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将头伏得更低,沈皎叹气,她的样子不像撒谎,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让她的亲事出乱。 “罢了,你先起来吧,本小姐信你是清白的,除了你,这嫁衣谁还碰过。” 丫鬟抬头回:“奴婢奉夫人令从绣坊那取嫁衣,一路上都好好端着,也就二小姐看过,可二小姐就摸了摸。” 沈皎蹙眉,“沈茹月?” 是她便不奇怪了,沈皎朝丫鬟来时的路走去,很快看见长长一路丝线,沈皎捡起,想是当时沈茹月那一摸用指甲勾起的线,那织线细柔,丫鬟未注意勾了一路。 年如意性子急,要去找沈茹月理论,沈皎拉住她的手,“如今都只是猜测,而且我知我那二姐的性子,她不会承认,怕是只会拿那丫鬟当替罪羔羊。” “那便这么算数了?” 沈皎笑了笑,“自然不会,我总要从她身上讨些东西。” 沈皎与年如意闲谈了会又回到阿娘身边,她低声朝谢兰意的耳畔,将方才的事情都说与谢兰意听。 而那柳涟漪和沈茹月正站在沈道远身侧满面春风,远远和沈皎与谢兰意这对母女相望,谢兰意依旧摆着一张笑脸,只是语气冷冽。 “柳氏本想凑合自己的女儿,却不曾想谢子衿成了大房女婿,自是不甘心要使些幺蛾子,不曾想竟然把手伸到了嫁衣。” 望着沈茹月得意的样子,沈皎不以为意,只是勾了勾唇角,“阿娘且看,皎皎给阿娘排了场好戏。” 沈茹月煮了凉茶,说是贴心为宾客准备,引得宾客美赞,皆道沈道远生了个好女儿。 沈茹月盈盈一笑,“都是茹月该做的。” 她转身用瓢勺去舀凉茶,而捧着嫁衣的丫鬟恰巧从她身边经过,那瓢勺撞在了丫鬟身上,凉茶尽数沾染在嫁衣上,只见褐色凉茶污了嫁衣,丫鬟惊慌失措下跪。 众人哗然,这可是沈三小姐的嫁衣,听说是谢大夫人派人重金所制,就被沈二小姐这么给毁了。 恰逢此刻,下人报,常州谢家的人到了。 谢常州脱不了身,于是让其妻和三弟谢庭之带其新妇赴定亲宴,谢家人赶到时正见那嫁衣被沈茹月用一勺凉茶弄脏。 眼下,沈茹月得给沈家大房和谢家人一个交代,沈茹月拿着瓢勺的手在抖,她指着丫鬟道:“是她不小心撞过来的。” “奉夫人令,奴婢拿回嫁衣请夫人过目,谁知二小姐忽然一勺子过来,奴婢躲不过,可惜了三小姐的嫁衣,小姐婚期降至,这该如何是好。” 那丫鬟说着便哭了起来,众人也确实看见,是那沈二小姐撞了那丫鬟。 沈道远勃然大怒,“还不快给你大叔母和谢家人赔礼道歉。” 沈茹月抬头双目微红,一道眼泪流淌而下,“爹爹,我不是故意的。” 柳涟漪连忙护住沈茹月,也跟着哭,“老爷,茹月本是一片好心,您就饶了她吧。” 年如意冷不丁一句,“不过是让赔个礼,跟要了她的命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哭丧呢。” 谢大夫人本就不满意这门亲事,于是见缝插针,“竟不知亲家里头还有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小辈。” 沈道远收回不忍心,若是从前他定会心疼这对母女,事情也就这么盖过去,可如今宾客如云,他二房就像个笑话是的,沈道远环顾四周,他的那些官友正窃窃私语,沈道远最顾面子,瞧不得这些。 他愤愤甩袖,脸上怒气更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柳氏这就是你管教的好女儿吗。” 沈茹月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变了脸色,吓得停了哭泣,她慌张地看向自己的阿娘。 柳涟漪自知触了沈道远的逆鳞,只好拍了拍沈茹月的手,劝说道:“快去吧。” 一向在京城,在外界,沈茹月都如一朵触不可及的花,名贵精致。可如今她竟要当着众人的面,去向大房和谢家道歉,沈茹月捏紧帕子,愤愤地看向沈皎。 正午眼光刺眼,沈皎微眯着眼睛,懒散地瞥了眼沈茹月,嘴角忍不住还是扬了扬。 谢兰意维持端庄,收下沈茹月的歉意,还要说声无碍后,狠狠叩了下沈皎的脑袋,“把你的笑给我收一收,别被外人瞧见,回去有你笑的。” 沈皎脑袋被敲痛极了,哪还能笑得出,她摸着额头道了声哦。 “这便是你说的好戏?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婚期降至,我上哪再给你找一身合身的嫁衣去。” “阿娘莫急。”沈皎看向还一脸迷茫站在门口的二舅叔和二舅母,二舅母先缓过神来笑着向沈皎点头。 沈皎笑了笑,“这不是有二舅母么。” 李淑贤双颊红润,一身素雅又不失贵气的淡蓝暗花衣,可见二舅叔养得好,沈皎揽着二舅母的胳膊向她问好。 二舅母温言道:“没想到常州一别三个月就又见到皎皎了,更没想到再见,皎皎这个小姑娘都要成亲了。” “是呀,听到皎皎和子衿成亲,二舅叔差点被茶噎住。” 二舅叔还是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摇着扇子又道:“不过啊,你二舅叔还是早有预料到的,当年皎皎拉着子衿扮新娘,子衿那小子乖乖任由你打扮,我就知道那小子日后要栽在皎皎手里。” “什么叫栽在,二舅叔能不能说好听一些。”沈皎拉着二舅母的手,“二舅母,你管管二舅叔。” 二舅母用手指头指了指二舅叔的脑袋,“你呀你,粗鲁。” “这话糙理不糙,就像我栽在夫人手里一样。” 沈皎望着含情脉脉的二人,两位哪是来参加她的定亲宴的,这分明是来秀恩爱的。 言归正传,二舅母接过嫁衣,摸着上面的污渍,和开了线的裙摆,“这裙摆倒不成问题,就是这污渍。” “在上面绣上鸳鸯可好。” 沈皎转头,见是阿姐。 二舅母点头称好,“鸳鸯,这不错,只是我做衣服尚可,但这绣工……” “阿姐绣工好,不如由阿姐给皎皎的嫁衣绣上两只鸳鸯可好。” 沈离月惊喜,“那当然好啊。” 前院宾客热闹,沈茹月望着其乐融融的沈家人和谢家人,掐着手中的花,将它扯断揉碎。 “冬梅,那疯婆子带到柴房了吗?” “回小姐,已准备妥当。” 偏僻的柴房,妇人大口啃着鸡腿狼吞虎咽,门吱呀一开,妇人吃得正欢,冬梅喊道:“你这婆子还不快来见过我们二小姐。” 妇人嘴角油腻,她抬头望着眼前肤如凝脂的人,“小姐?” “正是,我们小姐是沈府千金,是沈太傅的掌上明珠。”冬梅嘀咕,也不知小姐叫这疯婆子究竟有何用。 那妇人听后咯咯得笑出声,“原来是亲家女儿。”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小姐岂是你这疯婆子可胡乱攀亲戚的。” 沈茹月上下打量眼前的妇人,她抬了抬手,“冬梅,不可无理。” 冬梅只好低头不吱声,她搬了凳子过来,沈茹月坐下,“那沈皎当真是你的儿媳?” “那是当然,她嫁给我儿,在村里都办了酒席。”老妇人又啃了鸡腿,嘴里含糊不清。 沈茹月又问:“那你儿子呢?” 儿子?老妇人的手忽然停下,她嘴里不停念着儿子这个词,“对呀,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她朝沈茹月爬去,嘴里的米饭和肉因为颤抖的嘴唇喷出,沈茹月吓得尖叫起来摔在地上,冬梅赶忙抄起扫把打向老妇人。 沈茹月花容失色,胸口不停上下起伏,她捂着胸望着夹杂着口水的饭肉沾染在她金贵的裙摆上,险些吐出来。 沈茹月大叫,“恶心,冬梅你快给我打死她。” 冬梅也还是个小姑娘,怕急了,她紧闭着双眼,抄起扫帚不停往老妇人身上打去。 而那老妇人在地上翻滚,嘴里念念着都死了。 她想起那日儿子成亲,她高兴多喝了几杯酒,等人都走后她顶着斗笠出去小解。 稻草遮盖住了她,她起身时见穿着黑甲的侍卫持刀割下了村民的头颅。 村长下跪,不停求饶命,可黑甲侍卫毫无半点动容,手持刀落,血洒泥地。 她捂着嘴躲在稻草堆里发抖,看着那些黑衣人残忍地杀害所有村民,那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而那些恐怖冰冷的黑甲侍卫向一个少年俯首称臣,那少年周遭气息压迫,手中提着她儿子的头颅。 他轻描淡写一句,“头颅捣碎,拿去喂狗。” 她恨得想杀了那个少年,可那个少年比那些黑衣人更恐怖,她不敢靠近,怕得要命。 她只能蜷缩在稻草堆,等到第二日早上。 第二日早上她才敢出去,她看见村里所有人的头颅都被摆放在弃婴塔。 他们的村子被屠了,只有里面那个姑娘安恬地睡在炕上。 她拿起刀,想杀了沈皎。 既然她儿子死了,那么这个女人嫁给她儿子,就必须要陪她儿子一起去死,夫妻就该如此。 可等那刀子正要扎下去时,她听见士兵的声音,她赶忙收起刀躲在草丛里。 那是谢兰意领兵来救女儿。 老妇人看着沈皎被带走,看着那群士兵一把火把她的房子,她的村子全烧了。 自此之后她就半疯半清醒,一路乞讨来到京城。 此刻,老妇人抓着地上的稻草愤愤怒喊,“天理难容啊,那个叫沈皎的,我儿子好心救她,谁知她恩将仇报,不仅将我儿子害死,还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害死,我儿子当初就不该救她,娶她。” 沈茹月蹙眉,那妇人的话尽数落入她的耳朵,虽荒唐至极, 她喊住冬梅,“住手。” 沈茹月俯下身,急于报复沈皎让她忘却恐惧。 “我可以帮你主持公道。” 老妇人眼里放光,她爬上两步,“真的?” 冬梅在旁道:“自然是真的,我们小姐人美心善,称活菩萨。沈皎那蛮女就是仗着我们小姐心善常常欺辱我们小姐。” 沈茹月从手腕上取下玉镯子,“我不仅会帮你主持公道,我还会把这个镯子给你,你后半辈子都会吃穿不愁。” 老妇人听后连忙磕头,“小姐真是活菩萨,我这就把那女人坑害我全村的事情都说与小姐听。” 前院,沈皎问二舅母,“子衿呢,他怎么还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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