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景心中一梗,平日里这小姑娘缠在他身侧。 身边但凡有个女子靠近,她都要瞪几眼,挥着拳头警告,如今竟把他往别人那推。 他曾以为沈皎不过是个无心机,性子顽劣的蠢人。 他拿她当棋子,掌控她,纵容她,利用她。 可如今,他竟猜不透她,他发觉,他的棋子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萧容景望着少女笑颜,低头咬住糖果,唇瓣不小心碰到她白嫩的指尖。 “好,阿景答应姐姐。” 沈皎点头,心满意足。可事与愿违,萧容景坐到沈离月旁边,沈离月根本就不搭理他,两人便那么僵坐着,还是容知府大人过来询问有没有饿,才缓解气氛。 沈皎双臂环在胸前,她不信邪地问身边的陆之慈。 “阿慈,你觉得殿下和阿姐般配么,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盼望着陆之慈回她是的,以此来得到慰藉。 陆之慈沉默许久,眼底黯然,京城的人皆说沈三小姐痴心敬王殿下,或许是眼前画面刺痛了她,她在悲伤。 于是,他缓缓开口道:“没有。” 沈皎一愣,转而她笑了笑。 也是,她差点忘了,陆之慈也爱慕阿姐,此刻正是情愫浓时,她这一问,不是刺激人家么。 沈皎拍了拍他的肩,象征性安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少年眉心微动,竹林间窸窸窣窣,刀光剑影,几个匪贼持刀袭来,沈皎叹气,终究还是来了,命里有时终究还是躲不过。 她一手捞过陆之慈的脖子趴下,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致命一刀。 侍卫提剑与匪贼打斗,沈皎被陆之慈搀扶起来,手上些许擦伤,但不碍事。 按照话本子里的剧情发展,女主沈离月为取得男主萧容景的信任,以命相护,替萧容景挡了一剑。 沈皎望向两人,萧容景正站在刀剑之中,面不改色,不愧是个傻子,都不知道死到临头了。 而她的阿姐沈离月,嗯?她阿姐沈离月呢? 沈皎偏移目光,她阿姐沈离月正举着野炊用的铁锅,盖在头上瑟瑟发抖。 眼见着那剑就要向萧容景刺来时,沈皎磨拳搓掌跑过去,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于是她打算把沈离月给撞过去挡剑,铁锅护身伤不着沈离月,沈离月没事照样能取得萧容景信任。 按系统的话来说,沈皎可真是个给CP创造机遇的好工具人。 沈皎勾唇一笑,谢老板夸奖。 可她笑着笑着便哭了,只见一个匪贼试图袭击沈离月。 沈离月紧闭着双眼,发了狂似的,边喊边举着铁锅朝匪贼砸去,匪贼倒是被砸得招架不住,而沈离月完美偏离路线。 恰逢此时,山中土地泥泞,天杀得还死活刹不住脚。 沈皎便这么完美得挨上那一剑,天时地利人不和。痛,太痛了! 少女盈盈笑意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苦楚,像是不舍,横跨生死,与爱人做出告别。 萧容景目光震惊,心猛然一颤,剧烈似铁锹狠捶,一下下敲碎结在心上的顽固的冰。 他收去藏在背后的飞镖,接住少女。
第24章 逃夜 日没西山,天色渐暗,竹叶飞旋而下,陆之慈撑着剑在地上干咳。 他抬眸看见沈皎青色的裙边翻卷,她向萧容景奔去,而一道剑正迫在眉睫。 沈皎面朝萧容景,挡在他的身前,剑刺进她的身体,但仅仅只有几毫。 因为剑身被陆之慈紧紧握住,剑深深划过少年的掌心,肉中见骨,鲜血淋漓。 血染红了剑身,一滴滴溅在搅合着竹叶的泥地上,与竹叶一同腐败。 他平静地望着一时昏厥靠在萧容景胸膛前的沈皎,她的脑勺覆着她心念念所护之人的手掌。 而不是,这双肮脏,沾满鲜血的手。 匪贼越聚越多,侍卫寡不敌众,容知府忍无可忍道。 “放肆,那是当今二皇子,尔等匪徒胆敢造次,还不快放了我们。” “哼,二皇子,刚劫的那伙人还说自己是皇帝呢。” 一个雄壮的中年男人走出,身穿虎皮,应是匪贼的头子。他狂笑一声,“再说了,皇子,老子更要杀。” 语罢,他抬刀砍向容知府,霎时,血溅三尺。刀落,人头落地,血迹斑斑的人头滚了几圈停至沈皎鞋边。 沈皎便是在这时候醒来的,她望着满地尸骸,狰狞的头颅,死不瞑目,死死与沈皎相视。 她捂住嘴不停地干呕,再一次,她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力感,她无法逃脱,任何人都无法逃脱这个话本子定下的结局。 她以为,她换座山就可以拯救他们的。 沈皎不停地哭,紧紧抓住眼前的浮木,萧容景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他只当她年纪尚小,被眼前这幕吓着了。 “两个小姑娘长得还挺有几分姿色,可以卖个好价钱,那两个男的身板不错,拉去挖矿。” 关押去土匪窝的笼子是猪笼,空间狭小,两个男的装不下,匪贼见沈皎抓着萧容景哭,便将两人装进一个猪笼。 夜幕降临,四周漆黑,时而传来狼叫,沈皎渐渐平复下喘息,阿娘说遇事哭泣,只会在敌人面前弱化自己。 她蜷缩在猪笼里,春天夜晚如冬,寒风阵阵。 借着火把的照映,沈皎擦了把眼泪,从荷包里取出一颗糖给身旁的萧容景。 “吃颗糖就不怕了。” 沈皎想,傻子或许现在比她还怕,可萧容景只是一愣,随后接过糖吃下。 沈皎觉得萧容景定是吓抽魂了,一直盯着她看,目不转睛,竟还带着点深沉。 许是身陷险境的人,都以为死到临头,总爱回顾往事,还总爱挑着好的想,沈皎忆起从前笑了笑,试图缓解寒冷。 “其实抛去别的,你待我还不错,从前人人都讨厌我,都道我是蛮女。我没有玩伴,只有你不厌其烦让我跟在你的身后,照顾我,宠溺我,待我如妹,像我的兄长一样,你要真是我兄长就好了。” 萧容景一怔,静默地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少女眼中映着天上星辰,很亮。 他原来在她心里这般好。 沈皎垂下眼睑,想着傻子什么也听不懂,于是一吐为快,继续道。 “虽然我知道你为了我阿娘和我阿兄手上的兵权,一直在利用我,只把我当棋子。你暗戳戳纵容我的性子,牵引我的言语,让我为人所厌,掌控我为你所用,旁人就不会觊觎我这个香饽饽。但又因为这个原因,你日后弃我时,便可如履,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萧容景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拳,他瞳孔骤然一缩,眼底带着诧异,又闪现过惊慌失措。 她竟如此通透,萧容景猜不透,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替他挡剑,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后。 只听少女苦苦一笑,“可是你如此讨厌,我还是要喜欢你。” 喜欢,原来是因为喜欢。萧容景将糖送到嘴里,感受融化在舌尖的香甜。 沈皎自嘲,眼底不带一丝感情。真犯贱呐,她的一生都要围绕眼前这个男人。 因他被创造存在,为他而活,为他争风吃醋,最后还要因他而死。 另一个笼子的陆之慈将少女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半阖着眼,遮住眼底黯淡。 押至土匪窝时,匪贼将四人两两散开,女人和女人一起,男人被送去挖矿。 沈皎和沈离月被推搡着押入地窖,匪贼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五大三粗的,手劲大,沈离月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 沈皎赶忙俯身检查伤势,只见她脚踝红肿,沈离月神情恍惚,抽泣呜咽,她额头滚烫,应是寒冷发烧。 沈皎抚着她的青丝,紧紧抱住她安抚道:“阿姐不怕,皎皎会陪着你的。” 地窖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灯,似快要燃尽,只能照亮小小一方,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 忽然黑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沈皎以为是耗子,直到一声极小的嘤咛。 “谁。” 沈皎轻轻放下昏迷的沈离月,执着灯朝黑暗处探去,只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蜷缩在角落。 衣着说不上华丽,但锦缎材质绝不是普通人家所拥有的,应该也是某家小姐。 沈皎执灯在她旁边坐下,柔声道:“别怕,我同你一样也是被抓来的。” 她放松警惕,抬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眸。 沈皎见此,向她靠近,“你的眼睛真好看,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那姑娘迟疑了会,怯生道:“我叫皇甫芸。” 沈皎诧异,听她的口音是京城人,姓皇甫的人极少,而京城唯有当朝首辅皇甫仪一族。 “你爹,莫不是皇甫仪?” 那姑娘点了点头。 乖乖呀,这山匪吃熊心豹子胆了,连皇甫仪的女儿都敢拐。 沈皎拍了拍皇甫芸的手,“我叫沈皎,是吴兴沈氏的,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皇甫芸望着眼前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孩,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离月的烧迟迟不退,呓语连连,昏迷不醒。 第三日,匪贼一如既往夜里送些残羹剩饭,沈皎打算求匪贼送些草药,手抓住那人手臂时,一双熟悉的眸子映入眼帘。 沈皎轻喘着气,欣喜道:“阿慈。” 烛光微弱,陆之慈竖起指头嘘声道:“我在他们的饭里下了我挖矿所得的汞石,只是量少,得一两个时辰才能致人昏迷,地窖外有一辆拉菜的驴车,只能载两个人,你一路向东,我在山脚接应你。” 沈皎点头,又问道:“萧容景怎么样了。” 暗夜遮盖狰狞发烂的伤口,陆之慈垂眸道了声,“他无事,他在山脚等你。” 确认萧容景无性命之忧后,沈皎松开手,在昏暗的烛光中朝陆之慈笑了笑。 “你多加保重,一会平安见。” “嗯。”少年转身,虚掩着地窖的门,消失在夜色中。 沈皎等待漫长的时间,掐算着差不多时,她贴着木门通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匪贼。 看守地窖的匪贼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直接倒在地上,皆口吐白沫。 沈皎招呼着皇甫芸一起将沈离月架出去,天上的月苍白,地上的气息不似地窖散发着死老鼠的味道。 纵然春夜寒凉,但沈皎手心依旧捏出汗,忽然一双粗糙的手拽住皇甫芸的脚踝,沈皎赶忙捂住她欲要尖叫的嘴。 地上的人嘴角白沫沾着泥土,张着嘴要喊人。若此时被抓住,是要挑筋砍腿,用狗链子拴起来。 沈皎抓起地上的摔碎的碗,锋利的瓷片割伤她的手心,同时狠狠扎入匪贼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少女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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