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那人……可是个道士。” 宿九曜知道今日来对了,便道:“你如何知道?” 那老者便跟大胡子老五道:“你想想看,青松岭的那件事。” 老五本在发呆,闻言叫道:“难道是那个贼道士?” 老者看看宿九曜,道:“是与不是,你只把你知道的尽数告诉这位小爷。” 老五拧眉,啧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原来三年前,老五有一次押镖经过顺德府青松岭,走到密林里,听见有人呼救。 小心翼翼循声靠近,发现是一个受了伤的人,倒在松树下奄奄一息。 老五见他伤重,便上前问缘故。 伤者便告诉他,说前方有一处寺庙,本来他行经此处,以为是个好地方想进去歇脚。谁知这寺庙里就是有一个极凶恶的道士,两人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 起初道士并不是敌手,可他竟还有个同伙埋伏在暗处,趁人不备跳出来,给了致命一击。 此人拼着性命逃了出来,行到这里,已经山穷水尽。 镖师老五极为惊心,那伤者又道:“我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去告知我家里人,请他们为我报仇。”他咳嗽了几声,撑着最后一口气道:“道士用的是铁飞镖,而他的同伙、一个文士打扮的恶贼,所用……是缠在腰间的一柄软剑。”此人所受致命伤就是蒙那把软剑所赐。 可虽然老五知道这许多线索,但关于那两人是什么身份,却不晓得,甚至也没见过那道士跟其同党。 毕竟他当时是押镖的,不敢去节外生枝,只答应了伤者去给他报信而已。 这就是小九爷在镖局里面所探知的所有的消息。 不过让宿九曜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回来想要告诉卫玉这所有的时候,卫玉竟用眼神制止了他。 当时小九爷还不知卫玉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做了相应安排,让他去假装那什么“证人”,引蛇出洞。 卫玉说道:“我假称有人知道道士的底细,若道士的同党知道风声,必定会去刺杀那唯一的人证。你要小心,别受伤了。” 那会儿宿九曜不信杨知县是那个“蛇”,还问:“万一那同党不知此信呢?” 卫玉笑道:“那我们就赌一赌,听天由命吧。” 直到见到杨知县露出真容,宿九曜才知道卫玉早就胸有成竹。 这次,她又赌赢了。 到县衙拜访的,是武威镖局的总镖头,就是那白发老者,以及那老五两人。 老镖师先是致歉,又道:“很是对不住卫巡检,之前小九爷上门,我们因为对官府办差心有芥蒂,有些事并未如实细说。” 他看向老五道:“你还不把所知都向卫巡检禀明?” 那大胡子的老五看看卫玉,心里嘀咕,为什么朝廷的这些人一个个长的跟画中人物一般。 他清清嗓子:“那时我们不知道小九爷的底细,怕他跟一鹭镖局和杨知县有什么勾结……所以有些话并没有全告知他。” 卫玉听到“跟杨知县有什么勾结”,心头一动:“请说。” 老五道:“其实当老掌门猜出那飞镖是道士所用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江湖中的一对有名号的恶徒。” 三年前在顺德府,一个道士跟另一名文士打扮的江洋大盗占据了一个寺庙,杀了大半的僧人,其他的都关在地牢里被活活饿死了。 又有很多不知情的百姓去寺庙烧香祭拜,但凡要到寺庙来的,有点钱财的被他们偷偷杀了,抢掠了财物,更有些美貌女子也给他们绑在寺庙内,祸害至死。 而先前被老五遇到的那个伤重不治的男子,则是顺德府登云派掌门人之子,从老五报信之后,他们的恶劣行事传扬出去,更惹怒了顺德府的各派宗师们,登云派为此下了江湖追杀令。 从那之后,那两个人一起销声匿迹,仿佛从江湖中消失不见了。 这两人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道士擅长使用飞镖,而另一个文人打扮的,用的却是缠在腰间的软剑。 此二人,一个叫做夺命道士汪四,另一个叫做银蛇剑谭英。 卫玉听完了两人名号,问道:“这两人的武功到底如何?” 老五说道:“此两人都非寻常恶徒,武功高强,又奸诈残忍,若一对一的话恐怕是敌他们不过。” 卫玉沉吟不语,心中替宿九曜担忧。 老镖头便问卫玉道:“不知卫巡检为何在意此事?又是从何处拿到的飞镖?难道……是知道了这两人的下落?” 卫玉这才告诉了他们城隍庙案多半跟道士有关,镖头跟老五听罢,很是惊愕:“莫非那两个恶贼藏在定县?” “尚未可知,”卫玉道:“我如今有一件事想请几位帮忙。不知……” 她还没说完,老镖头已经说道:“卫巡检但说无妨!我们能帮的必定义不容辞。” 老五回镖门,又叫了几名镖师,一行人匆匆的往城隍庙去。 在城隍庙门口下车,才进内殿,阿芒忽然道:“里头好像有声音!” 老五凝神一听:“这声音有些怪!” 大家急忙加快脚步,往后院而走,才出后殿门,几个人都猛然呆住了。 阿芒沉不住气,抬手指着屋顶上叫:“快看!” 这会儿底下五六个人,齐刷刷仰头看向前方屋顶,只见白雪皑皑,覆盖城隍庙的屋顶,就在屋脊之上,有两个人正在过招,其中一人手中挥动,银光闪烁,好像把屋顶天空撕裂出一个又一个的银色光圈。 老五跟镖门几位年纪大资历深的一眼看见,顿时惊呼道:“银蛇剑!” 卫玉踏前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跟银蛇剑对战的另一个人,那一声唤几乎冲口而出。 宿九曜手中并无兵器,被银蛇剑的光环笼罩,只能腾挪辗转,堪堪躲避,偏偏那把软剑不离小九身侧,每一次剑刃腾空,仿佛银蛇出击,诡异敏捷,令人惊心动魄。 卫玉着实按捺不住,她原先让宿九曜假扮人证,无非是因为他机变,武功又好,又可靠,但却从没想过他会不敌银蛇剑。 可是她忽略了,宿九曜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练好的,就如同他的身量会随着年纪长大而变化一样,现在的他还并不怎么高大。 卫玉咬着唇,仰头看了会儿,唤武威镖局的人道:“老前辈,还不出手又等什么?” 老镖主不语,老五头皮发麻,苦笑道:“卫巡检,如果说银蛇剑在地上,我们兄弟还能帮忙,如今他们在屋顶上,这……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委实不是我们不帮。” 他们这些镖师,虽会武功,但对于轻功却极有限。 别说是现在落了雪的屋顶,就算是平时的屋脊,在上面站站都难,何况是过招?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镖师跳出来道:“五哥,让我去!” 老五叫道:“小安,你别逞强!” 那青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先是纵身跳上墙头,又从墙头小心翼翼往屋顶爬上去,老五哭笑不得:“你这个小子,你哥哥被一鹭镖局的人打伤在床,你要有个万一,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他看到银蛇剑跟宿九曜高手过招,本来不敢贸然出头,可见一个小孩子都跳出来,倒是激发心中豪气,又担心季安受伤,索性道:“罢了,跟你拼了。”当下也连爬带跳,上了墙头。 两个人小心翼翼往屋顶上去,而那边,银蛇剑谭英也发现地上来了许多人。 原本他打算尽快先除掉宿九曜,这样卫玉就没有证据如何,他对于自己的银蛇剑十分自信,毕竟刚一照面,他就差点杀了这少年,要取他性命并不难。 可真动起手来,谭英发现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他步步紧逼,甚至几次确实差点割断宿九曜的喉咙,但少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时化险为夷,所向披靡的银蛇剑只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或浅或深的血痕。 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一直到纵身上了屋脊。 直到看见卫玉带人前来,谭英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藏匿,如今之计,只能舍弃眼下荣华富贵,先脱身为上。 他放弃了跟宿九曜的缠斗,提一口气,猛然向前,银蛇剑绷直,以前所未有的长度,直刺少年胸前。 就在此时,宿九曜单膝后撤,半跪贴地,整个人向后仰身,竟是铁板桥的功夫,银蛇剑扑了个空。 谭英本意是逼退他,好趁机跃下逃走,可见他如此闪避,倒也罢了。 正欲抽剑离开,忽然间宿九曜挥手一击,银蛇剑当啷一声响,震的谭英虎口发麻,他急忙回头,冷不防黑影迎面袭来。 他赶忙扭头,“刷”地一声,一物擦着耳畔掠过,半边脸疼的发麻。 而身后“啪啦”声响,原来是宿九曜在仰身之际,揭了一片瓦,当作暗器扔了过来。 谭英大怒:“混账小子!”却在此刻,老五跟季安两个一前一后爬上屋脊。 此刻夜色降临,老五在地上还看的不太真切,上来后认出真容,惊的叫道:“原来杨知县就是臭名昭著的银蛇剑!” 谭英冷笑了声,抽剑一挥,老五忙着躲闪,脚下往后,喀喇喇踩碎两片瓦,自己也跟着向下滑去。 “五哥!”这时侯季安跳过来,他年纪虽小,轻功要比老五等好些,手中提一把朴刀:“恶贼,还不束手就擒!” 谭英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滚!”银蛇剑抖动,眼见要将这少年先斩在剑下,身后却有个声音道:“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之间明明隔着半丈远,这声音却仿佛在耳畔,谭英回头,却见少年竟是腾空跃起,向着他扑击过来。 谭英不敢相信,急忙挥剑斩向宿九曜,他们两个本就在屋脊之上,宿九曜这样跳起,空中挪移不便,而他灵剑在手,谁弱谁强一目了然,谭英只觉着这少年是在自寻死路。 银蛇剑直卷向宿九曜,而少年则盯着谭英,就仿佛剑跟人在比谁最快。 谭英的眼睛慢慢地睁大,瞳仁中宿九曜的身形也逐渐变大,他已经够快,甚至感觉到银蛇剑的剑刃已经切到了少年肩头,剑刃吃着血肉,鲜血飞溅…… 一切要结束了,谭英心想。 一切确实要结束了,因为随着一股劲风扑面,谭英眼前一暗。 他没来得及看清楚银蛇剑如何取少年性命,而只看见宿九曜的身形越来越高——不,是他越来越低。 少年一拳击中他的半边脸颊,又欺身上来,狠狠一肘击在他胸口,谭英踉跄后退,然后整个人如同断线纸鸢,从屋顶上飞身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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