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做什么?”梁锦颔首,却又摇头,“姑娘毕竟不是太子殿下,使唤咱们几个倒无关紧要。可若是想调遣所有暗卫,恐怕得有合理的说辞。” 卫姝瑶眼神暗淡下去。她知道梁锦言之有理,偏她拿不出铁证来。 她沉吟片刻,又问:“我让你帮我找一份做旧的信笺,你可找来了?” 梁锦正要拿出来给她,却见她凑上来,嘀嘀咕咕又吩咐了好一通。 这事并不难办,梁锦便立即下去准备了。 但仅有暗卫还不够,若她猜想得没错,数十个暗卫怕是顾及不到。 卫姝瑶思前想后,决定亲自去找赵副使,看能否从他那里再多借些人来。 赵副使刚回来,他去安排人手准备随时支持谢明翊,此刻才布置妥当。 “赵副使,你能不能借我两百人手?”卫姝瑶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 赵副使满腹疑惑,“姑娘要人手作甚?” 那夜温昭坠马,他已经知道卫姝瑶是太子身边的人。 “你不知道去的村民有多少,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咱们也不能对他们动武,只能多安排人手,以便随时保护殿下……” 赵副使话还没说完,便被卫姝瑶打断了。 “那一百八行不行?”她声音急促问道。 “一百五?” “一百?” 赵副使诧异地看着她,心想虽是太子的女人,却在这紧要关头非要抢人手,实在不懂事。 “你要人手作甚?”他又问了一遍。 卫姝瑶抿紧了唇,没有立即作答。 她那双澄澈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赵副使,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以前遭遇过刺杀,今日听说那事后,我也有点害怕。” 她心中只是有个不靠谱的猜想,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确认赵副使是否会走漏消息,故而选择糊弄过去。 “哎呀姑娘,您放心吧,这宅子我已经留了足够的人手,保管水泄不通。”赵副使声音骤然转冷,沉声道:“您有空担心这个,不如多担心担心殿下的安危。” 卫姝瑶实在无法,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她只能想到了另一个人。 卫姝瑶咬了咬唇,也顾不得许多,一路小跑,到了温昭的屋门前。 她迟了片刻,一咬牙,抬手敲了敲门,“温大人,温大人?” 温宁宁刚从外面回来,一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开了门迎她进去。 卫姝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忙道:“温姑娘,我要见你父亲。” “我父亲正在换药,姑娘等等。”温宁宁看她神色焦急,心中也有些紧张,生怕是谢明翊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是不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你这样着急?” 卫姝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见温夫人扶着温昭从屏风后慢慢转了出来。 “卫姑娘寻我何事?”温昭脑袋上裹满白纱,有些地方还依稀透出渗透的血迹。 他说话十分吃力,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一样,沙哑得厉害。 卫姝瑶无暇计较他径直拆穿了自己的身份,开门见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言罢,温昭惊得瞳孔一缩,狠命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碗都跳起来。 “他若真敢这么做,老子现在就去剥了他的皮!” 他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更少出粗鄙之语,实在是难遏惊怒。 听见了卫姝瑶的猜想后,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对曹文炳的举动无动于衷。 卫姝瑶忙按住了茶碗,说:“大人切莫动气,只是我的猜想,他未必有那个胆子。” 温昭稍稍冷静下来,又问:“姑娘可有证据?” 卫姝瑶抿紧了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确实没有铁证,但这几日的事情实在蹊跷,我拜托暗卫打听了一下曹文炳的动向。” “曹文炳出城前,曾经购入大量火硝,他的亲信这两日也被派出了涪州城。” “我想他可能是要烧什么,一直毫无头绪,直到今日线报说村民要去截粮……” 卫姝瑶咬了下唇瓣,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昭脸色骤变,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声音都有点扭曲起来:“看来,他是真的要烧赈灾粮。” 往年赈灾粮都是等灾情严重后才姗姗来迟,今年好不容易等到谢明翊先开口,又有陆淞相劝,皇帝才应允了。 北边正在打仗,能从朝廷要到这么多赈灾粮已经实属不易。若是粮食被一把大火全部烧光,不止今年要饿死很多灾民,恐怕明年再起洪灾,朝廷下拨的粮食也会越来越少。 说不定,涪州数十万百姓要面临连年饥荒,后果不堪设想! 温昭光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寒意直窜头顶。 “你要多少人手,我给你安排。”他眉心紧拧,费力开口。 卫姝瑶说:“不多,两百足矣。” 粮仓周围本就有看守,这两百人支持抓捕应该够了。 温昭拿出自己的令牌,交给她,“拿去。两百亲兵我还是使唤得动的。” 卫姝瑶却没有接,而是望向温宁宁。 “你、你看我做甚?”温宁宁刚从她不姓贺,而是姓卫这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被她紧盯着,越发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不会想让我去调遣我父亲的亲兵吧?” “温姑娘,你比我擅长骑射,亲兵也认得你,由你吩咐布置,自然胜过我这一介外人。”卫姝瑶面色微沉。 不等温宁宁接话,她顿了顿,忽问:“你是不是喜欢太子殿下?” 温宁宁面色一下胀红了,局促地绞动着手指。 紧要关头,谈这个干嘛! 卫姝瑶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女人,必定要替他分忧,你若连这点勇气也没有,谈何喜欢?” 她目光灼灼,直盯着温宁宁,袖中拢成一团的手心也起了薄汗。 这番话,仿佛不止是说给温宁宁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温宁宁如惊弓之鸟,那张俏皮可爱的脸上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无助地看向父亲和母亲。 温夫人先开了口,“宁宁,你想去,便去做,娘支持你。” “我、我……”温宁宁心跳得厉害,就是那日拦下谢明翊时都没有这么快。 她觉得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不起几十万民众的未来。 她也害怕,若是弄砸了,会不会让谢明翊陷入更大的困境。 许是看出了温宁宁的不安,温昭沉吟片刻,走到卫姝瑶身前,将令牌递了过去。 “卫姑娘,宁宁不懂事。此事,还得麻烦你亲力亲为。”他嗓音蓦地变得苍老了几分,“你且放心,我那些小子们是最听话的。” 看着温昭神色疲乏,卫姝瑶不再耽搁,接过令牌起身告辞。 她刚走出不远,就听见背后的门“咯吱”一声又开了。 “卫姑娘,我与你同去!”温宁宁攥着拳头,声音肃然。 卫姝瑶没有追问她为何又跟了过来,甚至没有回报半分笑意,好像笃定了温宁宁会答应似的。 她只是微微颔首,“好。” 卫姝瑶刚回到屋里,梁锦就来告诉她,“姑娘要的东西,我已经办好了。” 说着,将一封做旧的信笺递给卫姝瑶。 卫姝瑶接了过来,见信纸上果然如她所要,仿照卫鸣的语气写了一封给宁王的信,信中自述今夜要在涪州刺杀太子。 “唉,阿哥,抱歉……只是,若是为了黎民百姓,你也不会介意吧?”卫姝瑶拿着那封假信,喃喃自语。 她要调遣暗卫和温昭的亲兵出动,既不能让曹文炳起疑,又要放松他的警惕,这是最好的借口。 “去吧,找个靠谱的人,装作不小心遗落在曹文炳的院子里,要不着痕迹。”卫姝瑶道。 梁锦应是。 温宁宁不知卫姝瑶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看她镇定自若地吩咐梁锦,身上透着股子她从未见过的气势。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像她当年见到十几岁的谢明翊时,他吩咐将士时的沉稳冷静。 温宁宁突然觉得,她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谢明翊会倾心于眼前这位与她同龄的姑娘了。 梁锦出去了不到半刻钟,又急匆匆回来。 “事成了。”他说。 一直在屋里徘徊不定的卫姝瑶终于止住了脚步,慢慢退到桌前。她先给温宁宁倒了杯热茶,推过去,再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好了,我已经竭尽所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抿了口茶,慢吞吞地说:“希望一切不会出乱子,现在,只能等了。” 温宁宁坐在她对面,仰视站着的女郎,盯着她眼眸里的神采,攥着令牌的手心也浸出了薄汗。 “咱们究竟在等什么?”她按耐不住,好奇地问。 卫姝瑶睨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回话。 “等对方先动手。” 她也在等—— 等谢明翊安然无恙地回来。 曹文炳这日寝食难安。 功败垂成皆在今日。 他虽比不得他的老师徐瞻,但也曾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师对他寄予厚望,他也从一介小小家臣,走到了吏部侍郎的位子。 可直到那个小宫女投井,一切天翻地覆。 那夜他醉酒,也不知怎么就做了那等蠢事。等第二日起来,才得知那女子人没了。 在他眼里,本是无足轻重的一点小事,却被老师呵斥他授人以柄。 “如今群情激奋,只有负荆请罪,自请贬斥。”彼时徐瞻给他出了主意。 曹文炳原本并不在意,早在皇帝还是王爷时,他就是皇帝家臣。皇帝登基后,他更是颇得圣宠。那不过是桩意外,怎能非要怪罪到他头上? 可后来,皇帝却直白告诉他,“要么自裁谢罪以平众怒,要么领命南下远离京城。” 而这,还是徐瞻力劝之下,皇帝的退让。 面对圣意,曹文炳陷入深深的茫然。他曾为帝王赴汤蹈火,为天子登基除去最大阻碍,替他做了数不尽的脏活,却也说弃就弃了。 伴君如伴虎! 曹文炳生出后怕,他怕将来有一日,会因往事被直接灭口。但就在这个月,曹文炳又接到了皇城里的意思。 “想要遏制太子威势,救你老师,眼下便是极好的机会。”来信寥寥几笔,没有多言。 曹文炳茫然的情绪倏然平缓下来。他觉得,天子仍器重他,他还是那最得欢心的家臣。 他必须抓住这仅有的机会,重获圣心。 “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是那些言官最爱叨念的吗?我看你们口中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如何能脱身!” 曹文炳下定了主意,要造一个让谢明翊无法收场,威望一落千丈的险境。 到时候,为了平息众怒,稳定朝野,皇帝定会重新启用他和徐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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