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再接再厉。”骆乔难得也产生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她和小伙伴们吵架,吵完了就自然而然和好了,很少会有这样婉转求和的流程。 在兖州,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是爽朗豪放的姑娘和皮糙肉厚的小子,从没有建康这种细腻娇柔的款式。 骆鸣雁以为骆乔这么干巴巴一句是在拿乔,还想为难她,就有点儿不爽。可想到昨日母亲再三叮嘱自己要和骆乔好好相处,她…… - “要跟骆乔好好相处,别耍小性子,骆乔比你小了五岁,你是大姐,有什么事让着她,知道吗?” 骆鸣雁真的要烦死了,又在说,都几遍了,“娘,您都说几遍了,怎么就要我让她,她那么厉害,谁让谁啊,您再这样,我明天不去素影园了。” “我这样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姚莹皱起眉,神情严厉了起来,“我都是在为你今后打算。” 骆鸣雁喊道:“我今后怎么了,我今后跟骆乔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跟她没关系!”姚莹一拍桌几,“今后你嫁人了,在婆家受到了委屈,你的娘家谁给你撑腰?你难道想指望二房那些废物吗?” 骆鸣雁更大声喊:“那也不用骆乔撑腰啊,让她一拳打死我婆家的人吗?” 姚莹低吼:“是要四房的人给你撑腰!” 骆鸣雁愣住。 姚莹深吸了一口气,把女儿拉到身边来,轻轻拍着她的手,放缓了语气,掰开揉碎了讲道理:“这女人嫁人了,婆家再好,可你终究是个外姓人,你在婆家的腰杆是靠你娘家人给撑起来的。” “我也不说旁人。雁儿,你看看娘,若是没有你外祖、你舅舅,娘在这府里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熬。可就算如此,二皇子摔了腿落了残疾,再无缘皇位,你外祖家失势,你那二婶就联着你祖母夺了娘手里的钥匙和兑牌,我们娘俩想要点儿什么还得看你二婶的脸色。” “雁儿,你没个亲兄弟,就只能靠着堂兄弟。你自己想想,二房的,三房的,哪个靠得住。” “只有四房了。你四叔战功赫赫,现在是被你祖父压着,但你祖父老了不行了,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你四叔绝不止于此。再说,就看你四婶将骆乔养得大大方方,想来四房的小子将来也是个好的。” “雁儿,娘就只你一个,不会害你,听娘的,啊。” - 骆鸣雁将母亲的话听进去了,她想了一个晚上,可她没想明白。 她将来嫁人了,为什么只能靠别人才可以把日子过好? 要风光,必须嫁个好婆家,夫婿也得上进; 要舒坦,必须娘家靠得住,能够为她出头。 为什么女子就不能靠自己把日子过好呢? “骆乔,我问你个事儿。” 骆乔还以为骆鸣雁还要说《孙子兵法》,岂料她问的是:“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人?” “哈?”骆乔整个人都呆掉,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指着自己,找骆鸣雁确定:“我……嫁人?” 骆鸣雁点头。 “你现在问我这个,是不是有点儿早,我才八岁,等我嫁人还有好多年呢。”骆乔捧着自己的小圆脸,半点儿不羞涩,“我还有好多年可以想呢,不着急。” 骆鸣雁非要个答案:“那你现在先想一下,你嫁人了,你婆家人欺负你,你怎么办?” 骆乔挥挥自己的拳头,霸气侧漏:“谁敢欺负我?” 骆鸣雁:“……” 她就不该找骆乔这种无忧无虑的小鬼问这个。 她不说了,骆乔的好奇心反倒是被勾起来了,撑着脸,探过身,问:“你要嫁人了?嫁给谁?” “没有,没有。”骆鸣雁红着脸把骆乔的脑袋推开,“你个小鬼知道什么,一边去。” 骆乔耸耸肩,不说就不说,又从暗屉里拿了些果子出来吃。她力气大,又自小习武,自然而然吃得也多,基本上空闲下来,不是在吃,就是在踅摸吃的路上。 “哎,我问你啊。”骆鸣雁按捺不住,想问:“以后我要是被婆家人欺负了,你会为我撑腰吗?” 骆乔把满嘴的甜果子咽下,说:“帮你把欺负你的夫君打得满地找牙吗?” 要说这个,她就来劲儿了,放下吃了一半的果子,拍了拍胸脯:“我,锄强扶弱,正气凛然,但有所求,莫敢不从。” “……”骆鸣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就多余问。 嘁,没劲儿,话说一半的人最没劲儿了。骆乔再把果子拿起来一口啃掉,就着骆鸣雁丰富多彩的表情一口气把十个甜果子都干掉,再拿出一罐清爽果饮子吨吨吨喝光,舒爽地叹口气。 等骆鸣雁把思绪从“嫁人后被婆家欺负的一百种惨状”里拔.出.来,想吃个果子压压惊,就发现小几上别说果子了,连食盒都不见了。 “你……”骆鸣雁瞪着骆乔,“你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习武之人吃得多怎么啦,叫你吃,你不吃,没了又想吃。”骆乔边嘟囔边从暗屉里又拿了个食盒出来,打开放在小几上,“是昨日买的酥饼,可好吃了,吃吧。” 骆鸣雁这才发现四婶的马车别有玄机,车中暗屉好几个,里面吃的喝的放了不少。 “你娘真宠你。”她说。 “你阿娘也很宠你啊。”骆乔又拿出一罐果饮子塞骆鸣雁手里。 骆鸣雁轻轻笑了笑:“我娘只我一个女儿,自然什么都是为我打算。” 只是有时候,她听着母亲说“要不是为了你,娘才不会在这鬼地方受气”这样的话,她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自己是误了母亲一生的罪人。 所以她撒娇她吵闹甚至无理取闹,她想母亲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她知道,曾经外祖母劝说过母亲改嫁的。 她只是不想,没了爹,又没了娘。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力气就好了,肯定没人敢欺负我。”骆鸣雁对骆乔笑笑,放下吃了小半的酥饼,再喝了一小口果饮子,就没再吃了。 骆乔皱着秀气的小眉头,指着半块酥饼,说:“你干嘛不吃完?” 骆鸣雁微愕,看看酥饼,再看看骆乔,不吃完怎么啦? “必须要吃完的,要不一开始就别吃,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骆乔很认真地说。 兖州有四条河流冲刷出来的沃土,粮食比隔壁的青州等产量要高,可因为北方恶邻时常扰边,兖州常年备战,征兵征粮让兖州的百姓日子并不充裕。 骆乔从小被就教育不可以浪费一米一粟,吃多少拿多少,拿了多少就要吃完——虽然她只有不够吃的,没有吃不完的——也被林楚鸿带着去自家农庄里种过地,体会农人的辛苦。 被这么教着长大,骆乔看不得浪费,小时候被骆衡带着去席使君府上玩耍,看到席小臻被乳娘追着喂饭都不吃,骆小乔上去就把席小臻抓住,一手抓人一手灌饭,把席小臻灌得哇哇大哭。 “快点把饼吃完,还有饮子喝完。”骆乔非常坚持。 骆鸣雁:“……” 骆乔就是头牛,死倔的铁牛,别人伤时感事,她就吃吃喝喝,太破坏气氛了。 再说,谁家贵女会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又不是饿死鬼投胎,让人看了笑话。 马车停了,外头侍女在请她们下车,骆乔堵着车门,一定要骆鸣雁把她剩下的东西吃完才准走。 骆鸣雁瞪着骆乔,恶狠狠咬酥饼,那模样就像恨不能扑上去咬骆乔一口似的。 骆乔才不怕,叉着腰,虎视眈眈,超凶的。
第16章 素影园坐落在建康京的西北,青溪穿园而过,春有兰、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四时有美景,时时有美食,是建康的男女公子们赏景游玩的喜爱之处。 比起长干里来,这里来的都是兜里有银子的,因为入园得交钱,无论是高官贵戚还是平头百姓,有钱才能进,有钱就能进。 及冠及笄者,入园一百钱;五十长者、孩童五十钱;七十长者不用钱。 园中有伺候的侍女小厮,如果非要用自己的人伺候,一个人头十钱。 “素影园的东家是个行商鬼才。”骆乔听了素影园的规矩,目瞪口呆。 都说她外祖是鸿商富贾,跟素影园东家的赚钱手段比起来,她觉得世人对她外祖误解太深。 “别胡说!”被酥饼噎着的骆鸣雁好不容易顺下气来,听到骆乔语出惊人,差点儿又开始打嗝,她把骆乔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说:“素影园的东家是晋王妃。” 骆乔很配合地也小声说:“无论是谁,都是行商鬼才,太会赚钱了。” 不过是晋王妃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素影园这么欠揍的规矩都没有人来把这园子掀了。 骆鸣雁嘴上不说,心底深以为然。 “喂,你们!” 雁、乔两人小小声咬耳朵的时候,一个嚣张的声音横插进来,两人循声回头。 “看什么,就是叫你俩。” 一个看起来比骆乔要小一点的男孩,本来就胖,厚厚的狐裘还把他裹得像个球,应该是很嚣张的步伐,但在狐裘球的加持下,没感觉到嚣张,只觉得他下一瞬会不会绊倒让后骨碌碌滚走。 骆鸣雁拉了一下骆乔,轻声告诉她:“这是晋王第六子,生母是晋王侧妃张氏,你千万别惹他,这是个在建康横着走的。” 闻简求走过来,指着骆乔:“你,你刚才是不是说我母妃坏话?” 骆鸣雁顿时紧张起来,这位可是个霸道不讲理的,惹了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她使眼色给小丫鬟,叫她快去唤母亲过来。 “我怎么就说你母妃坏话了?”骆乔看出来骆鸣雁的惧怕,上前一步把她拦在了身后,瞅了一眼对面指着自己的小短手。 闻简求也上前一步,指着骆乔的手指都快戳到骆乔的鼻子了,“你说我母妃是鬼,还不是说我母妃坏话!” 雁、乔:“……” 四个字,他是怎么做到只听一个字的? 骆乔把鼻子前的手拨开,“我那是夸王妃娘娘。古有管子相桓公,三策兴齐,成就桓公霸业。你说对不对?” 闻简求:“呃……” 骆乔又道:“不说古人,就说当下,倘若席使君也这么会赚钱,就不用总为兖州的军费发愁了,兖州有强兵利刃,收复豫州,指日可待。你说是不是?” 闻简求:“呃呃……” 骆乔一脸“你不要无理取闹”,惊道:“难道你还觉得我在说王妃娘娘坏话?” 闻简求问:“那个管子是谁,桓公是谁?” 这下轮到骆乔:“呃……” 这小子看着年纪也不小了,难道没读过书? 骆鸣雁也很惊讶,她与晋王府的人接触得不多,不像二房的巴着晋王府,可一般总角之龄都开始读四书了,闻简求怎会连桓公和管子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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