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翊低眸看她染透红晕的面庞,第一回 得她如此黏腻回应,心中激荡的情绪浓烈得几乎快克制不住。 卫姝瑶又抬手微微用力,迫使他俯身下来,然后仰起头去吻他尽是缱绻的眼眸,低声诱着呢喃:“还要等多久,你不想听我唤你夫君么……” 谢明翊缓慢阖上眼帘,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最会折磨他的黏人精。 他胸中浊气愈烈,却还是强忍住冲动,凑上去轻轻含了含她的耳垂,声音暗哑而清晰地吐字。 他说:“待归京,十里红妆椒房之礼,灼灼其华时,迎娶佳人归。可好?” 卫姝瑶含着笑望他,跌入他温柔之中。她眼尾轻挑,勾出一抹妩媚,柔声回应他,“好呀。” 谢明翊再次俯身下去,将满腔情意皆化作温柔热吻,揽着她沉沉睡去。 翌日,谢明翊破天荒睡过了头。 他准备起身时,卫姝瑶尚未清醒,依偎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扯着他的衣摆不肯挪动。 “婵婵乖,你再睡会儿。”谢明翊替她掖了掖被角。 明日启程回京,他需得先去安排。 卫姝瑶揉着眼,既不想他走,但也知道他有事要忙。他还得为了早日回京登基之事做准备。 她终于松了手,眼神迷离中看见谢明翊转身离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又忽然折返回来,坐在床榻边,俯身靠近了她。 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把心中埋了一夜的话告知于她。 “京城出了点事,我需得先行赶回去,你的身子禁不住一路颠簸……你在天门关再等些时日,待京城一切消停,我再来接你。” 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卫姝瑶还有些懵,迷迷糊糊的,没听清多少,下意识点点头。 谢明翊望了她片刻,轻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终于离开。 这下是真的走了。 等卫姝瑶梳洗过后,推开窗户,望着外面被风吹动摇曳的枝桠,日光透过斑驳树影,洒在地面上,碎成一地金箔。 她忽然觉得四下安静得过分。 不对啊,昨日府里诸多将士,不应是这么安静。 卫姝瑶回想起谢明翊说的话,终于反应过来。她急忙推了门,匆匆冲出去,险些撞上梁锦。 “殿下人呢?”她急切问。 梁锦道:“殿下一早就领兵先行南下了,特意吩咐小人留在天门关守着姑娘。” “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她又问。 梁锦犹豫了片刻,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原来,徐瞻回京后虽只得了个闲差,却处处与陆淞作对,皇帝渐生贬斥陆淞,让徐瞻重新出任宰辅的心思。 芫华与陆淞里应外合,试图借神仙托梦阻拦徐瞻,可惜功亏一篑,此事传入徐瞻耳中后,徐瞻反咬一口,反倒耍计把芫华押进了诏狱。 眼下芫华性命堪忧,陆淞正苦苦筹谋如何营救。更迫切的是,若是皇帝贬斥陆淞复用徐瞻,先前徐家势力便会再死灰复燃。 谢明翊需得立即回京稳定朝纲,否则先前投奔太子的朝臣必将有大祸。 他终于要肃清帝王血路上一切阻碍,踏向金銮殿上的尽头。 他是怕她同去受到牵连出事。 卫姝瑶眉心紧蹙,问清谢明翊离开的方向,什么也顾不上带,直接拽了匹最快的马,飞驰而去。 千山苍翠,林木葱茏。 久旱的天门关昨夜落了一场雨,高骑马匹时,也能看清细密的水珠从叶尖坠落,融进泥里跌碎不见。 谢明翊拽着缰绳,命众人原地稍作休整。 他其实并不想与卫姝瑶分开,偏他需得马不停蹄赶回去。 幸好他的婵婵明事理懂大局,当他说完后,她居然也没抗议,当即应下了。 其实他埋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他想,若是当真事败,他的婵婵至少能好好活下去。 纵使这失败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敢冒险。 谢明翊叹了口气。左右还有十日,若是一切顺利,他就能真正与她相守一生一世,再不分离。 细雨绵绵,谢明翊翻身上马,仰起头,迎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再次踏上曲折山道。 这条山道他的母亲曾行过无数次。 从他咿呀学语,到他蹒跚学步,再到与他阴阳两隔。 而今,他终于能接下母亲的担子。他将作为昭宁世子,从这条路慢慢走向尽头的巅峰。 他站在山道上,眺望远山,出神了片刻。 直到有人来和他禀报,低声说:“殿下,有人追上来了。” 谢明翊怔愣了一下,拽着缰绳,回眸看去。 便见天地之间,一人一马疾驰逼近。 林间雾岚中,她身着绯衣如盛绽丹华,青丝飞扬。 天地万物皆失了颜色,独余她灼目万分。 谢明翊呼吸霎时凝滞。 卫姝瑶一路狂奔,早已快没了力气,勉强拽着缰绳,抬眸望着前方的谢明翊。 她跑了这么远,气喘吁吁,手腕双腿都在发抖。她终于赶上了他,登时松了口气。 卫姝瑶急急勒停了马匹,顾不得地面泥泞,直接跳下马来,朝谢明翊奔去。 她一手抚着胸口,按住狂跳的心口,一手拎着裙摆,在山道上喘息着跑过去。 谢明翊目光落在卫姝瑶身上,见她身上昨日尚未来得及换下的盛装,染了泥湿了水,她梳妆精致的云鬓早已凌乱,发间沾满了细密雨珠,似银霜染鬓。 他胸口窒息地一痛。 “沈奕,你再走试试!” 她还没走近,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过来,传入所有将士耳中,如惊雷炸响。 她大声高喊:“你再走一步,我就不要你了!” 山道泥路不好走,她的裙摆很快浸透了湿泥,坠得愈发沉重。她深陷泥泞,只要稍稍稳不住,就会跌进泥潭彻底跌进脏污里。 但卫姝瑶步伐却很稳当,她忍着身上的疲乏,脸上的泪水和雨丝交织,坚定地一步一步朝前走。 谢明翊望着她脸上的泪水慢慢滑下来。 雨后林间微有凉意,她会不会染上凉气? 他这般想着,脚步已经朝前越走越快,用力将扑向他怀里的人儿紧紧搂住。 他抬手,去擦卫姝瑶脸上的泪,将外氅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婵婵,你怎么来了?”他低声问,极力遏制着心腔里涌动的情绪。 卫姝瑶闭着眼,也紧紧回抱着他,然后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掐了他一下。 “你不能自作主张为我打算,我禁得起赶路的颠簸。”她睁了眼,昂首与谢明翊的漆眸对视,问道:“……你干嘛丢下我?” 谢明翊越发将她抱得紧了,垂着眼,低沉的嗓音带上了沙哑,噙着柔情哄她,“别哭,婵婵别哭。” 卫姝瑶深深凝望着他,挂着泪的眼睫轻颤,慢慢展露笑容,“哪怕碧落黄泉,你即便赴死也不许自己走。” 她哽咽道:“我不许你一个人。” “婵婵,别哭。”谢明翊只是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再将她抱得紧些,“别哭,我心疼得很。” 卫姝瑶闷在他怀里,慢慢止住了眼泪,低语道:“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你得陪我,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看好多风景,再不许抛下我……” 谢明翊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沉沉叹了口气,“好,以后婵婵说了算。” 卫姝瑶胡乱把眼泪擦在他胸前,终于抬起头来,朝他弯起眼睛,绽出笑容,“那我们走吧,一起回京。” 谢明翊抬腕,轻柔擦去她眼角的泪痕,问道:“一个人追上来的?” “是呀。”卫姝瑶翻身先上了马,点点头,又拍拍腰间的匕首,眉眼弯起来,“其实梁锦跟在我后面,不过他实在太慢了。” 话音未落,谢明翊已经翻身上马,双臂圈住了她。他怎会不知梁锦策马速度有多快,只怕她使尽了全力才甩下梁锦一段距离。 想到这里,谢明翊终于意识到,他的婵婵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的娇花,她已经成为与他同行的朝霞明月。 他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再说。 谢明翊策马扬鞭,揽着卫姝瑶,沿着山道往前继续走。 “我晨起根本没睡醒,你借机说那样重要的事,你定是故意的。”卫姝瑶小声嘀咕,手指却抚上了他的手背。 “哼,你就是故意的。”她小声重复了一遍。 谢明翊笑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没再接话。 雨丝纷落,雾岚却开始渐渐散开,前行山路愈加清晰。 银霜般的水珠覆上二人肩上,落在鬓发之间。 如雪覆下,白首相依。 自谢明翊北上离京已有数月,大军虽然还未回京但捷报已至,京城百姓奔走相告欢喜雀跃之时,也在静候一件事:太子登基。 不止民众翘首以盼,不少朝臣也暗自筹谋,待太子此次回京,便联合逼皇帝禅位,待太子龙袍加身御极九五,则大魏盛世指日可待。 皇帝近来越发荒谬,前两日竟捉了数十个未及笄的少女入宫,说要炼制长生药丸。朝野怨声载道,却无人胆敢在此时触及霉头。 先前为此事发声的朝臣已经接连落狱了,连宰辅陆淞也不例外,皇帝虽然还未下旨革职,却把他也关进了诏狱,叫他在牢狱里好生反省。 干元殿内,屋内四角皆摆放着等人高的琉璃高盏,里面盛满了冰块。 宫婢持扇小心翼翼扇风,皇帝倚靠在榻上,神色痴迷地望着眼前一个个垂眸行过的少女。 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清凉薄衫,瑟瑟发抖地在他眼前列队绕圈。 “这个不行,那个眼睛倒有几分相似。”他自言自语,拉着徐贵妃的手轻拍,“爱妃与你兄长当真有心了。” 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转回徐贵妃脸上。 徐贵妃坐在榻边,冷眼看着一切,在皇帝看向她的一瞬又立即换上了柔媚面孔。 皇帝打量着她,喃喃自语:“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 他因吃了丹药越发神思恍惚,神色难得温柔,伸手摸着徐贵妃的脸,扯起她的嘴角,越扯越用力,扯得徐贵妃疼得皱起了眉。 “对,就是这样,朕爱看你笑,你笑起来有点像她……”他目光现出几分癫狂,然后又低头挽起自己的袖子,现出手肘上的旧伤。 “姚琴,你看,这是当年被你刺伤的。”他脑子愈发混乱,盯着手肘上刚结痂的伤口,叹气道:“每次它快好的时候,朕就再把它撕开。” “多疼啊,你都不心疼朕。”他抬起眼来,望着徐贵妃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朕也怕疼的,你怎么从来都不哄哄朕?” 他脸上是徐贵妃从未见过的深情,可盯着她的眼神却叫徐贵妃愈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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