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不动声色:“哦?” 明俪道:“我昨儿才请了魏将军喝过的。鹿茸酒嘛,一杯要五百钱。” 旺来嘀嘀咕咕:“昨晚上魏校尉喝了足足四杯,难为他……每次来都要被我们掌柜的哄骗,还心甘情愿……” 卫玉一顿,回头看了眼魏旌,又问道:“明掌柜可还请谁喝过?” 明俪忽然意识到不对:“卫巡检何以对这个有兴趣?” 卫玉并没回答,但明俪是个机警之人,她盯着卫玉看了会儿,小声问道:“难道是跟柳家的案子有关?”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魏旌正悄悄地询问宿九曜道:“小九,你怎么跟卫巡检一道来了?” 宿九曜眼睛望着卫玉:“卫巡检如今住在纯阳观。” 魏旌咽了口唾液,狐疑地问:“他跟你……以前认得?” 宿九曜转开头不答。 魏旌想起先前他在军中的惨状,叹了口气道:“说来确实多亏了卫巡检,不然咱们都被那个西狄细作弄的团团转了,野狼关都危殆了……这卫巡检他又洗脱你的罪名,说来我很少见到这样有良心有能耐的官儿了。我只知道先前上头派来的那些,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魏旌拉着宿九曜道:“正好赶上了,一块儿来坐坐吧。” 两人到了桌边上,那边卫玉跟明俪一起转头看过来。 卫玉明明似笑非笑的,魏将军却被看的心里发毛,他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喃喃道:“这位卫巡检真的是……长的跟个女娘儿一样,怎么被她一瞧,老子就跟没穿衣裳光溜溜的一样。” 明俪把魏旌叫到了楼上房间里。 宿九曜却并不在内,魏旌狐疑地行了礼,问何事。 卫玉并未直说,只叫魏校尉坐下,这才问起他来长怀县的种种。 她的态度过于自然,起初魏校尉以为她确实只想知道来长怀县剿匪的事,一五一十回答,包括来到之后见了何人,昨夜睡在哪里之类。 原来昨儿山匪搅乱城中,野狼关那里黄士铎得知,便派魏旌带了一队人马前来。 他们昨天傍晚赶到,休息在驿馆那里。 不过魏旌为人粗豪,加上跟明俪又相识,晚上便来到快活林痛饮了一番。 卫玉道:“魏校尉酒量很好?” “还过得去吧。” “那昨夜可喝醉了?” “呃……”魏旌的脸色忽然有些古怪,支支唔唔地说:“倒也没有。” 卫玉一笑:“就算喝醉也是人之常情,那不知魏校尉后来是歇在哪里?” “当然是留在这里了。” 卫玉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真的?” 魏旌眼睛一鼓,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显得很不自然,像是不知怎么答话般,他问:“卫巡检……问这个做什么?” 卫玉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校尉如实回答便是。” 魏旌还以为她这么问,是有关于军纪之类,踌躇再三,便恨恨地说道:“咳,也没什么可瞒着的,我昨晚确实喝多了点,本来想……赖在这儿的,谁知明掌柜那样无情,竟把老子踢了出去。” 卫玉笑笑:“女人心,海底针,魏校尉好事成空,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强来,何况来日方长。”魏旌脸上露出笃定的笑。 卫玉道:“魏校尉离开酒楼,又去了哪里?” 魏旌嘴一动,旋即道:“当然是回了驿站了。” 卫玉凝视着魏旌,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此时宿九曜从外进来,向着卫玉一摇头。 卫玉吁了口气,对魏旌道:“魏校尉,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还请实话实说。” 魏旌这会儿已经察觉了不妥当,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皱眉问道:“卫巡检,难不成是老将军让你来查我的?” 卫玉淡淡道:“魏校尉何必多心,我只想知道你昨晚的去向,你明明没回驿站,为何隐瞒。” 方才宿九曜没及时进来,便是在外头询问了跟随魏旌的那些士兵。士兵们说,昨夜魏校尉并没回驿馆,而且说是留宿在酒楼了。 魏旌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梗住,他看向卫玉身后的宿九曜,恼羞成怒般:“我回不回,想必不用跟卫巡检交代,你这是要审我?” 卫玉道:“好吧,我只问魏校尉,可知道昨夜县内发生了命案。” “命案?”魏旌先是怔忪,继而大惊:“你说的是那个奸/杀案……你……”他的眼睛睁大,不可置信一般:“卫巡检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 卫玉不语。 她的沉默,却把魏旌惊得汗毛倒竖,口不择言地叫道:“岂有此理!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他一怒之下,一脚把面前的凳子踢飞,气势汹汹向前一步,指着卫玉道:“老子还当你是个好人,原来也跟那些混账一路货色,你想冤枉人,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你要再敢胡说,老子管你是什么巡检不巡检的!” 卫玉倒是没动,宿九曜冷然道:“魏旌!” 魏校尉看向他,喉头动了动:“好哇小九,姓卫的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药,竟就这样死心塌地的助着他……你简直不像是军中出身的人,倒像一直是他的心腹……怎么,今儿你要为了他对我动手?小九你也该知道我的性子,我岂是那种欺负女人的下作货色?你就不由分说帮着他?” 宿九曜道:“我只不许你对他动粗。” 卫玉道:“所谓’帮理不帮亲’,魏校尉既然不在驿馆,说清楚去向即可。” 魏旌咬牙:“我若不说呢?” 卫玉盯着他:“你一再说话遮瞒,我也只能认为魏校尉心中有鬼。” “你……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魏旌咬紧牙关,脸色铁青,“告辞。” 卫玉道:“魏校尉,你该知道躲的了一时躲不可一世,这不是赌气的时候,我也只是为了尽快破案找出真凶。” 魏旌回头怒视着她,胸口起伏,终于磨牙道:“我昨天离开后确实没回驿馆,我对那些小子说我留在了这里,只是怕他们笑话我而已……我昨夜原本歇在关帝庙,只可惜的很,没有人看见我。想必卫巡检要更怀疑了,你要把我当凶手,你也拿出证据!别无端血口喷人,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 他说完后,又狠狠地瞪了宿九曜一眼,转身踢开房门,脚步沉重而急促地下楼去了。 隐约是明俪唤他的声音,魏校尉也没有回应。 房间中,宿九曜走到门边上,又回头看卫玉:“你怀疑他?” 卫玉道:“他没有人证,喝过鹿角酒,会武功,好色……自然嫌疑极大。” “我觉着……魏校尉不是。” 卫玉起身:“知人知面不知心。” 宿九曜望着她的脸,又转开头。卫玉走到身旁,拍拍他的手臂:“别担心,我答应你,若魏旌没做过,我绝不会冤枉他。”
第30章 丁香雪梨 昨夜在快活林喝过鹿角酒的, 只有魏旌。 毕竟这种补酒,卖的很贵,需要这种东西的多是些富绅之类, 平常百姓只习惯喝二三钱一杯的水酒。 魏旌因看上了明俪,出手十分的阔绰, 一大半儿饷银都丢在快活林了。 明俪猜出卫玉的意思, 说道:“我并不是帮着魏校尉, 只不过我觉着他那个人, 也不像是那个天杀的采花贼。” 才坐了一会儿, 县衙里有人来找卫玉, 说是二老爷请快些回去。 卫玉跟宿九曜回到县衙,安澄已经等候多时,原来他听了卫玉的话,把往年的那些案宗翻查过了,竟然陆续找到了四件悬而未破的奸/杀案。 这些案子的共同点在于, 都是在三娘煞当日发生的,但这并不是每一年连贯而来, 比如某一年发生了两件, 次年没有, 诸如此类。 另一个共同点,是受害人都死于窒息。 除了第一个是被掐死,另外的都是被勒死。 卫玉把卷宗翻看过了,这四件案子里,死者四人,年纪从十四五岁的少女, 到二三十岁的妇人,都有。 安县丞脸色沉重, 低着头,等卫玉看完后,他才自责地说道:“我竟不知道……比如那第二件案子,被害的女子,原本独自一人奉养着老父,结果竟死于非命,其父也悲痛过度,病发而亡,卫巡检,你说这些案子可都是一个人所做?如果是的话,那此人简直……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这个案子是四年前发生的,当时安县丞还没到长怀县。 卫玉也没想到,她只是一点疑心而已,居然牵出这么可怕的一连串案卷。 这都是本地发生的,别忘了还有人说临县也曾有过。 卫玉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这案子只怕比预料中还要棘手。 眼见日影偏斜,黄昏将至。 安澄陪着卫玉才出县衙,便见一名衙差匆匆跑回来,报说:“武都头跟野狼关的魏校尉起了冲突!” 武万里带人去追查鹿角酒的线索,他从药铺跟医馆着手,但凡是买过鹿茸、以及开过鹿茸方子的人,都列入查问范围。 忙碌了半天,查过了七八家,除了有不在本地的,卧病在床的,以及有人证证实昨夜没有外出的,确实给他找到了两个可疑之人。 第一是本地冯姓士绅,府上的公子,第二是南城武馆的朱姓教习。 武万里命人先把冯少爷带回县衙,自己亲自去拿朱教习,在去的路上,听人说卫玉在快活林,跟野狼关的魏校尉弄得不欢而散。 武都头确实是个谨慎的人,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只顾往药馆之类的查,却忘了酒楼这种地方。 尤其是明俪的店里。 当下武万里便先来查询,自然就引出了魏校尉。 武万里既然发现了这线索,便要把魏旌也带回县衙。 魏校尉在卫玉面前吃了一肚子气,又无处发泄,被武都头拦住,两人言差语错,一言不合,就要动武。 安澄跟卫玉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几个衙差和跟随魏旌的士兵们也正彼此叫骂,似乎要群殴的架势。 武万里跟魏旌两个不相上下,谁也不肯先停手,二老爷急得乱转,嗓子都哑了。 眼见情形越发紧急,两人都动了真章,刀光剑影,仿佛不死不休,宿九曜纵身一跃,杀入圈中。 少年身形如电,直冲入两人的酣战圈子,此时魏旌的腰刀正劈向武万里,武都头的刀也一挥迎上,两把刀相撞的瞬间,宿九曜挥手在魏旌的手腕上一拍,同时后仰,一脚踹中了武万里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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