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接过碗,怔怔望着浓稠的汤药。 她最怕蝎子了,小时候在野外见过一回,吓得三天没敢出门。 他、他还把手臂送上去让蝎子扎? “姑娘快喝吧,汤药凉了。”贺祈年小心提醒。 卫姝瑶抿了抿唇,捧起碗,闭着眼一口气饮尽了。汤药的苦涩里混杂着血味,怪异的感觉登时从舌尖递遍全身。 她下意识想摸出那个小铁盒,像前几日一样摸一块龙眼肉出来塞嘴里。可,手指摸到了硬冷的铁盒,却又缩了回来。 卫姝瑶垂下眼,咬着唇,努力将嘴里的苦味慢慢吞咽下去。 像是要把这种味道牢牢记住似的。 好半晌,卫姝瑶才从苦涩中回过神来,问:“殿下去了哪里?” “殿下去了后山沐浴。”一旁跟过来的长顺小心翼翼开口,“殿下说,这几日不见姑娘,所以姑娘不必去寻他,安心养病便是。” 卫姝瑶怔愣住,苦味充斥着唇舌间。 他怎么了?为何不想见她? 过了很久,卫姝瑶才垂下眼去,淡淡地“哦”了一声。 谢一:绝对不能让老婆看到吃醋伤心落泪的样子(努力维持形象) 本章大修,宝子们一定一定要重看,笔芯
第77章 猜测 卫姝瑶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殿下说,因着要定时取药引,他也需要好好安歇,这两日先不过来陪姑娘。” 长顺小心翼翼开口,“那蝎毒十分厉害,殿下也是怕姑娘见了他担心,倒不如让姑娘好好养病。” 卫姝瑶忍不住心里嘀咕,寻常人都是怕别人担心,恨不能时刻陪着,他这是什么古怪脾性? 转念一想,又担心他中了蝎毒,越发想要见他。 但药效上来,她眼皮越发沉重,只能睡下去了。 接下来三日,的确如长顺所言,谢明翊没有出现在卫姝瑶面前。 但每日的汤药却是定时奉上,一碗不落,全是掺杂着他的血药引。 卫姝瑶怕苦,每次都苦得直皱眉,但她仍是坚持不塞糖,连漱口的清水也不喝一口,任凭苦涩在唇齿间弥漫。 到了第五日,卫姝瑶感觉自己身子已经大好了。晚上不再畏寒,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又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净妙师太给她诊脉,说她体内的余毒已经祛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好好养着,补补亏空。 “师太当真是华佗在世!”她高兴得几乎想抱住净妙师太,连连道谢,说了许多好话。 净妙师太见她笑如娇花,灿若明霞,也不禁被感染了两分,唇边起了点笑意。 “不知你那小郎君以前用了什么,他体内本就有烈毒,与蝎毒相融后,以毒攻毒,药效才能这么快。”净妙师太道。 卫姝瑶心里一咯噔。 她想起很久之前,长顺曾说“殿下旧疾复发,畏热呢”。 原来,他也不是旧疾,是中毒? “师太,他、他身体里的毒要不要紧?”卫姝瑶一时紧张,反手握住了净妙师太皱皱巴巴的手背。 净妙师太摇头,“能有什么要紧?你看他活蹦乱跳的,只要不大喜大悲,比你康健多了。” 这意思便是说,谢明翊体内的毒已经被他消解得差不多了。 卫姝瑶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净妙师太又问:“你年纪轻轻,怎会身中毒物多年,家中竟无人知晓?早些根治,也不至于拖到险些送命。” 卫姝瑶沉默了片刻,将年幼的往事粗略说与她听。 “我母亲曾缠绵病榻多时……” 三岁那年,母亲姚夫人病重,卫姝瑶懵懂不知,以为母亲只是普通的风寒,整日里仍是缠着要母亲。奶嬷嬷怕她打扰母亲休息,总会给她拿几颗糖丸,哄着她离开母亲的屋子。 兄长生辰那日,她本想去外面看看热闹,好不容易摆脱了奶嬷嬷,一溜烟儿跑去了母亲的小院。 便是那一日,卫姝瑶亲眼见到皇帝和曹文炳入了母亲的小院。 按理说,才三岁的小奶娃对年幼的记忆不会如此深刻,或许是因她所见太过震惊,以至于现在还依稀能记得几分。 卫姝瑶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了母亲的病榻边,只记得自己拉着她干瘪的手,哭着说自己害怕。 “婵婵不怕,不怕……”姚夫人已经消瘦得仿若薄纸,脸颊苍白如雪,连起身也颇为艰难。 可她还是挣扎着起来,努力用枯瘦的胳膊抱住卫姝瑶,虚虚揽着年幼的小女儿。 “婵婵不哭,乖……”姚夫人嗓音沙哑,轻声安慰着卫姝瑶。 她那张枯槁面容上,全然没了冠绝京华的倾国谲滟,只剩下空洞无神的大眼和毫无血色的唇瓣。 姚夫人一边咳嗽一边费力拍着卫姝瑶的背,哄着她,抖着手捻起案几上的一颗松子糖,递进卫姝瑶嘴里。 卫姝瑶吃了糖,慢慢安静下来。 这时候,本该守着母亲的侍女们和奶嬷嬷一齐赶回来了,奶嬷嬷连忙抱走了卫姝瑶。 “当夜,母亲病重,我本来守着母亲,可后来不知怎么自己也昏过去了……”卫姝瑶回忆着模糊的往事,略去了个中细节,简短道:“后来,等我醒来时,母亲已经去世了。” 彼时她实在太过年幼,大哭了几场。在小姨母和兄长的安抚下,渐渐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实。 只是,时隔多年再提及,卫姝瑶心里仍是有一块空落落的地方。 净妙师太蹙着眉头,说:“若是贫尼没有猜错,你吃的松子糖或是有问题。” 卫姝瑶一愣,净妙师太怕她误会,又补充道:“你母亲应该并不知道,换而言之,你母亲病情急速恶化,或许与此事有关。” 卫姝瑶也反应过来了。 难不成,母亲正是因为得知自己失手将有毒的松子糖喂给她,才会懊悔不迭,以至于哀极攻心…… 卫姝瑶脊背渗起冷意。 “以贫尼对毒物的了解,你这毒其实并不难解,若是成年人不慎服用,应当只是昏睡几日。”净妙师太思忖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于卫姝瑶,“只是你彼时太过年幼,加之你本身体虚,所以才会大病一场。” “当年虽是救活过来,只可惜给你治病那人对毒药不甚了解,没能根治,以至于余毒在体内沉积,成了顽疴。近来你应当颇费神思,又耗尽了精气神,才会导致骤然病发。” “所幸此次你来得及时,否则再拖上月余,就是再送到贫尼这里,也是无力回天了。” 卫姝瑶听净妙师太说完,才发觉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再用一日药,就可以下山了。”净妙师太说完,送她出门,“这两日谨记,莫要大悲大喜,切记沉稳心性。” 卫姝瑶点点头,转身回了小屋里,慢慢收拾东西。 心里的喜悦之情终究还是压倒了不安。 她可以下山了! 她的病快好了! 她……她是不是,可以见谢明翊了? 卫姝瑶唇边泛起了笑意。 她抬手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又轻轻蹙眉。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可这是寺庙里,也不便洗漱。 芫华推门进来,看她一副焉儿耷拉的样子,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她从箱柜里翻出自己的衣裳,扔给卫姝瑶:“后山有个小温泉,你若想沐浴,可以去那里。” 卫姝瑶弯起眉眼,笑着谢过。 等她出门前,忽地又回过头来。 “芫大夫,多谢你救了我阿哥。”她嗓音软软的,听着叫人如沐春风,“我阿哥脾气温和,可一旦认了死理,固执忸怩得很,他若是得罪了大夫,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芫华坐在桌前写诊册,执笔的手一顿。 她垂下眼眸,淡淡道:“是他自己命大。” 卫姝瑶知道她性子冷不爱健谈,报以微笑,裹了衣裳转身出门了。 屋里一片宁静,落针可闻。 芫华盯着诊册上的“鸣”字,良久才抬眼,望向窗外的一线蓝天。 “不知那厮是否已经离开涪州……”她思绪飘远,又想起几日前在涪州老宅的事。 那日细雨连绵。 芫华一早得了梁锦的传话,拎着药箱去西院看望卫鸣。 刚踏进屋里,就闻得一股浓烈酒味。 谢明翊虽然拘着卫鸣,不让他出去,但也没有亏待他,但凡他想要的东西,谢明翊都会命人安排。 是故,芫华看见榻边几个歪七竖八的酒瓶,并不吃惊。 芫华秀眉微蹙,望着安静躺在榻上沉睡的高大男人,心里没由来升腾起一股烦闷。 谢明翊命人去捉他时,她就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等着。她亲眼看着他力不敌众体力透支,看着他精疲力竭时被周秦和梁锦合力制服,绑上了马车。 时隔数日,芫华回想起他路过自己身边的神情时,仍感到莫名的焦躁。 他什么话也没问,只是眼眸微红地望着她。 浓郁夜色中,那双清亮的黑眸仿佛是最纯净的冰晶,透澈干净。 可对芫华而言,却似化作了刺骨冰锥,扎进了她心坎里。 此刻,再次站在卫鸣面前,见他眼帘紧闭,芫华忽然有些庆幸。她实在不想再与那双眸子四目相对。 芫华慢慢挪步过去,小心绕开一地酒瓶,在榻边坐下来。她伸手,轻搭上了卫鸣的手腕。 男人的腕骨粗且硬,触及手心如盘石。 她犹豫了半晌,低下头去,在昏睡的卫鸣耳畔轻声说:“你若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芫华收回思绪,惊觉自己已经发愣了半个时辰。 她抬手,提笔重新沾墨,咬了下唇,将笔尖用力划下去,把“卫鸣”二字划上重重两横。 他是卫家人,她是沈家人。 注定不会有结果。 今日涪州天色大好,日悬高穹。 卫鸣扯着马匹缰绳,重新蒙上面纱,对着陈伯和陈骏安道谢。 “壮士,那夜我们实在不得已……”陈伯嗫嚅着,连连赔不是,“你莫要怪罪。” 卫鸣怕老人家太过愧疚,爽朗笑起来,“陈伯,那几日你愿意收留我与小妹,在下已经感激不尽。昨日你又冒险将我从宅院里带出来,卫某无以为报,谈何怪罪?” “唉……”陈伯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沈娃子本性不坏,当年他在涪州剿寇,做了多大的功德啊,咱们父老乡亲都看在眼里……他是个好孩子,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 卫鸣面色一僵,想起父亲和沈兴良的往事,不免有些愧疚。 谢明翊强拘着小妹在身边,与他当初剿寇造福百姓,在卫鸣这儿得分开算。可想到昔年战友好友沈兴良,卫鸣的心终究是沉甸甸的。 他亏欠沈兴良。 当年沈兴良出事,卫鸣也曾去圣上面前求过,可毫无用处。回到家中,他又殷切和父亲深谈,希望父亲能再多美言相劝,甚至为此入宫又求了小姨母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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