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摇头,“不疼了。” 漱完口,他拿帕子拭净唇上水渍,崔文熙叫芳凌收拾出去,忧心忡忡道:“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玥:“你说。” 崔文熙坐下道:“今日被袁五郎撞见殿下在崔宅过夜,到时不知得传成什么样子。” 赵玥拍了拍她的手,“由着他们去传。” 崔文熙皱眉,没好气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赵玥无奈道:“不然呢,把袁五郎打死不成?” 崔文熙:“倒也罪不至死。” 赵玥握住她的手,严肃道:“若这事传了出去,他们问起你来,你便推到我的头上,说东宫对你用强,你不得不从,明白吗?” 崔文熙点头道:“甩锅我倒是会。” 赵玥:“只管推我头上,由我去处理,你切莫逞强,若是觉着这里不方便,可回国公府,省得平阳她们追问,你烦不胜烦。” 崔文熙“嗯”了一声,倘若今晚他不出头,那袁五郎还真是烫手山芋。 鉴于明儿赵玥还要早起回宫,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睡回笼觉。 崔文熙要去耳房,却被他拖进了被窝。 那厮搂住她的腰身,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脖,崔文熙小声道:“方才殿下好生吓人。” 赵玥:“被吓着了?” 崔文熙“唔”了一声,“好凶。” 赵玥与她十指紧扣,哄道:“以后不在你跟前凶了。” 崔文熙试探问:“你会不会也这般凶我?” 赵玥失笑,“在妇人跟前发狠,没甚出息。” 崔文熙掐了他一把,他心安理得搂着她入睡。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卫公公把袁五郎带到了坊里的巡防处,当时正是伍大洪值夜,听到手下人说有户人家捉了贼来,颇觉诧异。 几人提着灯笼过去查看,崔宅的家奴把马车里的人抬放到地上,伍大洪上前没看清楚脸,又取灯笼照了照,脸色顿时大变。 要知道袁五郎在京中臭名昭著,仗着有家世背景尽干些混账事,他们这些巡防是最为头疼的,得罪不得,也招惹不起。 这等瘟神伍大洪自然认识,再看向卫公公,暗叫不好,赶忙行礼问:“不知是哪户人家捉了贼来?” 卫公公从袖袋里取出袁五郎翻爬崔宅的证词,又取出内侍监令牌示人,说道:“这小子半夜私闯民宅,被我家主子动用了私刑,现送官,你们自个儿看着办。” 伍大洪顿时头大如斗,他匆匆看过那证词,差点跪了。 那崔宅他自是清楚,毕竟当初崔氏跟庆王闹和离满城皆知,如今袁五郎半夜爬墙偷腥,哪曾想惊动了宅子里的贵人,要命的是那贵人还是宫里头的。 伍大洪冷汗淋漓,赶忙躬身道:“贵人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卫公公:“那便给我一个凭证,我好回去交差。” 伍大洪赶紧照办。 送走大佛后,巡防连忙把昏迷的袁五郎抬进屋,他头上的伤口已经凝固,脸上还沾着不少血迹,双腿被挑断腿筋,整个人不省人事。 巡防张老六问道:“伍大哥,这该如何是好?” 伍大洪:“赶紧去找马车来,把这瘟神送到西伯侯府去,若是折在咱们手里,全都得去喝西北风!” 下头的人赶紧去寻马车。 张老六似有不解,啧啧称奇道:“这小子平日里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家老子为非作歹,哪曾想夜路走多了也有闯鬼的时候,不过方才那人到底是谁,大哥怎么惧怕成了这般?” 伍大洪没好气道:“你方才眼瞎了吗,内侍监的令牌,那人是宫里头的。” 张老六更是不解了,诧异道:“宫里头的人怎么在崔宅啊?” 伍大洪受不了他没完没了,打了他一下,“你问我我问谁去?” 话语一落,伍大洪忽然露出八卦的表情,“是啊,宫里头的内侍怎么宿在崔宅里?” 张老六兴致勃勃道:“袁五郎可是西伯侯的幺子,且又是嫡出的,平日里不知宠得跟什么似的,今夜爬墙被动了私刑挑断腿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玩儿?”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宫里头的主子除了圣人便是太子,总不会是皇后宿在崔宅。似想到了什么,所有人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这不,有人道:“那崔氏曾是庆王妃,今夜宿在崔宅的不是圣人就是太子,难不成……” 此话一出,伍大洪跳脚打了他一板,“你小子莫要胡说,若是传了出去,还要不要脑袋了?!” 众人立马敛神,但内心深处的八卦之魂已经燃烧起来,全都蠢蠢欲动,暗暗揣测。 不一会儿马车寻了来,人们七手八脚把袁五郎抬上马车,赶紧送到永安坊。 夜间城内宵禁,是禁止行人通行的,除非紧急军情需要通报。 袁五郎落到巡防手里,由他们送往西伯侯府要容易得多。 待马车驶到西伯侯府已经是四更天了,当时西伯侯袁天芳宿在夫人张氏房里,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被婢女的声音嘈醒。 张氏的贴身婢女从耳房撑灯过来,惊恐道:“夫人,夫人,外头的奶娘说五郎出事了!” 张氏睡眼惺忪问:“出了何事?” 婢女答道:“听说浑身是血被巡防抬了回来,不省人事。” 听到这话,张氏的瞌睡顿时清醒了大半,旁边的袁天芳也惊疑不已,懊恼道:“那孽障又到何处惹事了?” 婢女不敢答话。 没过多时袁五郎的奶娘黄氏在门外哭哭啼啼道:“夫人赶紧去看看五郎罢,他就快被人打死了。” 张氏顿时心急,忙道:“你且进来说话。” 黄氏进屋来,同二人行了一礼,抹泪道:“方才老奴听说五郎被巡防的人送了回来,浑身是血,昏迷不醒,且连腿筋都被挑断了,这会儿只怕,只怕……” 这话委实唬人,张氏差点气得怒火攻心,袁天芳则火冒三丈,跳脚道:“谁敢在我袁天芳的头上动土?!” 黄氏:“这会儿巡防的人还在厅里候着,说要交差,家主赶紧过去瞧瞧罢。” 张氏和婢女赶紧替袁天芳更衣。 此时府里的其他几房也被惊动了,待袁天芳过去时,袁大郎朝他行礼道:“爹,五郎委实伤得重,只怕下半生彻底废了。” 袁天芳血气翻涌,赶忙去看自家崽子。 袁五郎已经被送入厢房,正躺在榻上,仍是昏迷不醒。 见他气息微弱,一脸血污的样子,袁天芳气得鬼火冒,又听说崽子的腿筋被恶意挑断,更是怒火冲天。 他悲愤不已,厉声道:“谁敢在我西伯侯头上动土?!” 袁大郎道:“爹且先见巡防的人再说。” 袁天芳:“可有请大夫?” 袁大郎:“已经请了。” 袁天芳这才黑着脸去见巡防,伍大洪毕恭毕敬行礼,先把前因后果细细交代一番,而后送上袁五郎写下爬崔宅的证词。 袁天芳根本就没心思看那证词,只质问道:“长陵坊崔宅,是哪个崔宅?” 伍大洪答道:“就是与庆王和离的崔氏。” 袁天芳怒目道:“一介弱质女流,从何处借来的胆量敢动用私刑废了我儿?” 伍大洪赶忙回道:“动用私刑者并非崔氏。”又道,“当时送袁郎君过来的人是宫里头的内侍,同小的亮了内侍监的牌子,说是他主子动的刑,送来报官。” 一听到宫里头的内侍,袁天芳不由得愣住,诧异道:“宫里头的人怎么在崔宅?” 这个问题伍大洪没法回答。 袁大郎听着不对劲,追问道:“可知送人的内侍姓甚名谁?” 伍大洪摇头,“他没说,小的也不敢问。” 这话唬得父子俩面面相觑,敢动他西伯侯的崽,又是宫里头的人,且大半夜宿在崔宅,委实叫人匪夷所思。 现在问清楚了情况,袁大郎便把巡防打发走,差人使了些钱银给他们,算是辛苦钱。 几人离去时袁府的家奴又叮嘱了两句,叫他们守住嘴,勿要在外乱嚼舌根。 厅里的袁天芳方才还怒火冲天,现下一下子就变得惶恐起来,隐隐意识到宿在崔宅的人不是圣人就是太子。 要命的是那崔氏曾是庆王妃,跟圣人是弟媳关系,跟太子则是婶侄关系,无论是哪一个宿在崔宅,都是惊天八卦。 更要命的是他那孽障崽子竟然半夜爬墙撞破了他们的隐秘关系。 袁天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50章 隐秘 床榻上的袁五郎仍旧昏迷不醒, 婢女用清水洗净他脸上的血污,袁天芳则坐在桌前一脸阴霾之色。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氛围。 没过多时张氏匆匆前来, 见到床榻上了无声息的儿子,哭哭啼啼道:“郎君可要替五郎做主, 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敢这般对待五郎……” 话还未说完,袁天芳就不耐烦朝她吼道:“你闭嘴!” 张氏被唬住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袁天芳心烦斥责道:“慈母多败儿, 都是你惯养的,倘若往日多加约束着,哪来今日的灾祸?!” 这话张氏不爱听, 反驳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平日里就不溺爱五郎了吗?” “你!” 眼见夫妻俩要吵架, 袁大郎连忙劝道:“阿娘少说两句, 五郎今日闯了大祸,还不知如何收场。” 也在这时, 家奴来报,说大夫来了。 人们连忙把他请进厢房替袁五郎看诊。 袁五郎头上的伤口是赵玥用杯盏砸破的,处理起来容易, 但腿上的伤就难办了。 大夫仔细看过后,同袁天芳道:“令郎头部的伤口待仔细清理后上药包扎即可,至于腿上的伤, 恐怕……” “恐怕什么?” “双腿的腿筋皆断,只怕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袁天芳面色扼腕,张氏再次小声哭了起来, 袁大郎道:“大夫先诊治再说。” 趁着大夫诊治袁五郎时, 袁天芳父子去了另外一间房。 袁大郎忧心忡忡道:“那崔氏好生厉害, 这才与庆王和离多久,竟然勾搭上了宫里头的父子,如今五郎不慎撞破了这起隐秘,父亲要如何是好?” 袁天芳背着手来回踱步,皱眉道:“现下还不知今夜宿在崔宅的人是圣人还是太子,唯有待五郎清醒过来才知具体情形。” 袁大郎重重地叹了口气,“今日五郎吃了亏,往后也该长教训了。” 袁天芳沉默。 他素来宠爱这个小儿子,以至于小子被养得无法无天,平日里拈花惹草都是些小毛病,只要没有杀人放火就行,也极少管束着,哪曾想竟惹出这般大的祸端来,委实叫他这个当老子的痛心疾首。 待到凌晨时分,袁五郎从昏迷中苏醒,身上疼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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