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竟剩了他们两人。 贺元看不惯,又让阮三上来,她嘲道:“你淋病也要回你那南城去。”阮三湿漉漉立于檐下,才看见脏污的经卷,不以为意道:“我让人再给你抄份便是。” 经卷不过死物,贺元向来不敬神佛,不过是为了她娘。她冷笑出声:“你赶紧滚。” 阮三见贺元发火,才道出来由:“今日晚上,我就走了。”他下垂眼定定看着贺元:“我就想,再看看你。” 他笑:“等回了金都,倒是却不愁看。”声音仿佛还似少年那般迷恋着贺元。 贺元未说话。 阮三止不住话:“那年你嫁人,我去了边疆。我回来,你又去了吴余。等你在了金都,我却被赶出来。大概是小时看你太多,大了反而看不见了吧。” 贺元一听,鼻头微酸。 她自嘲道:“有什么可见,又不是当初。” 阮三却认真道:“贺元,我没变的。” 贺元不欲再说,她应付他:“我变了。” “你哪里变了,还是这么没心没肺。哪怕你外祖母在此,你也不来看看,更别提我,你不知道,我在大明山,等了你许久。”阮三死死看着她,似乎有点难过。 贺元变了脸,再无那一点子酸涩,她讥讽:“我哪有你有心,妻妾成群,子嗣成堆。” 阮三摇了摇头:“你看,就如那年一样,贺元你只晓得我负你,却不想知是为了甚。你哪里有心,我常想,你真的欢喜过我吗。” 为了甚? 明华是怎么说的,贺元记得清清楚楚。 “还不是因为我手里没了实权,况且我是他姑母,总归要帮他的” “你这个表妹嘛,可娶可不娶。” 不过是为了权势。 “你有理由,有苦衷,可与我有什么相干。”贺元说得话冷冰冰扎入阮三的心口,他的面色更加苍白,愈发单薄。贺元这才发现,被圈起来的阮三竟如此病恹恹。 她却不饶他:“如若你的欢喜就是要等你,自甘为妾,那你是做梦。” 阮三轻嗤一声,驳斥道:“你看,我几时要让你为妾,你想那么多,却从不信我。你说我毁你,贺元你和我在块儿哪里又不是你心不甘情不愿。” 他的话比贺元所说更加尖刻,昔日青梅竹马倒成这般景象。 贺元脸上显了骄意:“阮三,你怎么不明白,你娶了别的女人就没再和我好的资格。” 她又说:“你是皇子,可我也是明华的嫡长女。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凭什么只能和你好。那时不过年纪小,被你引诱,可换做是别人,只要我欢喜,我也愿的。” 阮三浑身还在滴水,他沉着脸:“你看你,总是忘了我说我心眼小。”又转笑:“你却不晓得我那姑母瞒你多少,你的经卷是写给姑母的吧,可姑母真的信佛?我不信。”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落地,阮三就又淋着雨往外而出。 贺元看着,不晓得说甚。 晚间,贺元心里存着事,翻来覆去睡得不好,模模糊糊还能听到院外的声响,大抵是行李搬动。她翻过身,听见脚步声传来。 那人停在门外,开口:“贺元,我走了。” 嗓子哑的不行。 他站了好会儿才离去。 贺元蜷缩进榻里,心里闷得厉害。 起时,徐嬷嬷回来,她看着贺元倒是有话要说。贺元昨晚睡得不好,眼下一片青黑。 “去,拿两个鸡蛋来,给郡主裹裹。”徐嬷嬷喊着丫鬟。 贺元倒是无所谓,二莲剥了鸡蛋往眼下裹时,又快语道:“郡主睡时可别想着事,这么好的脸蛋可不能折腾。” 她素来这般,贺元都听惯了。她能想甚,还不是阮三,这人总是这般坏,走便走了,还要往贺元心口插上一刀。 贺元看二莲忙活来去,又觉好玩,夺了鸡蛋自个儿裹着玩耍。徐嬷嬷才开口,她说:“奴婢这几日却是打听了邬嬷嬷。” 贺元这才停下,抬眼看去。 徐嬷嬷接着道:“原来,邬嬷嬷早在三殿下被打发去南城时,就跟了他,太后却是早没了此人。” 鸡蛋被贺元一把捏烂,白黄赃了满手,丫鬟急着给她打水。 贺元才嘲道:“我却是不懂,那忌日怎会来了她。” 徐嬷嬷却是晓得,一一说来:“您早前与此人交恶,那日来的是她,怕是三殿下早早给您点明,让您。” 徐嬷嬷未说完,贺元倒是听懂,可不,这是阮三一贯做派,让她想起他。可真是好主意,在她娘忌日那日,派了她最厌的嬷嬷,只为想起他阮三。 贺元这才晓得,什么叫他在大明山等她。 “咦,不对,那日他应是在南城。”贺元算着日子,疑惑道。 徐嬷嬷叹口气:“三殿下不是傻子,这么些年难道真老老实实就圈在那处?” 而那日再会,阮三一口一个南城多苦,看来又是诓她贺元。贺元忍不住自嘲,他不是傻子,可他真爱把她当做傻子。 作者有话说: 卡文,严重卡文= = 今天还有三章吧,如果没更,我就死了呜呜。 尬求一波收藏,比心心!
第37章 37、故人来 时节已到晚秋, 山里冷得厉害。可苦了贺元,她惧热又畏寒,早早就着了厚衣。 又是一日窝在小院, 还是二莲见贺元愈加郁郁寡欢,提议午膳煮锅子吃, 山里野物肥菌也味美,正是吃得时候。 锅子热气腾腾上来摆在了院里, 却是贺元一人独食。 徐嬷嬷给贺元夹菜, 她年纪与太皇太后相差无几,明华去后,更是老态毕现。 贺元不经意一望,见她银丝满头,问道:“嬷嬷可还有家里人。”贺元算是徐嬷嬷看大的, 她连这个都不晓得, 徐嬷嬷只得苦笑道:“奴婢早是一人。”既无子也无夫。 递来的小碗汤里,漂浮着几朵菌, 贺元舀起一口,低喃:“一个人啊。” 周遭的仆从都晓得贺元的心思, 还是徐嬷嬷又开了口, 她沉吟片刻,道:“郡主, 待三殿下启程去往金都后,太皇太后怕是也得回去, 您是如何打算。” 勺子一撂,与碗底发出青瓷声。 “我如何打算, 回我的郡主府去。”莫不然, 还真要去了阮七后宫。 这时, 院外侍卫禀报,说金都来了人,要一见贺元。 贺元倒有些奇怪,她在金都可没一俩好友,谁来看她,莫不是贺家的人。想此,便有些失笑,她那祖母巴不得和她脱离关系,就连中秋也只是草草寄来节礼。贺元是看也不看,更不让回礼,她倒要如祖母的愿。 还未想透,侍卫就带人行至院门。院里都是娇客,侍卫是不敢进的。 那人一露身形,贺元手中的碗摔落在地。 还能是谁,这般高挑清隽,宛如竹,一副骗人心的好皮相。 可不是王良。 他竟从金都来了大明山,贺元胸口一阵起伏不定。 王良浅浅淡淡笑着,唤她:“元元。” 曾经的甜蜜乳名,听起来却再刺心不过。 贺元当即站了起来,面色难看至极。她还未发话,徐嬷嬷与丫鬟已经向前几步,徐嬷嬷怒视道:“王大人,这儿不欢迎你。” 王良这人一贯厚脸皮,他似不晓得山中冷暖,穿得还稍显单薄,他轻咳两声。也不管丫鬟嬷嬷们的敌视,对贺元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情,他说:“路过这儿,就想来看看你。” 贺元穿得厚,又吃了热锅,仍是浑身发冷。这凉意从心中蔓开,延伸至满嘴都涩起来。 她虽然为他哭了几场,可是她竟有些怕他。 贺元往后瑟缩一下,许是那日的暴行让她的身体产生了恐惧。她俏脸泛白,又是满腔恨意又是不堪留念。 她偏又要作出凶狠姿态,咬牙道:“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 王良倒笑:“有甚不敢,郡主还能打杀我不成。” 贺元捏着鞭,却未往前。 王良即可当了没事人似的,老夫老妻道:“元元,这次我要去往鹿城赴职,你可晓得,正是吴余的州府。” 这官职却是比金都的低了一品。 贺元深觉此话熟悉,还未深想,二莲在旁讥讽出声:“王大人降了职与郡主何干,还是赶紧出去!” 徐嬷嬷来不及阻止,微叹口气,就听王良温声解释:“元元你不晓得,待我从鹿城回来,怕是就能入了阁。” 原是明降暗升,他去,是又涨一番资历。二莲讥讽不成,倒成了自取其辱,暗自愧了脸。 贺元面色愈加难堪,依旧一语不发。 徐嬷嬷冷笑:“若没有长公主,王大人此时怕还做着县官,你既没报恩之心,奴婢就当长公主帮的不过是条狗。这番起了势就要耀武扬威,小人之态真当龌龊。” 王良站在那,无辜极了,他说:“这是圣上赐的官职,何来长公主。臣要谢,也得谢当今呀。” 贺元咬紧了唇,原来是为这头,王良不愧是书生,百转千回,就是要故意告诉贺元。你瞧,他害她这么惨,欢喜她的阮七却要送他高官厚禄。 王良又道:“元元,你可想起,可惜到底不一样了。” 贺元终究忆起,那年吴余,王良轻轻给她讲出壮志:“待我今后能去了鹿城为官,将来金都必有我一番天地。” 他向来书生作态,那次难得露出了野心。贺元却是笑:“我听不懂,倒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还有咱们的孩子。” 如今他志满意得,贺元狼狈不堪。 贺元忍不住抽出了软鞭,她莲步上前,推开丫鬟,就要打他笑得不知羞耻的嘴脸。能怎样,贺元竟然连个王良也对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他达成他的野望。 她只能作出泼妇之态,难看至极。 王良却在等,他抓住她的鞭,轻笑开:“郡主,你这回殴打朝廷命官,可没人再帮你。” 鞭子被他丢了开。 他又伸手一把掐住贺元的脸蛋,他感伤道:“元元,你瘦了。” 这般被得了手,贺元浑身泛起鸡皮,恶心不行,她还未拍开,王良就自个儿一松。 他自顾自一笑,也不管贺元满眼厌恶,就转身离开。 五桃捡起鞭子,沉默递给贺元,她道:“郡主,这种人哪能猖狂太久。” 徐嬷嬷也过来,她叹口气:“您且忍忍,圣上的意思奴婢看不透。”岂不是只有忍,贺元是无枝可依的宗室女,王良可是权势在手前途光明的新贵。 贺元还未从这种落差感反应过来,她捏着鞭发愣许久。 好久,唇都被咬破,渗出了血。 王良出了寺,有仆从递给他马,又不甘问道:“您何苦来这一遭,可是饶了大远路。” 马被王良扯来,他唇角微动:“她这个人记性差,我怕她忘了我。” 两匹快马就此驶向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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