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慈望向告示上因显少被人在意,一时间被画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画像。 “阿慈和小姐一样,如今是通缉犯。” 沈皎埋头,手指紧紧掐着衣裳,许久道:“对不起。” 陆之慈温言道:“小姐不要觉得对不起阿慈,阿慈能和小姐一起,很开心。” 沈皎觉得,陆之慈脑子真是锈掉了,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城门口站着大片禁军,过往之人无不严搜严查。 “这该怎么办。”沈皎轻笑一声,“他将你画得连本人都险些认不出,把我画得倒是一眼就能看出。” 陆之慈望向城墙边的盐商,“不试试怎么知道。” 城门口,陆之慈跟着盐商车队走在后头,少年一身粗布衣,头戴竹编斗笠,低头巡视。 而沈皎则在马车上,被盐袋覆着。 禁军叫住车队,一个个检查过去,走到陆之慈那时,士兵停下。 “把斗笠给我摘了。” 陆之慈摘下斗笠,他抬头,眼中无波澜,面沉静。 士兵拿起画像看了看,“眼睛下面这道月牙疤痕倒是一模一样,就是……小白脸一个,走走走,下一个。” 陆之慈点头,向前走。 忽然领头的士兵长又叫住车队,他走过来瞥了眼马车上的货物。 “这些都是什么。” 盐商主人弓腰回,“这都是盐,运往勤州的。” 士兵长抬了抬手道:“拿矛来,一个个扎过去。” 盐商主人惊慌,“不可啊,看这天是要下雨的征兆,扎破了袋子,盐就受潮了。” 士兵长道:“禁军奉令追查通缉犯,岂是你个小小盐商可放肆的。” 士兵奉令,一个个扎去,沈皎趴在木板上,明明是冷天,额头却沁出汗。 她苦笑,若是那矛扎进她的身体里岂不当场血溅身亡。 带着斗笠的少年凝视着走向沈皎置身马车的士兵,他背着手,手里是一把匕首。 忽然,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 “放肆,本小姐的车队你们也敢动。” 只见是赵宝珠从车队后的马车下来,士兵长连忙行礼,“原来是赵小姐的车队,失敬了。” 赵氏业大,名下盐埔更是垄断全京城,此次赵宝珠代父随往勤州,正好与车队顺路。 赵宝珠气势凌人道:“知道是本小姐你还不快放行。” 士兵长侧头看了眼车队,为难道:“这……属下也是奉命行事,皇甫公子遇害,娘娘大怒,派尔等捉拿要犯,严搜不怠。” 赵宝珠发火道:“怎么,你是觉得我们赵氏,我们长远候府窝藏罪犯,我二姑母可是当今华阳太妃,我这就让爹爹告去皇上那,说你们这些不长脑子的诬陷长远侯府。” 士兵慌忙下跪,“属下不敢,属下这就放行。” 赵宝珠这才点头,她瞥了眼带斗笠的黑衣少年,随后抿了抿唇,淡然上马车。 车队出城,一路颠簸跨过两个山头,见已无危险,赵宝珠掀开车帘,吩咐停车。 她冷哼道:“下来吧,别闷死在里面,我赵氏的盐可沾不得晦气。” 陆之慈连忙推开盖在上面的盐袋子,沈皎握住车栏爬起,额前的发丝随风凌乱飞舞。 四周是空旷的草原,沈皎昂着头,脸苍白不像样。 她笑了笑,“赵小姐怎么知道我在你家盐车上的。” 赵宝珠切得一声,“虽然那通缉令上的画像画得四不像,但本小姐火眼金睛,一眼就认出你身边那奴才,站在本小姐的车队里,望着盐车慌张得要死。本小姐聪明,一猜就猜出。” 沈皎望着赵宝珠一脸自豪的样子,沈皎低头一笑,随后弓腰一拜,“此次,多谢赵小姐。” 头一次见沈皎如此郑重致谢,赵宝珠一愣,竟有些不自在。 “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是看在你阿兄的面子上。”赵宝珠瞥了眼陆之慈,又看向沈皎身上残留的血迹。 “喂!你为什么把皇甫宇杀了,虽然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皇甫一族实在势大,我爹都不敢惹,就连圣上都要敬几分,你杀了皇甫族的独苗苗,怕是要小命不保。” 沈皎叹了口气,苦笑,“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赵宝珠皱眉,“什么?” 沈皎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一时不慎,受奸人所害。” 坊间如今传,沈皎邀皇甫宇至西厢阁,并将他杀害,皇甫宇身上的荷包里面还有绣有沈皎小字的肚兜,可见二人有私情,至于为何杀害便不得而知了。 她现在是有嘴也说不清,而背后暗害之人,她大致清晓了。 沈茹月,除了她还能有谁。 赵宝珠问,“奸人?谁?敢欺负你?” 沈皎抬头,“若我说是你的好友沈茹月,你信吗?” “茹月姐姐?怎么可能,她人最是和善,你欺负她还差不多。” 沈皎就知她不信,只能好心提醒,“赵小姐今日救我一命,那我也赠赵小姐一句远离沈茹月,她心思不良,赵小姐这般单纯的人,是玩不过她的。” 见沈皎如此,赵宝珠若有所思点头。 “好,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反正京城是不能回了,皇甫府是不会放过你的。” 沈皎望向连绵的山丘,和风吹起起伏的草原。 “先暂时避一避风头,等待时机,揪歹人,洗名节。” 沈皎又问,“赵小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赵宝珠点头,“你但说无妨。” 沈皎从袖口抽出一封信,“麻烦你派人将这封信给我阿姐,并告诉她,我院子里有叛徒,望她替我揪出。” 赵宝珠接过信,道了声,“好。” 临走时赵宝珠掀开车帘,探头朝沈皎大声道;“沈皎!你可别让本小姐看不起,要活着回京城,京城太无聊,你要没了就没人和本小姐吵架斗嘴了。” 沈皎笑了笑,“好。” 望着远处的车队,沈皎转头看向陆之慈。 少女的脸被朝霞映得通红。 “今日虽心酸不幸,但也见了好风光。” 陆之慈立于夕阳下,风卷草湖,少年额前的几缕发和高束的马尾飘扬。 他颔首,望着少女难得的笑容,少年牵起嘴角。 “风光确实无限好。” 可转眼风光变得暴雨倾盆,夜间,二人找了一座破庙,点了火堆,但还敌不过卷来的山间寒风。
第62章 竹屋 破烂的绸帐飞卷, 沈皎蜷缩在角落,烤着炭火。 忽然她发现不冷了,抬头想问陆之慈风是不是停了。 却见陆之慈挡在她前面, 正挡风口。 他面不改色,身体也不抖,还问沈皎,“小姐有何事。” 沈皎皱眉,“你不冷吗?” 陆之慈摇头,沈皎不信,伸手去摸他的手,果然冰冷。 “阿慈, 你的手好冷。”沈皎的手依旧握着他的手指, 妄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他。 陆之慈望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指,竟还试图暖和他。 “阿慈的手一直很冷。” 沈皎索性与他十指交插, 她拽了拽他,“阿慈你过来些,贴近些就不冷了。” 此刻她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 吩咐他再靠近些。 陆之慈猝不及防地被她拽过去, 他无奈道:“阿慈不想毁小姐名节。” 沈皎一本正经道:“这里又没有人看见,再说了天那么冷, 还是身体要紧, 你家小姐没那么矫情,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陆之慈妥协,他将斗篷盖在她的身上。 沈皎望着被风吹得晃动不止的火焰,她问:“阿慈, 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把皇甫宇带到西厢阁。” 陆之慈轻声道:“小姐这么做自有小姐的道理。” 他一向顺着她,听她的话且从不过问, 可忽然他又问:“小姐也喜欢皇甫宇吗?” 沈皎抬头,“你为什么要用也。” “小姐先前喜欢萧容景,后来是谢子衿,现在是皇甫宇吗?他并不是个好东西,再且他的父亲……” 陆之慈想说皇甫仪是个狡诈的老狐狸,皇甫府与皇宫别无两样,沈皎忽打断他。 “我不喜欢皇甫宇,我把他带入西厢楼是要干一件很坏的事情,至于是什么,阿慈我不能告诉你。” 若她告诉陆之慈,他会恨她的。 她要害沈离月,害他的救赎,纵然不恨她,也会厌她是如此善妒歹毒之人。 火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他只是嗯了一声,他并不在乎沈皎做了一件极坏的事,她只在乎沈皎喜不喜欢皇甫仪。 她不喜欢,他很高兴。 屋外风不止,雨不断,似有要下更大的征兆。 嘈杂的风雨声并未扰沈皎的梦,她累了,太困了。 沈皎靠在陆之慈的肩上,夜间寻着那块热,抱住那块热。 陆之慈仍由她抱着他,一动不动,望着她,然后望着屋外的风吹得树枝狰狞,一夜未眠。 翌日,竹林之下陆之慈头戴斗笠,雨蒙蒙阴冷刺骨,漫天竹叶飞旋而下。 骤然一汪泥水溅起,陆之慈抬头,是芊影。 她向他躬身一拜,“芊影参见主上。” “不必多礼。”陆之慈查看手上热气腾腾的包子,怕被污水贱脏。 芊影见此笑了笑,转而她又严肃道:“主上打算何时动身回归路阁。” 陆之慈望向远处山头破败的庙宇,云雾缭绕。 他说:“三日后。” 芊影顺着陆之慈的看去的方向又问,“那她呢。” 陆之慈沉默片刻,他伸出细长而又苍白的手指,竹叶落在掌心,他望着枯黄腐败的痕迹,忽而扬起唇角。 “一并带回去。” 清晨雨渐小,沈皎被饿醒,她转头见陆之慈不在,慌忙起身去寻。 雨水沿着屋檐不停下坠,坠在少女额头,流下来糊了她的眼。 沈皎伸手去揉,再次睁眼时,只见竹林小径间走来一个黑衣少年。 沈皎撒腿跑过去,寒风灌入衣衫,卷起衣袖如开了花。 她不顾寒冷的雨水,跑过去抱住少年,直至那熟悉的忍冬花药草香萦绕,才让她安兴。 少年身体一顿,包子险些摔在地上。 他抬着手,轻声问:“小姐怎么淋着雨就出来了。” “我找不着你,还以为你被士兵抓走了。”沈皎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她抽泣,抬眼看他。 少女眼眶通红,“又或许是,阿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之慈拍着沈皎颤抖的背脊,他柔声道:“阿慈永远不会不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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