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饭,回京之前把《好人七律》抄一千遍。” 男人懊恼地坐回到了马车的软垫上,只恨自己的内力不能当饭吃将人喂饱。 追风则如五雷轰顶般的绝望,回过头万念俱灰的看向了逐电、路迢所在的方向。 逐电二人赶忙压低了头狂吃东西。 追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于是死缠烂打在逐电二人的身边,硬是把一千遍的《好人七律》分摊了下来。 直到抵达了上京城,三个‘臭皮匠’都没能把《好人七律》抄完。 上京城前,元和皇帝带着官员们出现在城门之前,亲自来迎接。 站在他左手边的是老战神沈国山,右手边的则是周老丞相。 黑压压的官员们,都面露愁容之色。 城内的街道两侧,也都聚满了百姓。 白绸挂上,突出了一丝悲。 顾景南在众多的官员之中,急忙看着队伍映入眼前,心里如被蚂蚁啃噬般的难受。 天知道。 得知北幽之事的那一刻,他有多担心曾经拼了一身命都要娶的女子。 沈宁出现的时候,顾景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然而,当他看到沈大宗师为沈宁拂去发间雪花的时候,心脏和灵魂同时变得扭曲,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更是紧攥成了拳头。 沈宁走到了元和皇帝的面前。 她身上的素白之色,像是在祭奠阴阳两隔的故人。 且看奈何桥上,都是昔日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她的身后,是这些战友们的遗体。 竟找不出几具完整的。 陈喜为元和皇帝摘掉了头上的冠冕,脱掉了最外层的龙袍,只剩下一身白服。 沈宁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拱起,颔首道:“末将沈宁,带麒麟三十九军战士,行军学生,回京复命!是沈宁无能,未能保下北幽十万百姓,也未能保下行军士兵与学生,请吾皇责罚!” 元和皇帝红着眼睛,颤抖着双手把沈宁扶了起来。 “是叛军过于心狠,是阴差阳错,纵然怪得了千千万万人,也怪不了你。” 元和皇帝哽咽地道。 “沈宁!”城门后不知何人高声喊:“你为何要不自量力去攻城?为何?三十九军和两堂学生们本不该死,你就是为了功勋,为了荣耀,故而不把学生和士兵们的命当命!罪该万死的是你,你怎么不死,死的是别人,你怎么不死啊!” 这一道声音,让许多陷入悲伤的人,心思有了细微的变化。 元和皇帝皱了皱眉,给了陈喜一个眼神。 陈喜正欲下令把闹事的人关押,就见沈宁出声道:“公公且慢。” 陈喜看了眼元和皇帝,方才望向沈宁,等待着沈宁的下文。 沈宁又跪了下去。 她抵着头道:“请吾皇责罚,北幽之事,是末将沈宁的失职,是末将沈宁执意要进北幽城,亦是末将沈宁未把行军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沈将军……”元和皇帝欲言又止。 “请圣上责罚!”跪在地上的她,再次道。 “轰!” 却见一人被内力拉扯,重重地丢到了城门前。 如此张扬肆然的内力,自然是出自于沈大宗师之手。 摔在沈宁和元和皇帝前的人,便是适才痛斥沈宁的那个。 当那人抬起头来,沈宁和蓝连枝都一眼认出。 此人正是那日蓝连枝街头卖艺,羞辱蓝连枝却被沈宁教训了的张忝武。 张忝武只敢混迹人群叫骂,哪敢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大人物面前,当即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匍匐在元和皇帝的面前,屁话都不敢多说一个。 无数双眼睛,随后看向了漫步而来的沈云。 男人秀颀挺拔的身影,透出几许清贵之气。 步履虽缓慢,却用不了几步,就到了众人的眼皮子前。 他左手一挥,大宗师的内力蜂拥而动,撕碎沈宁身上冷白如雪的斗篷,露出了一身穿得厚实的白衣。 然而,冬日穿得再厚实,北幽之战留下的伤,就算包扎了伤口,这会儿都渗透了出去。 一道道血迹出现,密布前后上下,多的让人都数不清。 “朝阳王,告诉这狗东西,沈将军的伤为何而来。” 第162章 若死无葬身呢?那便死无葬身 东方寒虽是大燕尊贵的异姓王,但大宗师的“尊”,自是要高一等的。 却见下一刻,东方寒心情沉重地踏步出来,分别朝大宗师、元和皇帝行了个礼,才沉着一张脸高声道: “沈将军身上九十九道见骨刀伤,是与北幽叛军厮杀之时所得,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被大宗师与三春山的魏老先生用神医谷七绝保命丹救下,若非如此,沈将军也是尸首归来。” 城门内外的官员、守卫、围观者们,闻言深吸了一口凉气。 沈宁压低了头,紧抿着唇,却是欲言又止。 沈大宗师再问—— “北幽叛军驻军将领陆乾舟,被谁所斩杀?” “沈将军!” “将军在北幽之战中,共斩了多少人?” “斩一百零二人,是此战之中斩敌最多之人。” “斩杀数由谁记录?” “大齐永安公主蓝连枝和陈家小姐陈琼。” “嘭!” 沈云一脚踹到张忝武的下颌,直把张忝武的下颌踹断,牙齿和血液一起往外吐了出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何资格说的她不是,她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她在鬼门关徘徊的时候你又在做在什么,你自高枕无忧,只敢躲在人群高声喊,你可敢直面北幽百姓的尸首,城中婴儿的森森白骨,被活埋,被活活烧死到面目全非只剩焦黑的尸体,你又可见地下密室的女孩不见天日,被关押,被暴虐,被同族的鲜血到精神失常如野兽般。” “你什么都不知道,便敢说此等话,纵是你的项上人头不想要了,难道你的九族,也都个个不想活了吗?” 男人凶狠暴虐的眸子,愤然地瞪视着张忝武。 随寒风呼啸的大宗师内力,锋利的宛若刀刃,欲将其千刀万剐。 张忝武何曾见过此等场面,又何曾直面过大宗师。 元和皇帝道:“大宗师不必动怒,此人亵渎将军,罪该万死,来人,拖下去,斩了。” “是!”只由元和皇帝调遣的天策军首领,单膝跪地抱拳应道,随后带着人桎梏住了张忝武。 张忝武面露惊恐之色。 他只是拿人钱财办事而已,又加上与沈宁有前仇旧怨,且那人担保他不会出事,便一口允下。 他当真没想到,会有性命之忧啊。 可恨下颌骨断牙齿崩碎,连求饶的话都说不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燕的皇帝和唯一的大宗师。 却也是最后一次见了。 临死前,只看到一把锋利的大刀朝他看来,像砍宰畜生那样的冷血无情。 城门外,元和皇帝心疼地扶起了沈宁,“日后,再无人会说你了。” “谢圣上。”沈宁低头道。 “永安公主也在此战之中?”元和皇帝早已收到这个消息,但还是有所好奇。 好奇的不仅仅是她,还有这守候在此的满城人。 “永安公主是我们在北幽所遇,危机时刻,并未远走,而是与吾等同生死,共存亡。”沈宁说道。 “永安见过圣上,圣上万福。” 如今,大齐已是大燕的附属国,每年都要朝贡。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景南。 顾景南的脸色很差。 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盯着蓝连枝看。 这是唯一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是不一样的感情。 他没想到,出去一趟,竟化解了沈宁与蓝连枝的恩怨,让她们成为了战友。 如此说来,日后的顾府后院,必将一片祥和美好了。 元和皇帝问:“你为何会在北幽?” “回禀吾皇——” 蓝连枝依旧跪在地上,“永安漂泊异乡,身无分文,举步维艰,为图银钱活命,曾上街卖艺,卖的是胸口碎大石,因此断过肋骨,有过内伤,但总算是有钱了。” “是路过的沈将军认出了我,帮我赶走了闹事的张忝武,便是方才那位被斩首的男人。” “沈将军见我受伤,便介绍我到神风钱庄做打手,以此来谋生。” “因为当年沈将军还在顾府之时,为谋生计,去过神风钱庄当打手。” “永安为了多赚点钱,便去了北幽一带,恰逢叛军吕春是旧相识,将我捉拿,欲羞辱我,是沈将军及时赶到,演了一出空城计,装作痛恨我,方才把我从北幽城带走。” “…………” 蓝连枝将此行北幽的过程,事无巨细的道了出来。 众人闻言,仿佛身临其境般。 元和皇帝叹了一声,“你是大齐的公主,曾上战场参与过齐燕之战,如今却想为北幽所战,将生死抛诸脑后,此等气魄,亦当得起我大燕的公主。从今往后,你便是两国共同的公主,封号同为永安!” 顾景南听得此话,倒吸了一口冷气。 “永安,谢圣上隆恩!圣上英明神武,永安钦佩之!” 蓝连枝匍匐在了地上,眉眼压得很低,眸子猩红汇满泪水,多日的委屈在此宣泄。 自以为成为了大齐皇室耻辱的她,在这一日,终能够挺直脊背,他日能昂首抬胸去见大齐王,去见皇兄皇妹们。 ——父王,永安不再是人人喊大的过街老鼠了。 ——从此,便是两国的公主。 随后,元和皇帝和沈宁去看了眼牺牲者们的尸首,只能用触目惊心和惨不忍睹来形容。 元和皇帝身穿白服,紧闭着眼睛,滚烫的泪珠汹涌流出。 他颤声道:“是朕无能,竟让朕的疆土之上,发生了此等事,是朕无能啊!” 沈宁抱拳:“圣上心系百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大燕苍生为己任,是英明神武的大燕之尊。北幽之事,是上京城内有人四处掳走未及笄的女孩,是有人敢在天子脚下知法犯法,恳请吾皇,彻查此事!” “将军放心。”元和皇帝道:“朕已让沈老将军全权负责此案,必能查个水落石出,给北幽一个交代。” “吾皇神武!”沈宁行单膝跪地之礼。 “沈将军,那些女孩何在,不管她们发生了什么,是否被浊气缠身,大燕都要对她们负责。”元和皇帝道。 回答皇帝此话的不是沈宁,而是沈大宗师,“女孩们多是失控,见人就咬,而北幽距离上京有六百里路,不适合带回上京,恰好本尊在北幽附近有些房子,便让人带去静养了,打算等她们好点之后送来上京。否则的话,浊气所晦,失控如兽,恐惊了皇帝。” “既是由大宗师负责,那朕的心也能安下去了,也好,以她们的状态,确实需要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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