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检校带路,到前方路口拐弯。 行了半刻钟,见许多百姓被拦在外头,而在里间,是步兵衙门的人。 卫玉跟张检校下马走上前:“什么事?” 步兵衙门的人见是他们,忙放行,又道:“卫巡检,您看了就知道了。” 卫玉莫名,拐进一处小胡同,却见眼前有两个兵马司的人立在那里。 在那两人身前地上,仿佛趴着一个人。 卫玉心惊,微微眯起双眼,逐渐走近,先看见那人的手指死死扣着地面,留下几个鲜红的手指印。 她稍微俯身歪头,看到了一张狰狞扭曲血迹狼藉的脸,那原本极阴鸷的两只眼睛骇然大睁,死不瞑目。 卫玉站直身子:“范赐?” 张检校也赶上前,仔细看了一番:“卫巡检,这确实是范二公子。”他问步兵衙门的人:“怎么回事?” 那差役答道:“是个路人把这儿经过,还以为是喝醉了,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死了……方才简略看过,身上许多刀伤……应该是伤重流血而死。” 他指了指范二公子身后,却见一道醒目的血迹,足有一丈开外,显然是范赐重伤之后,想要爬出来求救。
第49章 第49 章 卫玉揣着手, 皱眉看着死的透透的范二公子。 昨日遍寻不着范二之时,她曾设想过多半是范太保出力,把范赐藏在了某个地方。 她也认定了范赐绝对逃不出京城去, 一定会叫他伏法。 可却没想到,范赐竟会以这种方式惨死于暗巷中。 她正要吩咐检校把人带回御史台, 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响。 卫玉回头, 见巷口的巡差众人纷纷行礼, 让出一条路来。原来来的人正是步兵衙门的统领张嗣。 张统领跟卫玉交情极好, 此刻快步上前, 向着卫玉一点头, 又先看地上的尸首。 望着范赐的死相,张嗣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人,下手这样狠辣。” 卫玉道:“你又来做什么?” 张嗣苦笑:“你以为我愿意来么?” 卫玉觉着奇怪:“怎么了?” “这个人……哦,这尸首我要带回去。”张统领低低道。 “什么?这是我查的案子,自然是我带回去。”卫玉很诧异。 张嗣啧了声, 扫过周围,又垂首对卫玉道:“你还以为这是个什么香饽饽, 值得我们两个在这里抢么?这种棘手的祸害, 我恨不得把他踹的远远的不沾手呢。” “那给我就行了。” 张嗣咬咬牙:“你别糊涂, 要不是为了你好……就算有人压着我我也不愿意来,你那里已经死了一个府丞之子了,如今又死一个太保之子,怎么,你是巡按御史呢,还是勾魂使者?” 卫玉想笑又忍住:“跟我有何相干, 范二公子可不是死在御史台。” “反正都是你办的案子。” “那是谁让你来接手的?” 张嗣越发低声道:“萧相。” 卫玉听是萧太清,有点犯难。张统领见她不语, 赶紧回头摆手:“都愣着做什么,把尸首带回步兵衙门。” “老张!”卫玉急忙拦住。 张统领道:“你放心吧,我那儿也有仵作,查出什么会立刻派人去告诉你。横竖你要不乐意,就去找萧相。” 他办事儿很利落,手下的人也同样,飞快抬了门板,又找布盖住了范赐尸身,一溜烟抬着去了。 卫玉只能先回了御史台。 御史台众人也听说了范赐之死,正也在议论纷纷。 任主簿见卫玉到了,迎着问道:“怎么样,你去看过了?” 卫玉道:“步兵衙门的人把尸首带去了。” 任主簿先是意外,继而道:“他们带去了才好。不然的话,传出去只说是人犯接连在御史台死了……简直说不清。” “你也这么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更何况你要是把范赐的尸首带回来,可别忘了还有个范太保呢。”任主簿心有余悸,道:“你总不想郑府丞冲撞御史台的事情再来一遍吧,这范太保可更不比郑府丞。” 卫玉道:“人又不是我杀的,他找我也是白搭。”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恼羞成怒’?何况范太保从不是个讲理的人。” 卫玉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而只是问道:“陈六……知不知道范二死了?” 陈六被关在御史台的牢房中。 先前因为惧怕范家的势力,他没敢指证范赐。 本来已经有了宛箐的证词,指认那夜范赐不在他那里,卫玉本想先缉拿范赐,只要范赐还能张口,她就有把握撬开范二公子的嘴。 没想到范赐成了死人。 卫玉不怕范太保兴风作浪,不过张统领跟任宏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如今最后的凶手成了受害人,死无对证,要了结这个案子,陈六的证供必不可少。 卫玉叫人传了陈六。 这次她开门见山地便告知了陈六范赐已死。 陈六震惊,似乎不信:“是谁做的?” “有待查证。”卫玉道:“尸首已经被步兵衙门带了回去,范太保已经去往认尸。信也好不信也罢,现在速速招认是你唯一的机会。” 陈六慢慢地反应过来:“卫巡检,无论怎样我都是个死,如今范赐已经被杀了,我如果再指认他,那范太保岂不是……” “你不指认也活不了,”卫玉打断了他的话,她冷然盯着陈六道:“你只以为你闭口不言,范家就会放过你,不错,假如范赐还活着,只要你死,你的家人兴许无恙,但如今范赐死了,而范太保迟早知道你是涉案之人,你以为他会容你?以他的性子,一旦迁怒,你的家人可会安然无恙?只怕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为他的儿子陪葬。” 陈六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卫玉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毕竟在范家这种高门权贵之人眼中,他们这些人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我、我……”陈六满面绝望,他的目光转动,忽然猛地跳起来,向着旁边的墙上撞去,竟是要自戕。 然而他还没有撞到墙壁,就被人牢牢地抓住。 阿芒揪着他的后领,把他往地上一扔。 “你以为你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别做梦!”卫玉盯着陈六,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你如果死在这里,我也会封锁消息,外头绝不会知道此事,故而你死也是白死,我想你保证,你前脚去了鬼门关,你的家人一定也会跟着到奈何桥!” 陈六骇然:“卫巡检!你不能……你不能这样绝!” 卫玉的脸色甚至有些残忍,她毫不留情地盯着陈六道:“你想试试看?” 陈六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你、你……你想我怎么样,照你说来,难道我无论如何都……” 卫玉道:“你身为御史台的差役,知法犯法,必死无疑,你的家人也会因而蒙羞,就算没有范太保,他们也无法在京城立足。如今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把范赐如何买凶的经过详细供认,我会叫人把你的家人送出京城,换一处地方过活,也远离了范太保的威胁。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自己选!” 陈六听她说自己家人无法在京城立足,正自颓然,听卫玉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点光芒。 重新坐了起来,陈六道:“卫巡检,我招认,我会如实招认!” 中午不到,天空又开始飘雪。 任宏把陈六的供词收拾妥当,一边呵着手问卫玉:“如果他选择寻死,你真的会阻住消息,不理他家人的死活?” 卫玉望着外头的雪花飘舞:“我不想回答这些’如果’的问题。” 任主簿回想她方才威胁陈六的那种凶煞冷然模样,任凭是谁看了心里都要一颤。 他笑道:“谁要不长眼惹上卫巡检,那可真是……呜呼哀哉。” 正此刻,一名侍从急匆匆而来,道:“卫巡检,范太保来了,像是冲您来的……” 任宏捂住嘴。 卫玉无奈地看向他:“你这嘴敢情是开过光的?” 范二公子死在街头,有人急忙前往范府报信,范太保五雷轰顶,不肯相信。 听说范赐的尸首在步兵衙门,范太保策马冲去相认。 正好步兵衙门的仵作在验尸,范二公子赤着身子,露出了身上那一眼看去数不清的刀痕。 横七竖八,从颈间,胸口,到腹部……惨绝人寰,他看着简直就像是被无数人拿来练手了似的。 仵作赶忙要遮住,范太保已经看了个大概。 范太保气血上涌,一口气不来,竟是直直地厥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悲痛欲绝,在步兵衙门哭号半晌,终于醒悟过来。 范太保怒上心头,竟带了一帮家奴,直冲向御史台。 虽然说范赐死在外头,看似跟卫玉没什么直接相关,但因为有郑礵之死在前,加上范太保又深恨卫玉使手段把范赐从府里揪出去,如今儿子死了,一腔悲愤怒火无处宣泄,自然是冲她而来。 他因是皇亲贵戚,曾是昭王李望辰的老师,如今还顶着太子太保的名号,且还是靖王殿下的岳父,故而在京内气焰熏天,从来没有敢撩虎须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也纵容的范二公子无法无天的行事。 本以为整个京城他范家都可以横着走而无恙,如今却竟然弄了个老来丧子的地步,范太保自然怒不可遏。 御史台中,蔡中丞听人报说范太保带人杀了来,瞠目结舌。 蔡中丞叫道:“这是怎么流年不利了……从古到今也没有听说过有人胆敢擅闯御史台,偏偏是小卫才回来这半月不到,就连连发生了两次,简直是御史台的不幸,我之不幸!” 他的随从提醒道:“中丞,要不要出去迎着范太保?” “我去迎?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又不是我查的案子死的人,谁惹出来的谁去就是了。”蔡中丞嚷了这句,又道:“先是郑府丞,如今是范太保,再叫他在御史台呆下去,还不知又招惹出什么人,难不成是王爷?” 不管哪个,自然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此时范太保已经带人冲了入内,因不知道卫玉在哪里,便喝命家奴自去找人。 那些恶奴们得令,当即狐假虎威,肆意行事。 正好看见蔡中丞鬼鬼祟祟的要躲,家奴们哪里管他是几品官,立刻上来把他揪住,也不管他嚷嚷,很快带到了范太保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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