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听着这些话,倒果然教训的对,她无奈地叹息:“是,我口是心非,殿下是金玉良言。” 李星渊笑道:“只别在心里骂人就是了。” 正在此时,东宫侍读来到,卫玉借机拉着阿芒退了出来。 到了僻静院落,阿芒不等卫玉再问,主动便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玉哥儿,我……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就是不知怎么开口。” 卫玉道:“想到什么说什么,又不是让你考状元,或者说错了就打你板子的。” 阿芒咧开嘴笑,但很快又有点愁眉不展:“我去教坊司,是为了……为了林大小姐。” 卫玉早猜到如此,她好奇的是阿芒怎么会跟林枕纱有什么交际:“你认得林小姐?” 阿芒点点头,又摇头,最后说道:“是先前……玉哥儿你出了事,找不到你,殿下打了我一顿,我心里难受的很,跑出东宫……” 当时一场大雨浇落,阿芒身上又有伤,他再是铁打的人,也捱不住,不知怎地昏倒街头。 等醒来的时候,人却在一处屋子里,两个仆人照看着他,见他醒了,才道:“你这憨汉子,多亏遇到了我们小姐,不然的话,早就死在街上了。” 另一个道:“怪的很,咱们小姐可不是什么和软心肠的,怎么偏偏对这个汉子发了慈悲呢。” 阿芒昏头昏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正恍惚中,只听到一声咳嗽。 两个人吓的急忙起身跪倒,哆哆嗦嗦地叫:“小姐……” 只听到有个女子开口道:“滚。” 阿芒觉着那声音很好听,他试图爬起身来,整个人却天晕地旋,一下向前扑倒。 还没来得及反应,耳畔一声惊呼,阿芒只觉着鼻端香气缭绕,整个人仿佛卧在了花丛,或者云端,手足都无法动弹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气的喝道:“混蛋,还不起来?” 阿芒糊里糊涂里爬起身,只看见一张泛红的脸蛋儿,美的像是天上的仙女,他不知所措,只憨憨地看着对方笑。 林枕纱气喘吁吁,衣衫都有些凌乱,她怒视着阿芒,看到他傻傻的样子,却又转怒为喜,噗嗤笑了。 阿芒只觉着眼前亮的很,林枕纱的笑容快把他晃瞎了,迷迷糊糊里,听到她说道:“傻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小卫学士身边的人,早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阿芒一听见“小卫学士”,立刻清醒了三分,上前抓住林枕纱问道:“你知道玉哥儿?玉哥儿在哪?你、你你是谁?” 林枕纱被他大力捏住肩膀,挣扎着怒道:“混账,放开我!” 阿芒急忙撒手,林小姐正往后挣,一下子站立不稳,竟向后跌在地上。 她又疼又是狼狈,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阿芒想去扶她,却也知道自己手粗,不敢靠前,只张开双手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要是知道玉哥儿在哪,告诉我好不好?” 半晌,林枕纱才低低地说道:“我倒也想知道……” 阿芒把跟林枕纱相遇的经过告诉了卫玉。 又道:“我看她好像也很担心玉哥儿,所以告诉她,我一定会把玉哥儿找回来。只是没想到……” 阿芒好了后,便出了京城,四处找寻卫玉。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京城之中,林家竟是翻天覆地。 先前听那些混账们乱嚼舌头,阿芒才知道林枕纱竟落入了教坊司,他行事从不考虑后果,当即不顾一切地跑了去。 卫玉听完之后,有些诧异,又觉莫名。 她跟林大小姐没什么交际,除了那次见她发脾气打人外,几乎没怎么照面过。 所以她不太相信阿芒所说林枕纱很担心自己之类的话,毕竟阿芒性情单纯,只怕误会了也说不定。 可除了这点,更让卫玉惊讶的是,林枕纱居然曾救过阿芒。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那种情形下,确实多亏了她。 阿芒望着卫玉,嗫嚅道:“玉哥儿,林大小姐怎么会进了教坊司的?今儿我去的时候,正看到那些混账在欺负她……” 卫玉不免又想起今日林枕纱的那副狼狈模样,心里一抽。 阿芒小声道:“玉哥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她?” 卫玉看向阿芒。 阿芒似乎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点过分,心虚似地低下头:“我知道玉哥儿你能耐,不像我……笨笨的。我我、我只是不想看她被人……” 卫玉欲言又止,伸手在阿芒的肩头拍了拍,说道:“我也不想。” 阿芒眼睛一亮:“那你答应帮她了吗?” 京兆府府尹,虽说不是什么一品大员,但也绝对是举足轻重的官吏。 林遵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案子必定也是经过皇帝御批的。 所谓“帮忙”,谈何容易。 卫玉叫阿芒歇着,出来叫了个小太监,问崔公公在哪。 内侍说崔太监还在李星渊身旁伺候,卫玉想了想,便去了东宫值房。 有几个东宫幕僚正在此处闲坐,见卫玉来了,急忙都起立行礼,卫玉略说几句,把其中的一位徐舍人请了出外。 徐舍人知道卫玉必有用意,两人沿着廊下走了片刻,徐舍人便道:“小卫学士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 天越发冷了,寒风一阵阵掠来。卫玉跺跺脚,说道:“我这一阵儿不在京内,竟不知道京中出了好些大事。” 徐舍人察言观色,谨慎地问道:“您指的是……” 卫玉道:“今儿在路上听他们议论,说的是林府尹犯事,我竟不知是怎样。” 徐舍人恍然:“原来是这件,说来也有些离奇,有人往御史台投了一封密书,告林遵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此事由言官在朝堂上揭出,皇上震怒命彻查,后来果真查到了几件冤案,又在林府抄出许多银子,还有几样竟是宫内的御用之物,更犯了僭越之罪,本是要斩首,是太子殿下求情,才判了流放……” 卫玉拧眉:“知道是谁先告发的?” 徐舍人摇头:“有猜测说是那几宗冤案的受害人家,也有的说……”他突然打住。 卫玉问道:“老徐,这里没有别人,何必缄口?” 徐舍人才道:“倒不是我不说,只是……只是传言,且兹事体大,不便就说罢了。” 卫玉道:“咱们只是私下闲聊而已,又不是让你上堂作证。” 徐舍人方笑了,接着靠近卫玉耳畔,低低地说道:“之前本来是林府尹之女要入东宫,大皇子伤了腿后,皇后曾想要她嫁进去,不料林府尹并未从命,反而想让林小姐进靖王府之类,故而……有人说是皇后娘娘容不得林家。” 卫玉吸了口冷气儿:“竟然如此?” “只是传言毫无凭据,”徐舍人忙道:“你也不必当真。” 卫玉道:“我在意的是,林遵受贿枉法的事,有真凭实据?” “御史台查证过,人证物证,确实如此。” 跟徐舍人说过了此事,卫玉只觉着喘不过气来。 倘若林遵真的有知法犯法之举,倒也罪有应得。 但这其中若夹杂着所谓皇后报复林家…… 多半是流言吧! 毕竟假如真是皇后容不下林家,那为何“前世”,林家并没有这样惨烈。 虽然那时候林枕纱确实嫁给了靖王为侧妃。 卫玉揣着心事往回走,中途遇到崔公公派的人,让她晚膳去栖霞阁。 来到栖霞阁,还未进门,便闻到阵阵香气。 卫玉以为是太子殿下宴请宾客,忙询问陪她来的内侍,那小太监却笑道:“奴婢并没听说有别人。” 进了屋内,入目先看见一大桌子的菜,卫玉开始怀疑那小太监是不是消息不灵。 毕竟李星渊从纪王开始,便克勤克俭,从不挑剔饭食衣物,通常一餐不过是四五道菜,最清贫的时候,一二小菜便能应付。 像是今日这样珍馐满桌,除非是宴宾客。 卫玉左顾右盼,走到里间,见太子正坐在长桌之后,抬眼看见她,李星渊合起手中折奏,一笑道:“再不来,饭菜可就凉了。” “殿下,怎么……”卫玉回头看桌上:“还有别的宾客吗?” “你想要什么人?”李星渊从桌后转出来。 卫玉道:“这么多菜,若只殿下跟我,未免太过奢侈了吧?” 李星渊笑看她道:“你说奢侈?看样子本王确实亏待了你。”他伸手摸摸卫玉的头,有点疼惜似的。 卫玉莫名,稍稍歪头:“殿下在说什么?何曾亏待我?” 李星渊道:“人家当王爷,我也当王爷,人家天天山珍海味,本王呢?叫你跟着我,如今看到一桌子十几道菜,便称奢侈……乃至于在外头吃了别人做的菜,便赞不绝口。” 卫玉才明白他的意思,笑说:“殿下,何至于如此。” 李星渊道:“圣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该好好地补偿补偿你了。” 卫玉还要再说,太子已经拉着她的手在桌边落座,扫了眼桌上的菜,他道:“是让崔宇按照你素日的口味,叫厨下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意。比不比你在外头吃的强。” 卫玉语塞。 桌上的菜,一看便知道是厨房精心所制。东宫的厨子,是纪王府选上来的,但也有宫内所派的御厨,所以这桌菜可谓集齐了两方厨师之手艺精粹。 佛跳墙,黄焖翅,虫草炖鸡,清炖肥鸭等几道,是宫内的御厨所做,樱桃肉,荷包豆腐,酒烹白鱼……是纪王府的厨师所做,还有几道是卫玉认不出的。 太子的眼神里带着期待,这种神情,倒好像是排布了什么精彩的队列,要她检阅一般。 卫玉头皮发麻,并没有什么要大快朵颐的心思,但在太子的目光注视下,也只得提起筷子,放眼看去,满目琳琅,竟不知从哪一道下手。 鬼使神差地,卫玉的筷子在荷包豆腐上落下,捡了一块儿。 李星渊一笑摇头,道:“也没有总让你吃素,怎么先吃这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玉的筷子一停,心中一点尴尬飞速掠过。 原来在看见这一道豆腐的时候,她心中掠过的,却是在长怀县,从野狼关返回路上,宿九曜跳下车,亲手去摘了两个青荷叶。 卫玉没法儿忘记少年扛着两个荷叶的模样,那样鲜活。 她的脸色稍微不对,李星渊便看了出来:“怎么了?” 卫玉急忙收神:“殿下这么一说,我都不知该不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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