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这老东西居然真的派了刺客! 顷刻间,乱箭齐发如雨从四面八方而来,众人皆拿起手边刀剑抵挡,激烈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混乱不堪。 马匹嘶鸣震破耳膜。 唯独乘坐马车的俪贵妃处没有任何一支箭矢射来,俪贵妃心虚得不敢乱动,驾车的侍卫早已顾不上看守贵妃,拼命冲上前去护驾。 此时俪贵妃悄无声息偷偷溜下了马车。 宣嘉帝武力不差,抵挡几支乱箭绰绰有余,他骑在马背上奋力抵抗,忙乱中还不忘叮嘱护卫们看护好诸位官员的家眷,万一再丢一两个,岂非所有官员都得追出去! 经过一番抵抗,暗处敌人的箭矢似乎用尽,转眼间,一群黑衣蒙面之人高挂树梢,眼神中浸染杀气。 终于现身了。 宣嘉帝扬起手中长剑,呵道:“你们的幕后主使可是李明扈!” 黑衣人未答话,齐齐冲上来—— 刀剑声响彻整座山林。 温寂言拥住黎婉策马而来,远远的听见前方铿铿锵锵的刀剑相搏声,显然是刺杀之人已至。他低头将少女抱起调转方向,让她与他面对面而坐,低声嘱咐道:“抱紧我的腰,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睁眼。” 黎婉深知温寂言抱着她与敌人战斗有多危险,便一声不吭抱紧他,将双眸紧紧闭起。 温寂言怕她害怕,她懂。 前方与敌人殊死搏斗的皇帝陛下已经体力不支,他余光瞥见温寂言已经快要赶来,奈何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个黑衣人从侧面袭来。 他被身前的刺客纠缠根本脱不开身,眼见尖锐的长刀就要劈头砍下,千钧一发之际,“锵!”长刀与利剑相撞—— 宣嘉帝抬眸,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淑妃手握长剑抵住了方才的致命一击,女子墨发于风中飞扬,曾经柔媚浓艳的眼神中满是戾气,杀气昂然。 她抬腿将黑衣人一脚踹出,护在宣嘉帝身侧道:“陛下,今日臣妾救你一命,望陛下许臣妾一个恩典。” “爱妃……你……” 他话未说完,淑妃再度与其他黑衣人厮杀起来,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饮血之状如同放入山野的豹。 宣嘉帝瞪破了眼珠子。 黎婉低低趴在温寂言怀中,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以免影响他挥动武器,她紧紧闭住双眼,抱紧男人的腰,耳畔全是噼里啪啦的兵器碰撞声。 浓重的血腥味儿熏得她恶心想吐。 她感觉周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温寂言不知杀了多少人,身上的气息已然不稳,她靠在他身上最能清楚察觉。 “俪贵妃在何处?”温寂言问远处的淑妃。 “方才偷溜了,我去将她擒回来!”淑妃驾马掉头。 此番跟随圣上微服出巡的官员擅长武艺的唯有温寂言与金然两人,显然刺客们深知这一点,尽数集中攻击这二人,杀死一个还有一个,似乎永远杀不尽。 漫长的厮杀持续不断。 黎婉最终撑不住悄悄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满地血淋淋,黄叶彻底染成血红,铺满山林。 她偷偷观察四周,刺客已经死得差不多,只是护卫们亦死伤惨重,情景实在令人不忍。“噗通”一声,近处的宣嘉帝终于耗尽体力从马上滚落。 整个人撞上山林低矮的岩石。 众黑衣人见此良机纷纷举起尖刀,身形迅疾直奔落马的宣嘉帝。 温寂言破开道路,一手扶住身前的少女,一剑挡在宣嘉帝身前,狼狈落地的宣嘉帝想要拽着温寂言的胳膊上马,一柄长刀朝他的头颅砍来,温寂言连忙调转方向将皇帝一掌推离—— 手中剑与刺客的长刀锵哧撞响。 黎婉似感危险,本能地扭头,看见一只飞箭朝温寂言的胸膛破空而来! 尖锐的箭镞如同插了翅膀。 可是温寂言如今根本腾不出手去挡这支箭。 素来迟钝的少女头一回反应如此灵敏,她当机立断从男人怀里直起身子,义无反顾地紧紧护在他胸前,再度闭起双眼。 她想,她早就活不久了。 她才不怕呢。 □□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炸起,黎婉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旋转,刹那天旋地转,力道大到几乎将她甩出去,一只手紧紧按住她的腰。从未有过的心慌瞬间盈满心脏,她睁大眼睛看向周围,黑衣人正捂住脖颈倒在地上。 方向变了,马匹的朝向原本不是在这边! 那支直冲胸膛而来的箭岂非…… 她脸色煞白,满眼通红地去摸男人的后背,慌乱得如同下一刻就要碎掉。 直到在温寂言背部摸到那支箭矢,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颤颤巍巍收回双手,望着满手黑色的鲜血,大脑一片空白。 温寂言中箭了。 “别乱摸,把你的手都弄脏了。”他低声安慰神情僵硬的少女,语调温柔得如同春日和风。 黑衣人们乘胜追击想要取下宣嘉帝性命,全部被已经中箭的温寂言一一挡下。 正在战况胶着之时,淑妃骑马而归,手里正掐着逃跑的俪贵妃脖颈,大喊:“尔等再不住手,我就让你们主子的亲闺女血溅当场!” 俪贵妃急着大喊:“住手都住手!本宫不能死!” 仅剩的黑衣人举棋不定,最终一个看似首领的人率先撤离,其余人跟随他刹那间消失在山林中。 混战结束。 宣嘉帝从地上捂着伤口爬起来,几乎失去全身的力气,虚弱道:“进城……找大夫先医温太傅……” …… 血腥味儿传遍千里,金雨山庄乱成一锅粥,满城的大夫都被紧急请到此地医治伤患。丹贵城的县令得知圣上在他的地盘遇刺险些身子一撅晕过去,急急忙忙在外叩首请罪,险些将脑袋嗑破。 天边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之气惹得人心慌不安。 宣嘉帝包扎好伤口后便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淑妃安顿好圣上来到温寂言的门前,两个小丫鬟正守在门外抹眼泪,里面也不知是何情况。 她着急上前问:“太傅伤势如何?” 桃喜哭得眼睛都肿了,抽噎半天说不出话,旁边的杏留道:“大夫说箭伤不深未伤及要害,只是……只是那箭镞上浸了毒,恐怕……”她已然说不下去,默默把头埋了下去。 桃喜急起来只晓得哭,淑妃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以做安慰。 淑妃缓步来到门前,清楚听见里面传来大夫的叹气声:“这位公子所中之毒老夫从未见过,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吧,唉。” “老夫无能无力。” 黎婉趴在床前拽着温寂言的手,神情几乎麻木,这不知是今夜请来的第几位大夫,已经数不清了,每个人的说辞都一模一样,此毒难解,夫人节哀顺变……她要如何节哀。 她不要节哀,她只要温寂言。 她双目无神,僵硬道:“继续找大夫来,继续。” “夫人,全城的大夫都在此地了……” “我不信,去找!再去找啊!”她控制不住地吼出来,似乎只要还有大夫能来,温寂言就还有救。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咳咳——” 榻上紧闭双眼的人突然发出咳嗽声,黎婉见状攥紧他的手,语调抖得不成样子:“子鹤……子鹤你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 “我都还没死呢,你怎么能……” 榻上人依旧无声无息没有回应。 魏刀包扎好伤口后一直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盯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他从小到大头一回见自家主子受如此致命的伤,方才那些大夫的话听在他耳中如同噩梦。 为何躺在那里重伤不醒的人不是他!恐惧如同贪婪的野兽将他吞没殆尽,他不敢想假如真的出事该怎么办…… 他努力调整情绪,对黎婉道:“夫人你别担心,主子他早就猜到此番来墉州不会太平,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他不知是在骗黎婉还是骗自己。 “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转机,您别把身子急坏了,主子他会伤心的。” 黎婉低着头不发一言,整座屋子死一般沉寂。 魏刀撑着身子爬起来取过温寂言穿的大氅,轻轻盖在黎婉的肩头。 熟悉的味道将她环裹,可是……为何一丝暖意都没有。 她缓缓抬起脸,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间屋子装扮很不寻常,不似厢房。 大红的床帏锦被,锦绣鸳鸯双枕,桌上摆着成对龙凤双烛,满屋挂满红绸张灯结彩,倒像是间喜房。 魏刀见少女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低低解释道:“前两日在粟州落脚时主子曾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墉州,特意在众人赶到前布置了这间屋子。” “主子说……想补给夫人一个洞房花烛夜。” 至此,黎婉的泪水终于决堤。
第50章 清醒 温寂言没有骗她, 可他仍旧要食言了。 满屋喜气洋洋,红绸彩灯光线映在少女哭泣的脸上,美好到残忍至极。 黎婉攥着温寂言的手,无措、愧疚、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悔意如同掐住她脆弱的脖颈, 令人窒息。 上一世她在佛寺从未听说过当朝太傅身受重伤,前世温寂言分明活的好好的, 这一世却为救她而性命垂危, 倘若没有她……一切会不会不同。 假如她从来没有去招惹温寂言,他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如此多的磨难。 她强行打乱他的命途,天道不允, 便要如此惩戒于她吗?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她不受控制地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眼泪断了线儿似的往下掉, 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美人哭声扬千里, 莫非本公子来迟了?”一道慵懒闲散的声音突兀响起。 伤心欲绝的魏刀闻声从地上蹦起来,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眼底燃起一簇跳跃闪烁的光芒,带着哭腔喊道:“柳公子,你真的在呀……!” 骤然回神。 黎婉不明所以寻声望过去, 只见走进门一位雪青竹纹云锦长袍的公子哥, 身上挎着松松垮垮的药箱, 长得白净清秀,看着十分亲切。 只是面生的很,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许是黎婉的神情太过迷茫, 他朝人一拱手:“嫂子好,在下柳扶风, 弱柳扶风的扶风。” “是你夫君温寂言的至交好友,也是京都第一且唯一神医。” 她登时愣住。 至交好友神医?黎婉隐隐记得温寂言曾提过他有位医师好友在云巫山采药,还说等他回京替她诊诊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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