尚兄做的如何?” 尚严华一笑:“我道贺兄为何从刚才起就一直四处张望,请贺兄放心,事后我必会处理干净。” 一阵沉默后,大当家又道:“眼前的尚能处理,若是看不见的呢?” “看不见的?” 隔壁响起一阵桌椅拖动的声音,又听大当家道:“这隔壁左右两间包间,可坐有宾客?” 星澜的心顿时沉了沉。 “回大当家,是……有的。”这次答话的是李明,平日尖锐盛气凌人的嗓音此刻带了丝丝惶恐,“若是将周围宾客都遣走,未免太显眼了些。不过请大当家放心,这两边包间的宾客都是城里的普通百姓。” 星澜心道普通百姓才吃不起这么贵的菜。 她还未吐槽完,又听大当家道:“若是普通百姓来吃饭作乐,为何我们西边的那间包间一点声响也无!” 星澜呼吸一滞。 西边的包间,岂不是就是她们这一间? 大当家没有给人留一丝反应时间,带着人大步冲出包间,直直向西侧的包间而来,也不敲门,一脚踢了开来! 西侧的包间点着满屋的灯,一大桌的菜剩了大半。 但……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 大当家狐疑的检查了门后、床底等容易藏人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发现。 听到动静的掌柜也连忙赶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放了两锭银子,小跑过去收入怀里,嘿嘿笑道:“几位爷,看来是吃完了走了,这结账的银子都放这儿了。” 李明连忙接话:“就你眼尖,银子藏哪都看得到!” 尚严华更是觉得这大当家未免太谨小慎微了些,笑道:“不错,该是虚惊一场,不过贺兄当真是好耳力,连这包间无声响也听得出来。” 大当家眉头依旧紧蹙,走到桌边摸了摸桌角被流萤投掷的匕首划出的刀痕,但什么话也没说。 最终,几人陆续回到原先的包间,掌柜也派了人收拾没有吃完的饭菜。 而此时只要有人推开包间最里处的窗,就能一眼看到吊在窗台上,身体腾空的星澜、流萤二人。 流萤一手抓住窗户边缘,另一只手则紧紧托住挂在他身上的星澜的腰。 想及适才的“突然袭击”,电光火石间,两人反应又快又默契,星澜第一时间往桌上扔了两锭银子,流萤马上将她抱起,从窗户翻出来。 一套动作几乎是瞬息内完成,饶是大当家耳力再好,一群人跟着他开门、走路的声音,也将二人翻窗的声音掩盖住了。 现下虽是成功瞒天过海了,星澜仍旧心有余悸,若是刚才慢了一步,让尚严华发现她跑出来偷听,别说是揭发他卖官的罪行了,只怕当场就要被他一刀捅死。 在宫中他有所顾忌,到宫外来可无所谓了,到时朝廷和天下只会知道女帝偷跑出宫然后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 说来说去,也是那大当家太敏锐了。不仅功夫不亚于流萤,连脑子都转的那么快。 她和流萤不敢发出声音惊扰隔壁,他居然能从“隔壁没有声音”推理出反常。 …… 没过多久,隔壁的琴声又再度响起,但星澜还是大气不敢出。 她觉着自己又往下滑了一寸,连忙勾住流萤的脖颈,双腿也极其暧昧的分开勾在他的腰上。 流萤自然也发现了她青蛙一般的诡异动作,缓缓低下头来看她。 “你……别看我。”正当她要害羞的闭眼时,便看到流萤对她做了个口型:抓稳。 接着流萤突然将星澜又往上揽了揽,单手使力,双脚蹬在墙上,一跃而起,几次借力后,居然带着星澜这么重的一大活人直接落到了这座青楼的屋顶上! 星澜第一次“飞”,吓得将脑袋埋在流萤胸口,差点惊叫出声。好在流萤的臂力足够强劲,托着她稳稳的站住。 屋顶是瓦片搭建的,本来落下时会有响动,好在这两日的雪下的足够大,屋顶的雪层又厚又结实,没有引起楼下几个包间里人的注意。 由于屋顶是倾斜的,流萤小心的将星澜放下后依旧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在雪上。 走了几步后,他又冲星澜做了禁声的手势,趴下身子抚去雪块,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轻夹出一块瓦片,很快,二楼包间内众人交谈的场景透过瓦片大小的方块,出现在二人眼前。 方位精准,角度合适,果然是暗卫出身,连偷窥也这么专业。 这对星澜来说完全是惊喜,她也不顾积雪冰冷,趴下身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尚严华那个正在夸夸其谈的蠢货。
第58章 赵国大当家 李明站在尚严华身后,而在他正对面的还有三个人,一坐两站。 两名站着的一人持长剑,一人持双刀,看样子是护卫打扮,姑且叫他们虾兵蟹将吧。 那么坐着的那位,应该就是大当家本人了。 此人看上去比尚严华长上两岁,穿着是本地梁国人的衣裳,头发却不像梁国男人一般束起,散漫的披在身后,两侧还很是骚气的编了两支细辫子。 鼻梁高,五官深邃,听尚严华讲话时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容。星澜这个方向虽只能看到侧脸,却也能隐隐能从这位大当家的举手投足间感觉出他身上暗藏的野性。 与其说他是赵国人,却更像是更北面胡人女子诞下的后代,高大、俊美,却也狂野。 他虽四肢发达,头脑也一点儿也不简单。且不说刚才他差点将星澜二人抓个现行,这会和尚严华你一句我一言的讨价还价,也没让尚严华在他身上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叫尚严华在不知不觉中做了更大的退让。 尚严华可能当局者迷,星澜却听得清清白白,更是越听越恼火。 接着,尚严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似的物件,递给大当家道:“这里边是盖有我印章的文书,还有边境十六城与你对接的官员名单,到时可凭借文书与他们,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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