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转头,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色刻丝牡丹花开通袖袄,金银珠宝堆积,珠光宝气的女子走出。 当是谁呢,原是伯爵府大小姐,赵宝珠,伯爵老爷老年得女,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宠着捧着,自然而然养成娇纵的性子。 自儿时宴会起,两个打小就被娇养的人,为争夺一只会说话的鸟儿结下梁子,从此各看对方不顺眼。 尤其等到她不知何时与沈茹月要好开始,赵宝珠找沈皎茬子愈来愈多。 若不是今日沈皎匆忙,不然要与赵宝珠比一比谁金银戴得多,谁才是富贵花。 “二皇子,前阵子不是听闻,殿下在大昭寺摔坏了脑袋,摔傻了么。” 席间贵妇议论纷纷,“是呀,二皇子如今痴傻,那沈家三小姐怎办。” “自然是高枝落空,也不对,二皇子本就对三小姐爱答不理。不过那当然了,若是三小姐还是恬不知耻,上赶着要,不计二皇子痴傻,陛下说不定甚感欣慰,允了这门婚事。” 赵宝珠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去瞧沈皎束手无策的样子。 沈家三小姐嫁傻子,多么荒唐好笑的事情。 可是沈皎的脸色不如她意,只见少女双眼微眯,嘴角轻轻挑起,倒显得赵宝珠像演杂耍的,沈皎拍了拍掌道。 “赵小姐近日唱戏功夫颇有长进啊。” 这让赵宝珠气急败坏。 “沈皎,你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逆子,休要胡言乱语,皇家威严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吗!” 赵宝珠一惊,她转头几个达官显贵走来,为首的是她的阿爹长远伯爵。 男席与女席分开,仅隔一圈池桥,方才谢兰意吩咐小厮给长远侯传信,道赵小姐摔了一跤,疼女心切的长远伯爵自是撒酒就来,于是便有眼前一幕。 谢兰意待客作为主人家,不好训诫伯爵府小姐,那便由其父教训。 只是,谢兰意掐了把沈皎腰间的肉,无奈道:“你何必激怒她。” 小姑娘疼得拧眉,转而又贴在娘亲身侧,嬉皮笑脸道:“不然多无趣,你看这宴会总算有点乐子了。” 谢兰意横眉立目,气得咬牙,“你啊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等宴会结束就给我罚跪抄兵法,抄一百遍。” 一百遍!这是要死人的! 沈皎嘴角耷下欲哭无泪,嘴里一口一个好阿娘撒娇,但无济于事。 觥筹交错间,忽然一声,“熠王殿下到。” 沈皎瞳孔猛得一大,怎么会这样,她分明记得老太太寿宴,熠王萧容渊并未赴席。 如今他怎来了。 沈皎望向静静伫立在宴席角落,如一支梨花,孤芳自赏的沈离月。
第11章 好人 众人皆上前跪下参拜,“熠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各位不必顾及本王,只当寻常做客便行。” 沈皎跪于众人间,她缓缓抬头,萧容渊身姿挺拔,一身玄色鎏金蛟龙长袍,紧紧束在强壮的腰间,蟒皮腰带间垂下一条墨玉镶珠蛟龙纹配,象征权力。 他依旧面色冷傲,磅礴威严之气令人不敢靠近。 沈道远弓腰搀着老太太赶忙上前迎着,毕恭毕敬道:“熠王殿下日理万机还能下临臣府,是臣莫大的福气。” “原是皇弟来,可近日皇弟身体有恙,本王便代其前来,这是本王为沈老夫人准备的寿礼。” 话落,一箱箱寿礼如鱼般流入院子内,箱子还是用红檀木雕花,这皇家也真是豪气。 难怪是他来,沈皎静静伫立,望着眼前景象。 话本子剧情变了,本是二皇子萧容景的事,现在却改成了他。沈皎赶忙看向一旁的沈离月,观察她的神色,万万不可重蹈覆辙啊。 宴席开始,年轻一辈的小姐们坐在一起,于是沈皎往旁沈离月那边靠近,左边是沈茹月跟赵宝珠。 男席与女席隔一池桥,中上高堂上坐着熠王殿下等位高权重之人,还有老太太跟谢兰意。 “茹月姐姐,你瞧,熠王殿下如今真是玉树临风,风姿绰约。”赵宝珠道。 沈茹月今日一身黛青色百蝶戏花裙,针脚面料皆上乘,她身段纤瘦,衣裙着她身上将弱柳扶风这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茹月望着高堂上的男子,她眉心微动,抿了抿唇道:“熠王殿下龙凤之姿,确实气宇轩昂。” 赵宝珠笑呵呵道:“茹月姐姐你怎脸红了,若不是春心荡漾,喜欢殿下。” 话落沈茹月白玉似的脸颊上绯红更加明显,她蹙眉不再看熠王萧容渊,缴着手帕,俨然女儿家娇羞姿态。 “宝珠妹妹不可胡说,叫人听见要说我个小女子心比天高,痴心妄想殿下,茹月自知身份低贱不如嫡姐,自不敢妄想。” 赵宝珠见沈茹月面色苦涩,一拍她的手背豪横道。 “我看谁敢,我茹月姐姐心地善良,德才具备,长得如花似玉。再说了,京城谁不知太傅府那嫡女沈离月就是个摆设,茹月姐姐才是真正的太傅府小姐。”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旁席的沈皎和沈离月听得一清二楚,像是特地说给她们听似的。 若不是沈离月拉着,沈皎紧紧拽在衣裳上的拳头都要砸赵宝珠身上去了。 “阿姐,她们如此羞辱你,你怎还拦着我。”小姑娘撇着嘴道。 沈离月温柔地拍抚她的手背,抿唇淡然一笑。“罢了罢了,今日祖母寿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离月淡泊名利,对这等闲言闲语满不在乎。可这样逆来顺受,只会让小人更加猖狂。 沈茹月捏着帕子掩嘴,眉目神色为难道。 “宝珠妹妹,那都是外人胡传,茹月绝无此心,茹月自知身份低贱不敢高攀,不说熠王殿下,别的好郎君自也是先挑给皎皎阿妹的。” “这是什么道理,哪有婚事先让给阿妹的。”赵宝珠直起腰趾高气昂,她昂起下巴,眼睛瞥向沈皎的方向,声音在屋中清晰响亮。 “就沈皎那般粗鲁毫无礼教可言的女子,京中哪个郎君要她,更别说熠王殿下。殿下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沈皎就连提鞋都不配。” 沈皎从沈离月冰凉滑腻的掌心中抽出手,“阿姐,骂我呢,你放心,出事算我头上。” “照赵小姐的意思来说,我沈家女子是给人提鞋的,我沈皎非得求个郎君不可。”沈皎侧身看向赵宝珠,随后抿了口茶水,语调平缓。 “熠王光风霁月又如何,我沈皎又不稀罕。” “沈皎你听听你在说什么,熠王殿下也是你能挑选稀不稀罕的?哦也是,谁不知沈家三小姐仰慕二皇子殿下,说来我真是替二殿下惋惜,清醒的时候被蛮女缠着,撞傻了之后还要被那蛮女趁人之危。” 赵宝珠挑起眉,她声音清亮,偏要看沈皎在众人面前出丑。沈皎也不惯着,她扬起嘴角嗤笑一声。 “若说胡搅蛮缠,赵宝珠,你怕是忘了你当初对我阿兄图谋不轨,想摔我阿兄身上,却不小心摔犬粪上的事吧。” 赵宝珠被戳中痛楚,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你……你胡说。我……我那哪是图谋不轨。” “不是图谋不轨,这么说你真喜欢我阿兄,你放心有我在,我阿兄绝不可能喜欢上赵小姐这般的人,我呢倒也不敢像某人那般无教养说出给我家阿兄提鞋也不配,既然赵小姐那么爱提熠王殿下,不如赵小姐给熠王殿下去提鞋。” 沈皎起身嚣张地瞪了眼赵宝珠,抬手在鼻前扇了扇。 “阿姐,这屋中好生恶臭,陪皎皎出去透透风吧。” “也好。”沈离月望着自家妹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无奈叹气,生怕生出什么祸端。 赵宝珠两只拳头紧紧抓着裙子,撇着小嘴咽不下气。 沈茹月在旁劝慰,“宝珠妹妹别气伤了身子,皎皎阿妹向来如此,大家也只能憋屈受着。” 这话落,赵宝珠拳头拽得更紧了,她一拍桌子起身,愤愤道:“我今日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她侧头望着沈皎和沈离月离去的背影,迈腿追赶上去,一把扯断手腕上的珊瑚珠串,顿时赤红的珠子散落满地,在石阶上跳跃如雨点拍打地面。 沈皎听见珠子四溅的声音为时已晚,绣花鞋踩在圆润的珠子上,珠子急速一滚,她便整个身子往后仰。 她的阿姐沈离月也不得幸免,可在沈皎倒地那一刻,她看见熠王殿下萧容渊手臂穿过沈离月的腰间,稳稳抱住她。 沈皎心中大叫不好。 可显然她无力阻止,她已自顾不暇,屁股重重撞在阶梯上,这还不够,她又在阶梯上滚了两圈才摔在地面上,疼得她两眼沁出眼泪。 小姑娘艰难睁开眼,她嫩白的手指擦伤,并沾着灰尘,血泥泞在地上。可这不算疼,她的屁股连着腰那块才算最疼,像是用棒槌狠狠砸了。 天杀的赵宝珠,沈皎痛得嘤咛一声。 她动了动手指,忽然一双紫色蛟龙纹蟒靴映入眼帘,一见这纹便知其主人尊贵的身份。 她吃力抬头,目光与那双冷峻幽深的双眸对上,萧容渊生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像极了他的生母,当今的皇后娘娘,尽显权贵。 “拜见熠王殿下。”官家小姐们皆惶恐下跪,赵宝珠更是哆哆嗦嗦话都说不齐。 沈皎眨巴着眼,那人居高临下望着她,他忽俯下身嘴角扬起一抹玩味。 “沈三小姐对本王的皇弟真是情根深种,不计其身体抱恙,如此不离不弃,本王甚是感动啊。” 沈皎眉心微动,些许难堪但还是扯了扯嘴角。“谢殿下夸奖。” 沈皎迟疑了会,问:“殿下是何时站这的。” 正午高阳下,玉佩的光泽闪耀刺眼,萧容渊顿了顿,若有似无笑了声。 “从,不稀罕开始。” 沈皎是不稀罕萧容渊,也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讨厌他。他是个唯权力至上的人,极其自负但又不满足的人。为了权力,为了九五之尊的荣耀,他不把枕边人当人看,他把婚姻当获得权力的物件。 虽生在皇室,如同生在漩涡,半点差错不慎,便粉身碎骨。但沈皎是京中千千万万个女子之一,她同情萧容渊,但同时也鄙夷萧容渊。 纵然鄙夷,可此刻他是高高在上的熠王,而她只是个闺阁小姐,身份悬殊,故沈皎只能艰难爬起,埋头跪道。 “小女刚喝了果酒,口不择言,殿下气宇轩昂,如巍峨高山,是我等仰望之人,小女不是不稀罕,是……是不敢稀罕。” 谢兰意与一群大臣站在身后,她屏气凝神,连手心都捏出汗。 “哦,不敢呀。”萧容渊敛目低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玉佩,他缓缓起身,嘴角笑意分明。“天鹅又游那边去了,罢了,本王不看了。” 他走了几步,少顷又回头,道:“本王选妃,是由本王与圣上定夺,不容他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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