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一下又一下扎,直到那人脖子血肉模糊,没了气息。 沈皎大口喘着气,扔了瓷片。她顾不得手中的疼痛,顾不得第一次杀人的恐惧,颤抖着双手,领着脸色煞白的皇甫芸将沈离月抬上驴车。 驴车破烂不堪,路上吱呀吱呀作响,沈皎紧紧咬着指关节,警惕的看着后方有没有匪贼追来,驴车颠簸,不停摇晃,月照得大地森然。 忽然驴车板子裂开,沈皎赶忙让皇甫芸坐里面些,她心中祈盼,或许还可以撑下去,就算是半路也好。 皇甫芸吓得惊慌失措,梨花带雨地哭着,嘴里一个劲呜咽怎么办。 忽然木板从裂开到断开,沈皎蜷缩的那一块霎时塌下去,一个轮子卸掉滚下山坡。 求生欲,让沈皎紧紧抓住木栏,驴子不停前行,拖曳着沈皎。 她的双腿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拖拽,磨破了春衫,在泥泞的土地上,拖出两道血痕。 她咬牙吃力道:“救救我。” 皇甫芸缓缓伸出手握住沈皎的手臂,她两眼通红,青眉微微一蹙,她迟疑了会,想起方才少年说的话,驴车只能承载两人。 随后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哭着喃喃道,“对不起。” 沈皎瞳孔一颤,她看着皇甫芸松开她的手腕,然后一根根掰开沈皎紧叩在木栏上的手指。 最后一根手指停留之际,沈皎张着嘴望向昏迷不醒的沈离月,却又怕招来身后匪贼,不敢歇斯底里,只能无力地喊道。 “阿姐,阿姐——” 砰—— 她重重摔在地上,疼痛包裹全身袭来。 山间时而传来狼叫,瘆人,她猜,她或许会被狼吃掉。 许久,月亮隐入黑云,光殆去。一只脚狠狠踹了下她的身体,似在查看她是否活着。 沈皎阖了阖眼,她颤抖地伸出手,虚弱一字一句道。 “求……求你……救救我。”
第25章 断指 山脚下,四周寂静。 “沈夫人曾给皎皎求过大昭寺的平安福,她一直戴在身上,应会无事。” 萧容景卸下伪装,眉目清明。 陆之慈并未理他,也并未注意他什么时候恢复神智,因为从头到尾他都知晓,敬王殿下萧容景是装的。 陆之慈目不转睛注视远方,紧捏着拳,直至远方驴车滚滚而来。 驴车逐渐在夜色中清晰,可看不见沈三小姐,看不见那双明亮的眼眸。 残破的驴车上,沈离月紧闭着双眼,还有一个女子不停哭泣,蜷缩在角落发抖。 陆之慈冲上前,焦急地问:“沈皎呢。” 皇甫芸眼角擒着泪,她抿了抿樱唇,又哭了起来。 “驴车断了,沈……沈小姐她,她不小心摔了下去,我好不容易拽住她的手,她不想连累我们,自己松开了,眼下应是被土匪……” 她不忍说下去,抬手捂住嘴道:“我明明……明明抓住她了的。” 皇甫芸露出一双眼,怯怯地查看那两个男子的神色。 陆之慈凝望着木栏上的血指印,上面分明还有抓痕,触目惊心。 他想沈皎那时一定很绝望,陆之慈望向山头,土匪营星火点点。 他迈腿往土匪营大步走去,萧容景在身后喊道,“你去干什么。” 陆之慈没有回头,陷进浓浓夜色,撂下一句,“你带沈大小姐去镇子,我去找小姐。” 另一半残缺的驴车安静地躺在路上,陆之慈俯身从两道拖曳的血痕里捡起一块桃酥。 上面还沾着青丝。只是四周并无沈皎的身影,她应是被带走了。 身后传来马蹄声,陆之慈转头,土匪举着火把骂骂咧咧蜂拥而至,为首的头子唾了口唾沫,下令将陆之慈带回去,好好折磨。 寨内灯火通明,土匪头子坐在虎皮宝座上擦着刀。 “用汞石下毒,好小子,你害死我不少弟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陆之慈丝毫不惧,他平静地抬头,淡然道:“那个着青衣的姑娘呢。” 土匪头子狰狞一笑,目光猥琐,“她?她早就被我赏给我的弟兄们享用,再让人贩子把她卖给老头了。” 陆之慈瞳孔猛得一沉,握紧的拳头骨节作响,他昂头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像一只舔血的狼。 “你再说一遍。” 男人嗤笑,大步走来,一脚踩住陆之慈的脑袋,狠狠碾压。 “我再说一遍也是这样,那姑娘哭红着眼,叫得可销魂了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堂内的土匪们也跟着笑,充斥着陆之慈的耳朵。 他猛然抬手拽住男人的脚,从他头上拽下,再仰头死死咬住土匪头子的腿。 男人惨叫,鲜血顺着陆之慈的嘴角流下,他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发出低低的笑。 土匪头子重重踹了陆之慈一脚,指着他道:“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土匪头子向手下的人吩咐道:“来人,给我用烧红的铁链狠狠抽他,抽死他。” 铁链粗重,被炭火烧得通红,下去时,血肉模糊的同时,灼焦了皮肤。 偏土匪头子让人不断用冷水浇在陆之慈的背上,再不惜用人参吊着,当真是生不如死。 陆之慈额头青筋暴起,可他从小便是在鞭子底下长大的,不过是旧伤添新伤。 土匪头子观赏陆之慈的惨样,似是还不解气,他提起被擦得锃亮的大刀,俯身笑道。 “你咬我一块肉,我一根根砍掉你的手指如何?” 陆之慈阖了阖眼,只见手起刀落,他的小拇指被生生砍下。 少年闷哼一声,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捡断掉的手指,却被男人踩住,碾压,像是踩着痰液。 “来,我们继续下一根,下一根什么好呢,就中指吧。” “呦,今日这么热闹啊。”忽然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 土匪头子连忙扔刀上前一拜,毕恭毕敬道。 “这不芊姑娘么,是什么风把芊姑娘给吹来了。” 女人勾起唇角,“听说,你抓了皇甫仪的女儿。” “这……这我本来废了好大劲才抓来,到现在皇甫仪还满城搜查,都怪这小子给我放跑了,芊姑娘不气,我这就弄死他。” 女人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确实可恨,杀了吧。” 土匪头子抬起大刀,陆之慈动了动半截手指,沾黏起血丝,脑中走马观灯,从平生的痛苦中寻忆甜味,那是一块桃酥。 芊影扫了眼地上的少年,不过是像往常一样瞥一眼尸体,她是个杀手,这一生杀死过太多人。 可这一次她仔细瞧了瞧,许是那少年伤成这样都闷声不吭,她瞧着新奇多看了一眼。 又或是老天指引,郡主在天有灵,她在破烂的衣衫间,狰狞的血肉间,瞥见一块梅花似的胎记。 刀要下去时,她以迅雷之速扔出飞镖,弹飞了刀。她俯身,用手抹开血。 少年背脊颤抖,伤势太重,胎记并不明显,只有依稀一小块,辨别不出什么,可她与师父在常州找了这么多年,她还是问道:“你是哪里人。” 陆之慈愣了愣,张开干裂的唇,虚弱道:“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可能是京城……可能是常州。” 多说无益,眼下唯有一样可证明。芊影拉开少年的衣袖,胳膊上果然有条缝痕,她按了按皮肉里的异物,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就着缝痕划下,从血肉里面取出一枚玲珑的指环。 十六年,玄戒重见天日,以蛟龙的样式,上面撰写着西陇卫氏一族最古老的铭文。 芊影虔诚地捧着指环跪在地上大笑,大哭。 寨外随芊影而来的黑影杀手,黑压压一片跪下。 陆之慈单手撑住身体,手指因痛苦屈曲,他不明所以地望向芊影。 芊影一遍遍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她对天,对地,对陆之慈。 “小主上,芊影终于找着你了,芊影无愧于郡主。” 陆之慈从女子手中接过指环,摩梭在手中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郡主?” “您是西陇侯卫呈的外孙。” 芊影哽咽道:“当年贼人陷害,侯爷被安上谋逆的罪名,西陇卫氏一族被灭,只有郡主带着刚出生的小主上逃出,藏于常州,当时郡主怀胎八月,早产下小主子第三天便油尽灯枯。” 史官记载,西陇卫氏,世家大族,曾与先帝南征北战,先帝取其地名,封其西陇候,掌曾州。 后西陇候造反,先帝举兵两千平复叛乱,歼灭西陇。 郡主诞子逃亡,将孩子置于草垛,遇上被沈道远抛弃,痛失爱子的疯阿娘。 她的孩子早已死了,她不信命,她将陆阿悲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他,告诉他,他该恨吴兴沈氏这一族。 陆之慈眼底划过一道凄苦的笑意。 “那我的父亲是谁。” 芊影抬头,一字一句道:“当朝首辅,皇甫仪。” 此乃秘事,他是皇甫仪和罪臣之女生下的见不得人的孩子。 芊影的师父是西陇侯的部下,与郡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卫氏被灭族,郡主故去后,他带着残兵在常州成立杀手组织,江湖称归路阁,一边寻找郡主的孩子,一边收养孤儿,精心培养。归路阁的杀手都有悲惨的童年,归路阁给予回家的路,每个归路阁的杀手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而芊影是归路阁的副阁主,归路阁最强的杀手。 芊影拱手抱拳道:“请小主子随芊影回归路阁,师父等您很久了。” 陆之慈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他吃力地直起身道。 “跟你们走,可以杀了他吗。” 芊影虔诚地奉上刀,“当然可以,主上。” 土匪头子踉跄几步,哆嗦道:“芊影,我是永安王的人,你不怕永安王降罪于你。” “好啊,你去阴曹地府托梦给他,让他降罪于我。” 芊影嗤笑一声,“一个投降于狗皇帝的叛徒也敢指使我归路阁?” 土匪头子见威胁无用,他无计可施,陆之慈提刀步步紧逼,他眼神森冷。 面部无情绪的人往往最可怕,如黑暗森林里走出的冷血动物。 他如凌迟般,一刀扎入男人的躯干,自下而上刨开,血喷涌溅在他苍白的脸上,其过程面不改色。 男人的惨叫响彻天际,他不停地哀求少年放过。 而他只有那两句话,“那个着青衣的姑娘在哪。” 他问:“沈皎在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的两条腿被生生刨开,刀刨至肚皮,陆之慈顿了顿,“你方才说,你把她扔给手下,卖给老头了。” “我那是骗你的……我真的不知道……她逃走后我压根就没见过她……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再抓过她。” 男人不停重复,不停摇头,正当他以为陆之慈打算放过他,重重喘着粗气时,刀直接划过他的头颅,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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