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苏老夫人带着陆宝儿会客不合规矩,如今她是她亲外孙女,谢君陵又这么争气,自然是够资格在一旁跟着学待人处事的。苏老夫人就像是头一次见这些夫人一样,逐一介绍陆宝儿。 大家纷纷夸赞:“谢夫人的气色真好。” “早些时候就想说谢夫人同清平县主有些像了,现在一看,亲外祖孙,哪有不像的。” “谢夫人这簪子是哪家首饰坊做的?做工如此精良,我倒是也想去看看那铺子。” 原先瞧不上陆宝儿的,如今像是变了脸一样奉承她,脸上的笑都僵硬了,却不敢落下分毫。 陆宝儿不是那等嚣张跋扈的性子,她温婉地笑,基本都是淡淡寒暄两句,不多出声。苏老夫人还得忙上一整天,招待了两个时辰的客,就借口身子骨不适,要躺一会儿罗汉榻了,此时将三太太孙雀喊出来招待。 大家想亲近的是苏老夫人,如今见不着面了,颇有些意兴阑珊。 陆宝儿知道苏老夫人是想躲耳根子清静,自然也要配合她演戏,于是同谢君陵很早便回了家。 马车上,陆宝儿好奇谢君陵在书房里同外祖父都说些什么。于是问:“外祖父刁难你了?” 谢君陵斜她一眼,道:“为何要刁难我?” “因为我出身显贵,怕他瞧不上你?”陆宝儿开了个玩笑,她后知后觉感到有趣,忍不住拿袖子抵唇,轻轻笑起来。 见小姑娘被自个儿讲出来的笑话逗得开心,此时笑得花枝乱颤,他颇无语,道:“那你倒是猜错了。傅大人同我说,你好吃懒做、无甚优点,也就只有我能包容你,让我好生担待,不要休了你。” “夫君胡说!”闻言,陆宝儿板着一张脸道。 “呵。”谢君陵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笑,他手间把玩一块和田玉,道,“我是不是胡说,你问一问傅大人便知。” 陆宝儿怎么可能去问外祖父这些问题呢?她觉得这是假话,可要是真的,也太丢人了。 她想了片刻,将信将疑追问一句:“外祖父真这么说的?” 陆宝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让谢君陵觉得好笑,这话怎么看都是假的,偏她还有三分信。 谢君陵抿着薄薄的唇,伸手在她脑门上掸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你是蠢吗?那家外祖父会说这样的话?” 闻言,陆宝儿呼吸一窒。原来真的是谢君陵在戏弄她啊,她就说嘛,谁会对外讲这种话呢…… 谢君陵似乎想到了某层意思,他忽的低头,凑近了陆宝儿。男人呵气如兰,炙热的气息落到了陆宝儿裸露在外的脖颈,有一些发痒。 谢君陵轻声问:“不过……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便会信什么?所以再烂的谎话,你都能信以为真?” 诶? 陆宝儿呆若木鸡,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她从未想过谢君陵是否骗她,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可信度便很高,让她都忘记去想这是否谎话。 陆宝儿呢喃一句:“夫君不会骗我的。” “呵。”这句话不知又有哪一点让谢君陵感到愉悦,他竟轻轻笑出声。随后,男人突然伸出了手,将陆宝儿揽到怀里。 他将她抱到膝上,轻轻抚了抚小姑娘黑浓的发,低语一句:“你呀……” “嗯?”陆宝儿被谢君陵难得的宠溺语气惊吓到了,她窝在谢君陵温暖的怀里,一时间有些脸颊发烫。老嬷嬷不在这辆马车内,所以此处只有她和谢君陵两人,明明没人能看到车里情形,但这种隐秘的亲昵姿势,还是让她有点害羞,好似背着人偷欢。 谢君陵望着陆宝儿的目光却很灼热,他本就生得一副得天独厚的漂亮皮囊,此时深情望着陆宝儿,倒要让人溺亡在他那眼眸中似的。 谢君陵低头,轻轻啄吻陆宝儿的脸颊与脖颈,惹得她轻声哼哼,恍惚间,陆宝儿听到谢君陵在无奈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好好养着她,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呗! 陆宝儿被谢君陵这一番亲近闹得神魂颠倒,回家路上竟是有些昏昏欲睡,没两下便睡在了谢君陵怀中。 到了谢府,谢君陵也没让人帮忙,反倒是自个儿用外衫披着陆宝儿,将她抱回主屋的。 陆宝儿睡醒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她年轻,皮肤最是细腻红润、吹弹可破。老嬷嬷说她若不是平日正经日子会客,脸上不必敷粉,这样还不伤脸。是以,冬日里陆宝儿也只抹了层雪花霜,此时不必卸了妆再睡,倒是轻省很多。 陆宝儿一摸发髻,锐利簪头的发钗都被摘下来,可发髻仍在,头上的刨花水都未曾化开,很显然不是老嬷嬷帮她卸的。极有可能是谢君陵怕她那些头面伤到自己,所以趁着睡着亲自将这些首饰摘掉的。 谢君陵竟然能细心到如此地步,陆宝儿心间甜蜜,让老嬷嬷替她换了衣衫又洗了把脸后,直奔向谢君陵所在的书房。 她一冲到书房里便搂住谢君陵直甜甜地喊“夫君”,后者被小娇妻这般大胆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做噩梦了,睡醒时找不到人,这才同他一个劲儿亲近。 此时,谢君陵摸了摸陆宝儿的头,问:“醒了?吃了晚膳吗?嬷嬷炖了腊八粥,我尝着滋味还不错,你要不要喝两口?” “不要,我就是想和夫君待一处儿说说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宝儿险些要翻白眼了:“我就不能单纯是想夫君吗?” 谢君陵一怔,轻声道:“嗯,能。” 话虽冷淡,他的嘴角却在暗处,悄悄上扬,竟是有些受用。
第52章 待严氏收到苏老夫人送来的拜帖时,已是傍晚。除了拜帖,苏老夫人还差主子身边得体面的赵嬷嬷来同她讲:“大年初二,定然是要谢夫人来府上做客用晚膳的,恐怕抽不出时间见客。早就知道程家三太太来京都省亲的事,不如到傅府上聚一聚,都是一家人,何必拆开见面,显得疏远。” 闻言,严氏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苏老夫人真的看重她,也不会待她来了严家快一个月了才派来同她讲这事,很显然是陆宝儿在苏老夫人耳旁吹风呢!要是她独自一人上谢家,那她是陆宝儿长辈,有些话自然能敞开肚皮讲,如今去了傅家,她就是苏老夫人的晚辈,那自然有些话都不好开口了,甚至还可能被苏老夫人给驳回来。 可见,这陆宝儿心机深沉,竟是想了这种法子压她。 严氏气得牙痒痒,直骂陆宝儿是猪油蒙了心肝,连自家人待她好都不知道。到时候把鹤姐儿送到她府上,姐妹俩一同侍奉夫君,岂不是更好?等那时后宅固若金汤,油泼不进水泼不进的,愣是想塞人都塞不进去。况且鹤姐儿也算是堂妹,这样的堂亲,岂不是比旁的莺莺燕燕更好?待她也会多有几分思量,至少怀上的孩子都有一半是程家的血脉! 怪道谢君陵挑中陆宝儿,可见是图她的蠢。这样的妇人,再好拿捏不过了! 严氏这边虽恨,却也不敢多显露出来。她能怎样?总不能拂了苏老夫人的面子吧? 她难得给鹤姐儿去订了几身金丝雀纹缎面织锦洒金小袄,据说还是宫中娘娘惯爱穿的款式,一身可都要百两银钱,就想着年假时,谢君陵是休沐,没准鹤姐儿上门还能撞见,最好是同这堂姐夫两情相悦、一见倾心。如今倒好,全黄了。 她总不能让鹤姐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带到尚书令的府邸吧?掌家主母带一个适婚的庶女出门见客,还是去那样的高门大院,羞也羞死人了! 严氏喝了一口茶,对身边的丫鬟冷声道:“给荷花园的传句话,就说是年初二我要去旁的府邸,带不了她去谢府了。” 丫鬟是严氏心腹,如今这样一句话便知道是要给程凌鹤送的消息。她乖顺的“嗳”了一声,转身离开。 待她将消息送给程凌鹤后,便行色匆匆回来了。 没过一刻钟,程凌鹤竟是将一盒平日里最爱的胭脂摔到了地上。她抿着唇,隐忍住怒火,对身边丫鬟道:“若有人问起这响动,你只管说是我失手落了东西。” “嗳,小姐,奴婢省得。”小丫鬟悄悄将碎了的胭脂块儿捡起来。她自然是知道程凌鹤的脾气,她在外最是介意诗书人家的礼仪。若不是气极了,断不会做出这般失态的举动来。 程凌鹤确实恼火,她原以为严氏再怎么蠢也会顾大局,总不至于在这时候给她使绊子。若她能进谢府,自然是对程家有大大的好处,哪知她都盘算好年初一要穿什么样的衣衫戴什么样的头面去谢家了,严氏临门一脚说是不让她去了。 实际上程凌鹤并不知道严氏是要上傅家,严氏那边的奴婢口风紧得很,主母院子里的消息又怎会让一个小小庶女知悉?那还要不要掌家了。是以,程凌鹤还以为严氏单纯不想她好过,这才来了京都再摆这样的脸,左右祖母都看不到,也说不到严氏的头上。 程凌鹤再怎样气也无可奈何,没了母亲批准,她哪有资格任意妄为四处走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凌鹤只得想个其他法子。 她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去了一趟伙房,为严氏炖了一碗鸡汤,差人送过去,道:“顺道问问母亲,年初二原本要去谢府见堂姐的,如何又不去了?是不是有其他安排?” 她伏小做低地去讨好严氏,严氏一瞧见那鸡汤,怎么不明白呢? 原是某些荡货生的和生母性子一样,看见可心意的男人就想往上爬。 严氏用汤勺舀了一口鸡汤,放在鼻尖嗅了嗅,赞叹:“倒是好手艺。” 丫鬟们还奇怪严氏今日怎么改了性子,居然喝起了程凌鹤送来的汤。谁知她只是轻描淡写闻一闻,便搁在了桌上,道:“端去喂狗吧。” “是。”丫鬟将鸡汤端来,按照主子吩咐去了。 严氏的奶嬷嬷问了句:“太太,这凌鹤小姐来问去谢家做客的事,该如何回呢?” 严氏冷冷一笑:“倒是个没脸没皮的,生怕我不带她去见那谢大人呢!你放心吧,同她传个话,我不过是要去趟傅家,带个庶女不方便,等过些时日,自然会捎上她出门见客,且让她等着吧!” “是。”奶嬷嬷闻言,偷偷笑了一声。这是程凌鹤恰巧撞火炮口上了,拿她出气呢! 待奶嬷嬷将严氏的话传达,程凌鹤险些眼前一黑。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烧痛,严氏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讽刺她想男人吗?!她凭什么受这种侮辱。 还有去傅家的事,严氏分明是刻意提醒她,她乃是庶出女,除非投胎到严氏的肚子里,否则高门大户都没她入座的位置! 好啊,好你个严氏! 程凌鹤心思重,如今一思量竟是气狠了。要不是她从奴仆那处旁敲侧听出谢君陵多么年轻有为,还是状元郎,她才不会腆着脸讨好严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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