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沈皎听过,话本子里陆之慈跪在地上,恶狠狠地说过。 如今一听,她不想再听见那“抽筋拔皮”四字,不然她夜里睡不好觉。 沈皎讪讪一笑,对上陆之慈茫然不解的眸,“算了阿慈,我不贪你的财,万一你到时候嫌弃我,讨厌我,我舔着脸过去,你把我赶出去多丢人。” 陆之慈眉眼含笑温和,他轻轻摇头,“怎会嫌弃,若能如小姐所说,那么阿慈上至碧落,下至黄泉,都要找着小姐,带小姐享福。” 沈皎一愣,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宴会热闹,狭小的角落,无人注意处。 沈皎伸出小指,眸胆怯又寻着希翼,“那么阿慈,你说的,不会嫌弃我,讨厌我,日后飞黄腾达了要带我享福。” 陆之慈伸手勾住她的小指,眼中蓄满宠溺,他又轻轻点头。 “好,阿慈答应小姐。” 沈皎自欺欺人扯了扯嘴角,她望向席间的皇甫宇,须臾后望向陆之慈。 “阿慈,这席上的菜品我不爱吃,我想吃醉香楼的荷叶鸡,你去给我买回来。” 醉香楼的荷叶鸡要排许久,每次都是长长一条队。如此无理的要求,陆之慈神色依旧温和,像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点头,带着笑意,“好,那小姐等阿慈回来。” 望着陆之慈远去的背影,沈皎起身走出宴席,今日的天晴朗,若是那些文人墨客得讲看着是个好兆头。 但于沈皎而言,今日无论什么吉兆都挡不了灾。 皇甫宇在竹亭喝酒喝得正欢,沈治这个小弟当得称职,在旁不停给他倒酒。 皇甫宇喝得醉醺醺的,他伸手一捞沈治,“许久未见你姐姐,本少爷真是想念,你什么时候让茹月小姐和本少爷说说话,茹月小姐每次见了我都要跑。” 沈治表面陪笑,乐呵呵。他阿姐不喜欢皇甫宇,这他也做不了主。 这皇甫宇虽是当朝首辅皇甫仪的独子,除去皇族,这京城公子哥里没有比他更有权势的了。 可这皇甫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且生得肥胖,大腹便便,相貌不端。 他阿姐再爱权,也不会找皇甫宇这样的。 沈治只能不停给他斟酒,他如今在皇甫宇手下干事,不能惹怒他。 “皇甫少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我阿姐那是羞涩不敢见。” 沈治把皇甫宇哄得开心,“原来如此,告诉你阿姐,我皇甫宇没那么多繁文缛节,随性,不必害羞。” 沈治讪讪笑,不知该怎么编下去,却见沈茹月走过来,竟还是走向皇甫宇。 沈治诧异,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阿姐竟主动找皇甫宇。 皇甫宇见了沈茹月,老鼠见了大米似的心花怒放,推了酒就起身。 “茹……月小姐。” 皇甫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纨绔公子,见到喜欢的人羞红了脸。 沈茹月瞧着恶心,却憋着,笑脸相迎。 她塞给皇甫宇一个荷包,含羞道:“公子切不可外传。” 皇甫宇知道女儿家脸皮薄,连连点头,“好好好,绝不外传。” 沈茹月递完荷包匆匆就离开。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天知道当她听到沈皎吩咐小满把皇甫宇带到西厢阁有多开心。 熠王求娶沈皎的事虽因刺杀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但熠王始终不罢休,倘若沈皎嫁给了熠王,成了熠王妃。 如今敬王萧容景摔坏脑袋,变得痴傻,三皇子年幼,熠王称帝指日可待。 倘若如此,沈皎便是皇后。老太太说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皆是狗屁。 若沈皎当了皇后,她平日里与沈皎本就不对付,沈皎能给她好果子吃? 她和娘亲会成为沈皎的脚下狗,对沈皎低头哈腰。 她不服,她样样都比那蛮女好,凭什么沈皎能成为熠王妃,而她一生都要参拜她。 沈茹月扬起唇角,眼中燃着势在必得的星火。 那荷包里塞着沈皎的肚兜,待她在西厢阁点燃媚香,领着宴会众人前去捉奸,届时沈皎身败名裂,再也翻不了身,熠王更不会娶她。 这也怪不了她,是沈皎要把皇甫宇带去西厢阁,她不过是添一把火。 西厢阁内,沈皎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皇甫宇扔至榻上。 她拍了拍手,累得喘了口气。 这皇甫宇生得肥胖,她在竹亭里看见喝得烂醉的皇甫宇,趁着沈治小解的功夫,和小满把皇甫宇架到这来。 小满不解问,“小姐为何要把皇甫宇公子带到这来。” 沈皎毫不避讳道:“自然是毁阿姐名声。” “啊?”小满只是疑问小姐和大小姐关系颇好,为何陷害。 却没有质问沈皎品行,没有觉得她家小姐恶毒。 小满很听话,跟着自家主子,听主子吩咐办事。这才在话本子里跟着沈皎做了许多坏事。 “小满,你去把阿姐引过来。” “是,小姐。”小满听话地去做。 沈皎望着睡在榻上的皇甫宇叹息,她可真是个恶人。 因为嫉妒沈离月得到萧容景的爱,设计毁沈离月的清白,让萧容景厌恶沈离月。 沈皎转身,西厢阁有二层,能看见树梢上的鸟巢。 她松了口气,好在沈离月有所察觉,将计就计迷晕了沈皎,将她带进西厢阁,最终身败名裂的是沈皎。 果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要阿姐没事就好了。她一身轻松,名节不过是身外之物,她不稀罕。 若是害了阿姐的名声,她会内疚至死的,再也没脸去阿姐那讨吃的。 许是因为干了坏事,沈皎胸口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扶住梅兰纹屏风,香炉烟袅袅升起,那香味浓烈,勾人心魄,让人头昏脑胀。 沈皎此刻才惊觉这香不太对劲,可她分明不记得有在香上使手段。 此地不宜久留,门大开,屋外风光近在咫尺。沈皎急着出去,使出浑身力气跑过去,忽然啪得一声,门重重关上。 一个人影闪过,屋外有人,有人要暗害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皎使劲拍打门,却无济于事,力气早已使完,她靠着门缓缓倒在地上。 那香味萦绕在鼻尖,渐渐包裹她全身,她热得额头沁出汗,全身如烈火灼烧。 这感觉太过熟悉,像极了她毒发作的样子。 张云起说毒发作时如中媚药,沈皎望向白雾腾腾而上的香炉,应是下了媚药无疑。 她本是想做做样子毁沈离月和皇甫宇的名声。 可这人是想彻底毁了她贞洁。 沈皎自嘲,自作孽不可活,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门死活打不开,被关得紧紧的。意志涣散中,沈皎看见皇甫宇从榻上坐起,因忍不了燥热一件件脱掉衣裳,到最后裸着身子。 然后他看向角落里的沈皎,盯了好一会,忽然喘着重气跌跌绊绊过来。 沈皎慌神,她使劲掐了把自己的肉迫使自己清醒。 再次睁眼时,皇甫宇已爬至她脚前,他拽住沈皎的脚踝,摇了摇头,然后喘着粗气。 沈皎吓得缩脚,却怎么也抽不出。皇甫宇的力气很大,下一刻,他便欺身而上,他大片肥肉腻在沈皎身上,隐隐汗臭味令人窒息。 皇甫宇撕扯着沈皎衣服,沈皎全身发抖,不停摇头喊救命,她嘶喊着嗓子,却因为炉中媚药而无力,声音极小,沙哑。 她伸着手去打他,软绵绵的。忽然,沈皎碰到插在发髻上的簪子。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猛得朝皇甫宇脖颈刺去,霎时间血液喷洒而出,那滚烫的血液溅在沈皎身上,污了她的裙衫。 旁边的铜盆倒下,冰冷的清水散开鲜血,同时也让沈皎清醒过来。 香炉燃尽,陆之慈推门而入。 他带着荷叶鸡去寻沈皎,遇到小满才知沈皎在这,推门见少女发丝凌乱,蜷缩在角落。 皇甫宇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瞳孔睁大死死盯着前方。 少女茫然不知所措,她抬头看他,脸色苍白,还沾着血,狼狈极了。 “阿慈,我杀了人。” 她不该那么早杀了皇甫宇的,一切都提前了。 陆之慈走过来擦去沈皎脸上的血迹,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小姐不怕。” 忽然门被踹开,沈皎转头,只见一众人站在门口。 萧容渊亦在其中,他皱眉望着沈皎,像是在骂她蠢货,白丢了颗好棋子。 沈茹月尖叫,惊恐不已,她本是想带人捉奸,观春宫。却不曾想沈皎竟那么狠,杀了皇甫宇。 皇甫宇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沈茹月慌忙偏过头去,捏着帕子。 不是她杀的他,是沈皎。对!是沈皎杀的皇甫宇。 沈皎她完了! 今日本是沈道远大寿,他原本的满面春风,如今面煞白说不出话来。 皇甫宇惨死在沈府,皇甫一族绝不会放过沈氏。 是呀,皇甫族是不会放过她的。 沈皎紧紧拽住陆之慈的手,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阿慈,带我逃吧。” 陆之慈颔首,“好。” 少年揽起她无力的身体,亦如那个雨夜,春雷如蟒,她在刻满佛经的长廊带着他逃。 众目睽睽之下,陆之慈抱着沈皎跳下阁楼,皇甫宇的手下赶来,一只飞镖呼啸着风声,扎入陆之慈的肩膀。 少年眉一皱,却只关心怀里的少女,他低头问,“小姐可有伤到。” 沈皎摇头,她担忧道:“阿慈,你的胳膊流血了。” 陆之慈摇了摇头说:“阿慈没事的。” 他将她带出沈府,一晃眼功夫已有官兵捉拿他们。皇甫宇是皇甫族的独苗苗,当今皇后的亲侄儿,平日里深得皇后宠爱,死讯传到宫中,皇后大怒派禁军捉拿两人。 “那画师速度真快,这么快便满城画像。” 沈皎抬头,她嘴巴惨白无血色,依旧未缓过神来。 陆之慈背着沈皎,再盖了件麻布斗篷,一为防寒,二为遮容。 陆之慈瞥了眼告示栏上的画像,不合时宜道:“那画师技术真差,没画出小姐的灵气。” 沈皎病怏怏的,他想逗她笑。 沈皎牵起嘴角,那笑依旧怏怏的,“从前怎么不知道阿慈那么会说笑。” 陆之慈抬头仰望天上高挂的红日,那是日复一日新生的标志,“因为不是从前了。” 沈皎一愣,她问:“什么不是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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