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公主咬紧牙关,她感受得真真切切,分明就是沈宁用力过猛,导致她摔在地上,奈何沈宁做的又不明显,再加上沈宁如今在上京的地位已非当日休夫之孤弱,明华公主还真奈何不了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蓝连枝徐徐而至,“明华公主若要强行按头罪名,那就只得等圣上来处理个公道了。” 明华公主目光闪躲有片刻的心虚和没底气。 “父皇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忧国忧民操心天下,还要为这等事忙碌,岂非是罪过?” “原来公主还知皇上日理万机,时刻忙碌,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当真是不知体恤皇上。”蓝连枝冷嗤。 明华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上下起伏。 “明华,莫要再胡闹了。”三皇子喝了一声。 明华看着三皇子的眼神,颇有忌惮之色。 但见三皇子玉树临风,彬彬有礼,手执折扇往前走到了沈宁、蓝连枝几人的面前,饶有深意地看了眼燕月璃,便对沈宁笑道: “小宁穿红色的好看。” 沈宁端的是疏离冷漠,“衣裳乃母亲所缝,如若母亲知晓殿下的夸赞,定会高兴。” 三皇子一怔,旋即失笑,“向来只知沈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女工竟也如此不错。” 沈宁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 "三皇弟在与沈将军说些什么呢,好生热闹。” 太子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 沈宁侧眸看去。 却见太子、太子妃、五皇子、东境王东方寒以及北渊王燕云澈都出现在了乾清台上。 三皇子道:“小宁年幼时,就酷爱红衣,如今见到,不由感慨了几分。” 太子笑了笑,“说起来,还是红色适合阿宁,衬得阿宁肤白如雪,分外好看,十七皇叔,你说是吗?” 燕云澈带着十六、十七两个侍卫,慵懒信步,大红的袍子,犹若鲜血的颜彩。 三皇子眸光一闪:“十七皇叔今日这一身红,与沈将军倒是绝配。” “配吗?”燕云澈哑声开口,端着几分漫不经心,眼神里似有暗潮滚动。 三皇子一时间不敢与之对视。 接下来。 燕云澈懒洋洋地说:“本王倒觉得,你与本王府上的景蓝更配。” 三皇子:“………” 上京城中,何人不知,北渊王虽声色犬马,豢养舞女,却从来不娶妻,反而养了一条狗当儿子,羡煞了许多人,暗叹人不如犬。 东境王听到这话,憋笑憋得脸都在抽搐的疼,同时心中腹诽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北渊王。 毕竟这厮骂起人来,着实是毒辣。 “三皇弟无心之言,皇叔莫要介意。” 太子打了个圆场,扯开了话题,“月璃皇妹怎会在此,身子可是好些了?” 明华公主先一步回答。 “皇兄,月璃皇姐这是不请自来了,我瞧着病气很重,非但没好,还加重了许多呢。” 暗指燕月璃一身病气,还妄想染指乾清台。 “身子若没好,应当多多休息,莫要随意走动。”太子看似关怀,“冬日里,寒霜重,对你身子不利。” “月璃谢过太子殿下。”燕月璃行礼。 明华公主还想出言挖苦,便被十公主及时地阻止了。 “明华,月璃再怎么说都是你的皇姐,不可再无礼。” 明华只得缄默。 沈宁则道:“时候还早,我送月璃公主回去吧。” 十公主浅笑,“沈将军与月璃见面甚少,倒像是老熟人。” 沈宁不动声色,“年幼时大病过一场,因而能切身体会到病痛折磨时的难受。” “原是如此。” 沈宁和婢女搀扶着燕月璃离开乾清台。 蓝连枝的神色有一瞬的黯淡,刚好被燕云澈捕捉在了眼底。 燕云澈眉梢微扬,眸底泛起了潋滟的光。 乾清台外,才走几步,燕月璃便气喘吁吁,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并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婢女急得都快哭了。 “她们明知公主有病在身,还派人来假传皇上的旨意,就是为了笑话公主。” “无妨……咳……咳咳咳……” 燕月璃用帕子捂嘴,咳出了刺目的鲜血。 许是支撑太久,她顿感天旋地转,脚步不稳,双腿发软,险些往后栽倒了下去。 沈宁及时地托住了燕月璃的腰肢,手掌温热,将内力渡了一些给燕月璃,才使燕月璃稍稍好转。 “寒风瑟瑟,公主为见沈宁遭人羞辱,可是有话要说?”沈宁问道。 燕月璃苍凉一笑,“知我者,沈将军。” 随即,给了婢女一个眼神。 婢女看了看沈宁,不放心地走远了些。 “将军,提防三皇子。”燕月璃道。 “为何?” “三皇子,或许参与其中,我无法全然笃定,但三皇子,绝非善人。” 沈宁默然良久,眼底浮现了痛色。 如若皇家参与了北幽屠城案,那定是大燕王朝之悲,天下万民之哀。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便问:“我这两日隐约记得,曾经年少入宫,有一回听说公主的病是好了许多?” “是有这么回事?” 燕月璃苦笑,“我病能好,可恨有人不让我好。” “何人?” “三皇子,燕长玉。” 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燕月璃的双肩都在发颤。 风雪洒落,相伴前行,她隐忍着痛娓娓道来。 幼年时,她的病快好了的时候,有那么一伙人,在十二月的冬天,把她沉入湖水,让她风寒侵体,旧病复发。 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是燕长玉救起了她。 那时,年幼的她,与死神擦肩而过,在皇兄的怀中,倍感温暖。 她望着青年的侧脸,能够看到异常好看的眸子。 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带她脱离苦海,救赎她。 当她以为人生即将迎来希望的时候,却发现身体越来越差,每个夜晚都会熟睡得不省人事。 有一回她假装喝药,偷偷吐了,到了夜晚,就见三皇子出现在她的寝宫,亲吻着她的唇瓣。 理智让燕月璃沉默不语,但颤栗的身子却出卖了她。 黑夜里。 青年修长的手,钳制着她的下颌。 用力之猛,近乎要把她的骨头给掐断来。 燕月璃的眼梢溢出了泪痕。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近乎惊恐地望着昔日温润如风的三皇兄,百思不得其解。“小月璃,为何要装睡骗皇兄呢?”青年声音温润,却如冥司的恶鬼般,让她倍感不适。 “三皇兄……” “小月璃说过,很喜欢皇兄的,是吗?所以,快快长大,嫁给皇兄吧。” 燕月璃近乎毛骨悚然,拼命地摇头,瑟缩着身体,犹如在丛林迷路的小兽,惊惶地往后挪动着退去。 直到退无可退,脊背撞到了最里边冰冷的壁面。 “不——” 她摇着头,声线沙哑而颤抖,眼睛红得很。 “小月璃,不乖了。” 男子握住她冰凉的足,轻叹了一声,便缓慢地抬起了眼帘,瞳眸倒映出了女孩惨白的脸,一字一字幽幽地说:“不乖的孩子,可是要下地狱的。” 时至今日,燕月璃只要回想到这一幕,都是胆战心惊的。 扶着她的沈宁,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燕月璃的身体正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 “咳,咳咳,咳咳咳咳。” “后来,他便让人监视我,不让太医给我治病。” “早年间,周老丞相的长孙,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有进宫婚配的意思,但没多久,司天台就传出了我是妖星。” “妖星不妖星,还不是人说了算,就像我这病,有人不让我好,我便好不了。父皇视我为洪水猛兽,其他人也觉得我晦气。我偏不……” “咳咳咳咳咳咳。” 燕月璃剧烈地咳嗽,程度之深让人误以为她都要把肺部碎片给咳出来了。 沈宁扶着她,轻抚她的手背。 “我偏不!” 燕月璃抬起头来,直视冬季里的烈烈骄阳。 “我偏要用这病躯,活下去,走出去,活的比他们都长,走的比他们都远,我的命,自当由我。” 燕月璃虚弱而又沙哑地说,一番话近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沈宁看着燕月璃的侧脸,内心澎湃,深深地震撼。 “我大燕玄宗太祖,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为玄宗之儿孙,岂能落于人后?” 燕月璃冰凉的手握住了沈宁的袖衫,红着眼睛看来,“将军,我知你之秉性,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能带我走出这水火之地,能助我在这万里河山大刀阔斧一回。月璃愿入将军麾下,共立鸿鹄之志。” 她这一生,不愿嫁人相夫教子,更不愿在这深宫死于昼夜更替的瑟瑟秋风里,她要大展宏图,她要青史留名,她要成为本朝乃至于千载万世后都独一无二的公主。 她本无退路,便要孤注一掷地豪赌一次。 她看着沈宁的眼睛里,光芒比星月还要炽盛。 正如她这病躯,随时都会成为坟下枯骨埋于冬雪般。 鲜明的对比,言语的磅礴,形成一种视觉震撼,冲击着沈宁的心灵。 她知道,九公主燕月璃非寻常之人,却未想到,燕月璃竟有如此鸿鹄的夙愿。 “好——” 沈宁点头,“公主的病,我会想办法医治好。” “将军之大恩,月璃永世铭记!” 燕月璃作势就要跪下去。 沈宁连忙托住,“公主千金之躯,沈宁实乃大燕臣子,使不得。” “你不是臣。”燕月璃笑,“你是大燕的麒麟。” 麒麟志,展宏图,沈家当镇山河 ! 沈宁微微一怔,而后哑然失笑,“公主抬举了。” “咳咳,咳咳咳咳……” 燕月璃又咳嗽了许久,咳到张口都说不出话来了。 出门太久, 寒霜侵体,一双腿都软到迈不动。 纵是被人搀扶着,也无力走路。 沈宁见此,在燕月璃的前边蹲下了身子。 “将军,不可。”燕月璃气若游丝地道。 “公主若再耽搁些,臣可就要冻到了。” 燕月璃听得此话,方才动作温柔地靠在沈宁的背上,缓缓地耷下了双手,睫翼轻轻地颤动着,冬日的一粒雪花,晶莹剔透 的,恰好落在了燕月璃的眼睫之上。 沈宁便这样背着燕月璃,从乾清台外,走回住处。 乾清台的高楼之巅,一抹红影身长玉立,远远地望着下方。 十七摸着下巴,眉头拧得宛若打了死结般。 思忖半晌,疑惑地开口 :“沈将军这是捅了公主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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