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君陵也听到了动静,被老嬷嬷请来了。 程凌鹤知道自个儿闯了大祸,同外男卿卿我我,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几人在花厅会客,严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程凌鹤,臊得她恨不得找一道地缝钻进去。 陆宝儿见了这一出闹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原来是一场闹剧,不过是凌鹤崴脚罢了,何来轻薄不轻薄的说辞。” 程凌鹤自然也不敢说“轻薄”这样的话了,难不成她要下嫁给一个侍卫吗?真是丢人! 见程凌鹤此时唯唯诺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严氏随意讲了几句话,便带着人灰头土脸离开谢家了。 她还以为程凌鹤会有什么狐媚法子,哪知道也是个蠢的,还想栽赃陷害谢君陵。且不说她能不能进谢家的后院,就算进了,用这样卑劣手段进去的,谢君陵能多看她一眼吗? 可见,她老子娘是个蠢的,女儿也是个拎不清的。 严氏今日被她门脸都丢光了,上了马车便给了人一巴掌。 程凌鹤强装乖顺,仍由严氏出气。待她气消了,程凌鹤噗通一声跪到了严氏面前,说:“母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也是想着若是能攀上谢家,今后便能给母亲多带一些助力,哪知道弄巧成拙。” 她说话倒是极有技巧,言语里全是为严氏做打算。 严氏冷眼旁观,她自然是知道程凌鹤没那么简单,能说出这话,能屈能伸,自然是有所求。 程凌鹤咬了咬唇,道:“今日的事都是女儿不好,还请母亲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若是祖母知道了,定然会将我随意嫁出府的。若是母亲答应我,女儿今后定当为母亲筹谋,唯母亲马首是瞻。” 原来她是怕这等没体面的事让程老夫人知道,程老夫人又不联系一个庶出的小姐,自然是为了家风清正,将人远嫁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事就严氏和陆宝儿他们知道,只要严氏不说,程家便无人可知,她还能凭着好相貌求一个富贵。所以跪严氏算什么呢?即使要给她磕头,程凌鹤都能做。 严氏冷冷一笑,讥讽道:“你这般能忍,若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倒有一番造化。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答应你。只是今后记得,我要你怎样就怎样,否则你这档子丑事,我早晚给你抖出去!” 程凌鹤大喜过望,连声说:“是是,我一定听母亲的。” 至于程凌鹤高嫁之后,一直在心底记恨严氏,特意肆意寻事报复她,让严氏叫苦不迭,有冤无处说。 不过那等恩怨也都是后话了,此时多说无益。
第56章 待送走了严氏和程凌鹤这两尊大佛,谢君陵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睥着陆宝儿,不知在生哪门子的闷气,道:“夫人倒是好肚量。” “嗯?”陆宝儿被谢君陵这一声呛得莫名其妙,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为何突然夸我?” 这是夸吗?谢君陵别扭极了,隔一会儿,继续道:“若是她撞见的不是竹笙,而是我呢?如今放过竹笙也不过是她不甘心下嫁罢了,若是撞见了我拉拉扯扯哭闹不止,我的夫人这般宽宏大量,是不是也要将人收到内宅来?” “那自然不会。”陆宝儿轻声道。 听得她拒绝,谢君陵的脸色好看一些,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还没片刻,陆宝儿便出声:“她这样不顾体面的女人,哪能纳入府来?若是配夫君,总得满腹诗书、识大体懂事的那种。” 陆宝儿自认会说话,这番讨好谢君陵定然会让他高兴。 哪知谢君陵更气了,他冷笑一声,连句话都不愿说了。原来她可以和其他女人分享他吗?谢君陵就这般不被她看重,要让她推来搡去,让给旁人吗? 他待她这般好,为何陆宝儿就是不知道呢?谢君陵难得付出一颗真心,此时只觉得是喂了狗。他傻得可怜,原是陆宝儿一昧扮演谢家夫人的角色,从未将他记挂在心上。 戏弄他就是这样有趣吗?谢君陵只觉得自己瞎了眼。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生气,也不忍心迁怒陆宝儿。 此时只淡淡说了一句:“今晚我去书房罗汉榻上睡。” 陆宝儿猜想谢君陵是有公事在身不便打扰,便说:“那我让嬷嬷给你送炭盆去暖暖脚。” 她记得书房没有烧地龙,冷得很。 谢君陵冷淡拒绝:“不必了。” 说完这句,他便挥袖离开。 明眼人都能瞧出谢君陵是生了气,陆宝儿更加一头雾水了。 老嬷嬷赶来时,见小夫妻分道扬镳,心里难受极了。她忙问陆宝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宝儿思来想去,下了定论:“许是夫君在怪我没将那堂妹领入府中?”不然他能生哪门子气呢? 闻言,老嬷嬷蹙起眉头,咬牙道:“天下男子都一个德行!夫人不必管他,夫人正值碧玉年华,老爷就敢想着旁人,今后府里不得塞满了莺莺燕燕?老奴托一句大,这事您惯不得,由着他闹去!” 陆宝儿迷迷糊糊点头,索性也不管了。 直到晚膳,谢君陵还窝在书房里闭门不见。陆宝儿是知道他看书能入了迷,一夜都不吃饭。 只是这样对身子不太好,她也十分担忧,便端了一碗淋了鸡汤的刀削面给谢君陵送去。 许是听到了动静,谢君陵隔着门便道:“是夫人让你送吃食来了?放门边上吧,我自会去拿。” 陆宝儿抿唇一笑:“夫君,是我!快开门!” 谢君陵一怔,见外头天灰蒙蒙的,还下着雪粒子,他怕陆宝儿受冻,赶忙打开门,道:“你怎么来了?也不让嬷嬷给你披件斗篷。” 谢君陵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没两个时辰,他已经消气了。陆宝儿什么性子他不清楚吗?她从小便是这样,不爱争抢,喜欢什么也不肯说出口。不过夜里受惊了还是知道寻他,想要喝水也知道唤他,这般只依赖他一人不就行了吗?顾那么许多做什么? 这般一想,谢君陵觉得自己在陆宝儿心中还是挺受她器重的。卑微至此地步还能面不改色,谢君陵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了。 陆宝儿冻得脸上有些红,她将食盒里的鸡汤面端出来,又摆上筷子喊谢君陵吃:“夫君你尝尝,这是我盯着厨娘煮的。我知道夫君爱吃素,还让人切了两条黄瓜放进去。” 那黄瓜种得艰难,统共就那么一小箩筐,时兴菜分了一点苏老夫人,余下的就放府里给陆宝儿自个儿尝尝。 谢君陵心思微动,他自然知道陆宝儿喜欢吃黄瓜,是以才平日里留着给她吃。哪知道她也想着他,还特地盯着厨娘给他熬鸡汤。谢君陵心里煨贴,此时再多的浊气也都散开了。 他最不喜在书房用食,总觉得这般举动会玷污了读书人的书,然而今日为了陆宝儿,头一回破例。 谢君陵夹了一筷子面,斯文地吃着,而陆宝儿双手撑住下颚,此时正笑吟吟地盯着谢君陵。这鸡汤是叶大娘吊了一天的浓汤,鸡肉煮得完全松散,融入汤汁中,多余的肉丝还被捞出来加上香油香菜以及零碎花生仁花椒豆瓣酱等小佐料,制成了早上搭配粥的凉菜。可见所有精华都融入了汤内,最是滋补。谢君陵平日忙公务辛苦,陆宝儿也想尽一尽贤妻的职责,帮他调养身子。 见谢君陵吃得比平日要多,陆宝儿急忙邀功请赏:“夫君觉得如何?好吃吗?” 谢君陵捻帕子擦拭嘴角,放下筷子后,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还不错。” 书房外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忙进来撤下食盒,还端了一杯盐水让谢君陵漱口。 他从善如流漱口,再清洗了手后,想着要和陆宝儿一道儿回屋,可是之前放下狠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倒让他有些尴尬。心里想回去,面子上还要绷着,做个一言九鼎的君子。 陆宝儿没想那么多,她打算回屋休息了,此时问谢君陵:“夫君同我一道儿回去吗?” 谢君陵迟疑了片刻,忽地叹了一口气,牵起她的手,道:“没我,你夜里就睡不着吗?这么大了还怕黑,胆子真是小。” 他说得大声,像是刻意讲给丫鬟们听的。唯有陆宝儿疑惑地看了谢君陵一眼,小声嘀咕:“我没怕黑啊……” 刚想反驳,她又瞥见与谢君陵五指纠缠的手,嘴角微微翘起,心说:“她的夫君这是口是心非么?还真是小孩样。” 这一夜,谢君陵硬是要陆宝儿在他怀中睡,陆宝儿嫌他身子热,推搡来推搡去,一来二去便滚到了一起。谢君陵本不是个重欲的,只是见着陆宝儿,便有些按捺不住,待他反应过来,已是深夜了。 这个冬天过得还算不错,这般过了半年,陆宝儿听得一桩事。说是程家三房庶女程凌鹤嫁给了从五品通州刺史为继室,那时州还未改成郡,刺史也还未为太守,虽说比不上京都朝堂官金贵,可也算是难得的高嫁,要是那通州刺史的年纪再小一些就更好了。说是程凌鹤嫁过去,就连刺史的嫡长子都已二十岁了,就是她今后肚子争气,让夫君老来得子,可继室的孩子能否长大未可知,还得让那孩子对付自个儿嫡兄再吞了家业,难度不可谓是不大。家产是别想了,通州刺史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这个少妻还算宠爱。可惜程凌鹤身在福中不知福,一股子怨气全发泄在严氏身上,得了势头三天两头地闹,将严氏娘家兄弟捐官来做的事情抖出去又故意设局做生意坑了严氏,使得她迫不得已偷偷挪用公家的钱,待二夫人发现后,禀报给程老夫人,吃了好大一记挂落儿。 那头闹得鸡飞狗跳,陆宝儿这处倒还算是过得舒心。 陆宝儿到这年秋日,肚子里还是没动静。她不急,老嬷嬷和苏老夫人倒有些急了,想着是不是她身子骨哪处亏空,没调养好呢?请了有名的医婆来看,医婆说她身子骨倒无大碍,想来子嗣之事还得看命。 苏老夫人私心想要曾外孙了,送子观音不知给了陆宝儿多少尊,让她床头摆着,再辟个小佛堂出来,没事就给观音娘娘供奉香火。 陆宝儿倒是不急这些事,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陆宝儿儿女缘不重,却极为旺夫。今年夏季,通州水患泛滥,通州刺史多次上书朝廷,乞求朝廷派发赈灾银两。通州四面环河,每年都会有水灾,朝廷派下的银两不知凡几,而那通州却像是个无底洞似的,怎样都填不满。圣上起了疑心,想派官员前往通州审视救灾银两的分配。这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大多数官员都知道刺史是一州之长,那就是地头蛇,你单枪匹马上人家的地盘巡查,若是装聋作哑什么都查不出来还好,若是查出来了,没准人家狗急跳墙,先不让你回京都。是以,这个度不好把控,到底是要查点什么出来,还是不查点什么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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