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帝喘着气道:“看来是有人故意行刺,给朕查,朕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淑妃姗姗来迟,她下马后立刻来到吓得脸色煞白的俪贵妃身边,满脸的怒意:“贵妃姐姐,解释一下吧?” 俪贵妃眼瞳瞬间放大:“妹妹此话怎讲,要本宫解释什么!” “解释解释为何娘娘所在之处没有遭受任何致命袭击。”温寂言抬起凌厉的双眸,直刺人心脏,语气沉得令人窒息。 “从山道到山林,这一路山石皆巧妙地避开了陛下与娘娘所经之处,娘娘不觉得死里逃生得太过轻而易举吗?” “这落石莫非有灵性,连贵妃娘娘的衣摆都不敢蹭?” “你们难道想污蔑本宫是谋害圣驾之人!”俪贵妃指着温寂言与淑妃,歇斯底里吼道,“本宫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丈夫,你们血口喷人!” 淑妃冷笑一声:“因为你害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大乾的皇帝。” 宣嘉帝并不是蠢货,如今慢慢反应过来,衣无尔尔七5二八一,什么彩霞满天神兽降世,分明是诱他来此地的诱饵,他的好丞相与好贵妃,居然意图治他于死地。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俪贵妃还在极力辩驳,而温寂言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儿,丞相若真有心要刺杀皇帝,必然不可能用如此拙劣的招数,山石滚落变数太大,远不及真刀真枪的刺杀。 除非这一切皆是障眼法。 若要动摇大乾江山,首先要过手握大军的温氏一关,想要威胁温驰大将军,只能从他这个亲儿子下手。 可是如今并未有直接的危险冲他而来,难不成—— 他神色突然一紧,向来稳重的太傅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来不及向陛下禀告,他即刻翻身上马,马蹄溅起尘土飞扬,如同雷霆之势狂飙而去。 半道远远望见费力骑在马上,拼命捂住胸前伤口的魏刀,他冲着温寂言大喊:“主子,夫人被人劫走了!正南方!咳咳——” 温寂言心中的猜测成真,翻滚的杀意与沉重的担忧将他吞没,他神色凛冽握紧缰绳,不置一言朝正南方孤身疾驰而去。 …… “唔唔——”嘴里被塞了棉布条,黎婉说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她手脚被缚起扔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洞内太黑她看不清周遭,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山洞外劫持她的人在说话,他们的口音太过熟悉,黎婉曾经听过,是独属于轲萨国的口音。 劫持她的是轲萨人。 意识到这点以后,她便晓得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轲萨无非是想拿她威胁温寂言,可是她不明白轲萨人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非大乾人来乾国都会严加盘查,这些人居然能轻而易举混到墉州来? “哈哈哈哈哈哈捉一个小姑娘简直易如反掌。” “明日带她回去等着领赏就行。” “怎么不今夜带回去,省得夜长梦多。” “主子行踪不定,咱得回丹贵城才能联络上他。” “话说咱们捉她真的有用吗?” “嘁,温寂言拿那丫头当宝贝,再刀枪不入的人也会有弱点,既然有弱点,那就只能认栽咯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嚣张的笑声穿进洞内显得格外刺耳,黎婉把自己的脑袋往石壁上撞,直至发钗撞掉在地,她用仅余的几根手指努力握住发钗。 锋利的发钗将手腕的麻绳割断,她把口中棉布扯出来大口呼吸,继续割脚腕处的死结。 她不能坐以待毙,温寂言一定很担心她,她得逃出去。 等到完全摆脱束缚,她小心翼翼地在洞内摸索寻找有没有趁手的武器,最终只找到两块打火石、半截蜡烛和已经干瘪的馍馍。 外面天色已黑,两个绑她的绑匪悠哉悠哉烤起了兔子肉,她偷偷挪到洞口观察四周,两个绑匪身侧有两匹马正在吃草。 她得想办法弄到手。 独眼的轲萨人边啃肉边说:“唉,爷这一世英名主子竟然让我来捉小丫头,真没意思。” 另一个矮个子答:“谁不是呢,他们就能当精锐刺客去干大事,咱俩就只配捉小孩。”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可是我更想跟他们一块去刺杀大乾的狗皇帝。” “放心,过几日咱们交了差照样去。” “你有没有嗅到什么烤糊了的味儿?” “放屁,爷烤肉手法一绝。” 矮个子一扭头,脸色吓得煞白:“亲奶奶嘞,洞里起火了!” 独眼人大惊失色:“快救火,那丫头有用不能死呀!” 两个人一同冲进熊熊浓烟的大火中,在烟雾弥漫的洞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弓着身子趁乱钻了出来,她急切地冲向一匹受惊的马。 马匹认生发出嘶鸣声,她咬咬牙踩着周围的一块大石头挤进马镫,跨上马背的刹那,黑色的骏马前蹄猛然一抬—— 黎婉眼疾手快拽住缰绳,冷汗沾湿额发,她怕得手都在抖。 纵然温寂言带她练过半个月的马术,可是她并未完全学会控制马匹,尤其是不熟悉的烈性马,一不小心就可能整个人被甩出去。 烈火在身后燃烧,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她不在洞内,来不及了。 黑烟翻滚中,她想起在马场温寂言半拥着她说的话:独自骑马若是害怕,就想象我在你身后。 对,她不能害怕。 浓重的焦烟熏得人眼睛疼,她咬紧牙拉起缰绳直起脊背,双腿夹住马腹用力一压,催促下黑马发出响彻云霄的鸣叫,“嘶——”铺天盖地的尘土飞扬而起,马匹脱了缰般飞奔向前。 瑟瑟寒风与浓烟中,少女扬起稚气脸庞,眼睛中满是倔强。 她可以是温寂言的弱点,可她绝不会成为敌人威胁温寂言的把柄! “糟糕,那丫头偷了我的马!” “快追!” 她清晰地记得被劫持的方位,一路往北飞奔,扬起飞尘滚滚。 黎婉策马飞驰,身后的人渐渐追上来。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马匹听见曾经的主人声音越跑越慢,几乎不受控制。黎婉狠了狠心,拔下头上发簪往它身上用力刺下去,受伤的骏马发了疯一般往前冲——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点! 她不断扭头朝后看,看着逐渐逼近的敌人。 “小丫头,你跑不掉的!”身后的轲萨独眼已经快要赶上她。 就在他伸手要碰到她肩膀之际,一枚飞镖正中他手掌,只听“啊救命!”一声,男人受伤滚落马匹。 黎婉猛然扭过头,朝前方看去。 策马扬鞭而来的男人身披墨色大氅,曾经稳重深邃的眼睛中如今盛满心疼与害怕,眼眶红得骇人。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黎婉彻底脱力,黑色马匹再度抬起前蹄欲将少女甩下,她惊呼一声,在即将坠马之时,落入一堵坚实的怀抱。 被接住了。 温寂言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珍宝,贴住她发丝凌乱的额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是我没护好你。” 熟悉的清香令人安心,黎婉抱住他的腰轻拍脊背,小声地安慰眼前比她高大万分的男人:“亲亲我就不怕了。”
第49章 刺杀 温寂言低头吻了吻少女眉心, 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一场梦。 黎婉闭了闭眼,似乎累极。 片刻宁静使二人紧紧相依。 半空中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旗花如炮仗炸开刺耳声响, 两人寻声望去, 摔下马的轲萨人正趴在地上释放信号,温寂言眸底寒光凛凛, 扬腕抛出一镖直取对方咽喉, 一击毙命。 “他把信号放出去了。”黎婉蹙眉。 温寂言疾步抱着少女上马,牵起缰绳将人圈在怀里,声音如寒冰凝结:“这群人怕是会将刺杀计划提前, 圣上恐有危险。” “我们要赶回去吗?” 他微微颔首,语气坚定道:“这回我在你身边, 定会护你安然无恙。”语罢马蹄声响起, 二人一骑朝山林策马奔行而去。 茂密丛林遮天蔽日, 天晚路难行,宣嘉帝心有余悸不敢再乘坐马车, 独自高坐马背而行,身侧围了层层叠叠的护卫,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俪贵妃被困在车厢内, 还在锲而不舍喊冤, 似乎是嫌自己的声音还不够大, 扯着嗓子又哭又闹,在幽静的树林中显得扎耳聒噪。 实在吵得人头晕, 旁边负责看守她的淑妃眉头紧皱, 斥她一句:“姐姐声音这么大是生怕招不来救兵?” 她扯破袖口一段布料窝成一团,欲把这张嘴堵上。 意图被识破, 俪贵妃恼羞成怒:“呸,你以为泼脏水给本宫,你就能取代先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吗?” “你就是一个低劣的替代品!” 闻言淑妃神色大变,眼瞳中爬上可怖的猩红,细长纤纤的五指用力掐住俪贵妃脖颈,如同鬼魅般道:“凭你也配提先皇后。” 俪贵妃满眼恐惧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你打算杀了本宫……吗……” 淑妃见状收回手掌,冷冷一笑:“你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她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俪贵妃被她吓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战战兢兢缩在车上捂住小腹。 “呵。”淑妃冷淡地瞥她一眼,转身下马,“看好她,别让她逃了。” 山林中的冤屈声停止,林内静得唯能听见车轱辘滚滚而过和马蹄踏破落叶的声音,天地间萧瑟一片,偶尔风声呼啸,使紧张的众人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再出变故。 宣嘉帝是最为不安之人,温寂言方才不知去向,听下属说是太傅的夫人被歹徒劫持进了深山,遂温寂言孤身追去。 世间情之一字最为难解,他倒不怪温寂言莽撞离去。 只是没有温寂言身边,即使周围护卫武功不低,他仍旧惶恐难安。丞相李明扈他太过了解,这人倘若要做一件事必然有万全准备,山石滚落只是一个开始,他定然还有后手。 可宣嘉帝不明白,丞相手中并无重兵,难道要凭借他养的刺客来暗杀于他? 贵妃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寄养身侧昏弱无能的大皇子,莫非丞相是想在这墉州弑君,继而将傀儡大皇子推上帝座,以便自己把持朝政? 可他大乾有名正言顺的继位太子,若无他的亲笔诏书,丞相想推大皇子上位,根本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宣嘉帝长叹一口气,唯感头痛欲裂。 “嗖嗖——”几支暗箭从丛林深处射来。 御前侍卫金然率先反应过来,忙护在宣嘉帝身前,大喊:“护驾,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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