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又是谁?”顾景南问。 “四品官,大理寺少卿,甄世洪。” “这等官,你也不拒?”顾景南皱眉。 “你不懂,甄世洪财大气粗,至于那钱是从哪里来的,心知肚明就好。”君光祖眯起了眼睛,“还好沈宁没死,贤弟我知道顾兄你对她多有挂怀,总归是念念不忘,到时候,我君家壮大,她沈宁还不是任由我们兄弟俩揉圆搓扁?” 顾景南陡然一脸煞气,压低嗓音发狠道: “君光祖,沈宁是我的,你最好别打她注意,否则,我与你君家鱼死网破,不信,你大可一试。”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将军莫恼。” 隔壁密不透风的屋子,终于打开了门,流露出了一股子让人作呕的味道。 人到中年的甄世洪,身上多处横肉,脸上戴着解忧楼特制的恶鬼面具,用赤着的脚踩在地上女孩的脸上,摇着头叹了口气。 “甄叔,叹什么气呢?可是姑娘伺候得不够好?” “光祖啊,你这里的‘东西’,越来越不经用了,这才多久,就没气了,啧啧。” “改日给你孝敬个骨头硬的。” “那感情好。” 甄世洪轻车熟路的拿过衣裳穿了起来,用靴子踩过女孩的脸走了出去。 马车内,是早就准备好的锦盒,大大小小有很多,每个锦盒里都是各式各样昂贵的珠宝。 “娘子,看为夫给你带了什么,都是你喜欢的。” 甄世洪笑容满面的进了府邸屋子,却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莫名的悲伤,笼罩在上空。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见妻子哭得肝肠寸断,心疼地道:“怎么哭成这样了?” 甄夫人扑入了丈夫的怀中,用尽力气地抱着。 “远儿,远儿牺牲在了北幽。” “啪嗒。” 甄世洪手里大大小小的锦盒,全都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珠光璀璨做工精致的饰品。 第161章 踏雪回京,满朝相迎 “远儿牺牲了?” 甄世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牺牲?” “怎么会牺牲?她沈宁只带了五千人,又无援军的支援,应当打道回府,或是原地等候才对,北幽只屠百姓又不屠行军,我儿甄远是大福之人,怎么会死啊?我甄家七代单传,七代单传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甄世洪正值壮年,哪能接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之事。 他声嘶力竭的毫无形象,咒天骂地了不知多少遍。 甄夫人却是在一刹那僵住了,停止了哭泣。 她皱紧眉头,用哭到爬满血丝的眼睛狐疑地望着自己的枕边人。 她一直以为,甄世洪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从不纳妾,每日回府,都会给她带许许多多的东西。 或是她喜欢的珠宝首饰,又或是东街那边她最喜欢的糕点。 但在此时此刻,她的心底生了一股寒气,甚至还在发毛。 “世……洪……你怎么知道三十九军并无援军的?你刚从外回来,不知北幽的具体情况,你到底为何知道江淮州袁步丞会在关键时刻去剿匪的?你又是怎么知道北幽叛军只屠北幽百姓而不屠行军的士兵与孩子的?” 甄夫人的声线都在发抖,心细聪慧如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具体的猜想,却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情绪激动的甄世洪,也在这一刻冷静了下来,有几分心虚的局促。 “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甄夫人双手揪着丈夫的衣襟拼尽全力地摇晃,摇到自己的珠钗掉了满地,一头黑发散落了下来。 “这还用想吗?”甄世洪道:“若有援军,吾儿又怎会牺牲?!” “你还想骗我?” 甄夫人泪流满面的摇着头,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地上,做工精细的饰品,尖锐部分扎破了她的脚掌。 鲜血沿着伤口流出,走一步,留一步血印。 “甄世洪!” “是你举荐远儿去执行任务的!” “我原是不赞同,是你说让他多历练历练一下,北幽叛军不足为惧,三十九军如履平地,但三十九军已全军覆没了!” “我竟是想不到,我儿在保家卫国,他那畜生父亲,竟才是始作俑者!” “啪——” 甄世洪一巴掌打了下来,看见妻子眼里破碎的微光和万念俱灰,却又心疼地将其抱在了怀里。 “阿念,此话不可再说,会给甄家九族带来灭族之灾的。” “你只想甄家九族,可又想北幽百姓?”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你说?”甄夫人大笑,“北幽密室囚了数千女孩,你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也是做父亲的,你知疼爱自己的儿子,可有想过别人的父母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你甄家一族可又背负得起北幽十万亡魂的命啊?” 甄夫人歇斯底里的,从丈夫的怀里挣扎着出来,披头散发的宛若个疯婆娘,脸上的手掌印清晰又明显。 “你知道吗?” “宫里来人说,我儿甄远,杀了八个叛军,最后一个,是被他以命搏命去压死的。” “甄世洪,远儿九泉之下,若知晓他有这么个父亲,你让他如何想?” 闻言,甄世洪愣住了。 脑海里,骤然想象中甄远奋力杀敌的场景。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踏上君家这条不归路。 起初,他只想赚点小钱,摸摸小手。 后来,他想要更多的钱,拥有更多的女人, 金钱的欲望吞噬掉了做人的良心。 直到现在才幡然悔悟,却是为时已晚了。 甄世洪一拳砸在墙上,掩面而泣,“远儿,为父的远儿啊。” 这时,君光祖的人已经把从甄世洪屋子里的尸体,运送到城郊外埋了。 铁锹铲着一抔抔土洒在女孩发青的脸上,直到将女孩的眉眼完全覆盖。 —— 远方,东境军、暗部的队伍依旧朝着上京城的方向前行。 沈大宗师醒来的时候,身上的寒气少了不少。 躺在沈宁腿上盖着绒毯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睫翼很长,浓密漆黑的似是落了一片鸦羽。 当他看向沈宁的时候,心下骤然一紧。 沈宁靠在边上,虚弱了很多,额间溢出了不少的汗。 他连忙将指腹搭在沈宁的脉搏上,眉头微皱。 这是内力消耗过多导致的体弱。 “醒了?”沈宁半抬着眼睫,无力地道。 “怎么未经本尊的允许,便乱用内力?你的伤才刚刚好。”沈大宗师急道。 “我没事。”沈宁微微一笑,“休息下就好了,而且,对你也有效果,怎算浪费?” 沈大宗师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霜毒,就被沈宁的内力排出去了。 而唯有大宗师的内力,才能排出霜毒,但沈宁并非大宗师,纵吞噬了他的内力,也只是洗精伐髓而已。 她怎么做到的? 不过—— 沈大宗师眉峰一横,便要将内力灌输到沈宁的身上。 “别,别别别……” 沈宁的双手连忙交叉,阻挡沈大宗师的荒唐之举,不顾男人渐冷的眼神,无奈地道:“大宗师,你把内力渡给我,然后你不行了我再渡给你,然后周而复始,怕是还没到上京城,你我二人就要死于有史以来最滑天下之大稽的死法了。” “哦。” 男人蔫蔫地应了一声,随即桎梏住沈宁的腕部,强行灌入内力。 沈宁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沈将军可知,男人,是不能说不行的。” 沈宁:“………………” 汹涌的内力扑来之时,沈宁只得被迫地接受。 而渡完内力的沈大宗师,并未有虚弱的迹象。 这让沈宁在心底里由衷地感叹:还得是大宗师。 旋即,眸底浮现了细碎的星芒,婉藏在灵魂的坚毅,又深了几分。 “在想什么?” 沈大宗师一面催动内力温热马车,一面问道。 “在想沈大宗师的内力,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 男人闷闷地不说话,又加深了些内力,报复性的把温度升高。 沈宁瞧着那与北渊王如出一辙的幼稚样,戴个面具换个名字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唇角不由地往上扬起,便道:“是在想,我要用多久,才能成为像您一样的大宗师。” “不准说您。” “……好吧。” 沈宁忽而发现,这位大宗师,在某些方面貌似很固执。 比如……辈分的差距? 思及此,沈宁低低地笑了。 “笑什么?为北渊王而笑吗?”男人说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颇有几分阴阳怪气,叫沈宁脸上的笑一瞬之间全部消失,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无语过,心中暗道:上了年纪的男人真难伺候。 莫不成,男人的每个月,也会有那么几天吗? 热烘烘的马车内不似凛冬。 却像是打翻了积年的醋坛子般,空气里都是酸溜溜的味道,叫人浑身都不自在。 “沈将军。”还是男人打破了僵局。 “嗯?”沈宁靠在一遍,懒洋洋地望着他。 “等你成为大宗师,我们便去蓬莱岛,看桃花灼灼。” “好。” 沈宁粲然一笑。 大宗师,何等的稀罕珍贵。 若旁人知晓她想要成为大宗师,只怕会是当个笑话。 周边列国,雪女武帝,想成为大宗师的武者们如过江之鲫。 然而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成为不了宗师,更何况是更高一层楼的大宗师呢。 但眼前的男人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并给出了回答。 而又有多少人,从哇哇坠地开始,就带着疑问过了一生到坟冢枯骨都等不来一个答案呢。 这会儿,男人又嘀嘀咕咕做贼似得说了一句话,沈宁并未听清,便问:“什么?” “本尊说,对你,不叫暴殄天物。” 沈宁看着男人面具背后的眼睛,有一瞬的凝滞。 指尖微微地颤动。 似有一根弦,从指尖相连心脏,就那般如涟漪的轻微,最是撩人心。 马车停了下来,追风嚎道:“吃饭啦吃饭啦。” 大宗师:“…………” 沈宁:“…………”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掀开了帘子,对上追风炙热发光的眼神,杀人般的怒火似欲喷薄。 追风举目看去心茫然。 逐电、路迢都跟他说,多关心尊上,必得尊尚器重。 说不定尊上一高兴,就不让他去背什么劳什子的《好人七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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