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意恨铁不成钢,戳了戳沈皎脑门,沈皎头往后一仰。 “睡睡睡,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 她叹气,掩了掩沈皎身上的被子,“好了,阿娘还有事情要处理,记得被子盖好些,别又着凉了。” 沈皎蹭了蹭谢兰意的手,乖巧一笑。 “阿娘慢走,皎皎就不送了。” 待到谢兰意走后,沈皎缓缓睁开眼,伸手摸着床帘上的穗子,她吩咐小满道。 “你去领十两银子给今天那个被赶出府的丫鬟,让她去郎中那看伤,等她娘病好后就让她离开京城吧。” 小满点头,虽疑惑不满小姐为何要帮一个诬陷她的人,但还是道了声“是”。 那丫鬟幕后之人是柳氏母女,而她不过是畏惧忌惮权贵,不得已而为之。柳氏用她病入膏肓的阿娘威胁,那丫鬟也是为了孝之一字。 沈皎与她无冤无仇,心知肚明她受人驱使,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转眼是除夕,京城迎来第二场雪,这场雪比往日要暖些,太阳雪,沈皎堆到晚上才成功堆了个雪人。 除夕夜,沈家按往年传统在堂屋吃年夜饭。 沈皎喝了些梅花酒,醉醺醺的,以至于跟沈治打了一架。沈治垒了个雪球,一下就把沈皎的雪人给砸烂了。 众人在堂屋里吃饭聊家常,便听屋外两个孩子的喊叫声。 等众人赶到时沈皎已跟沈治扭打在雪地里,小姑娘发髻尽散,乱糟糟的,脸颊染上绯红。 沈治被打得鼻青脸肿,这可把柳氏给心疼坏了,沈治跑过去扑在柳姨娘怀里,哭着指着沈皎道:“她欺负我呜呜呜。” 沈皎自是不满,摇头晃脑,气鼓着脸,“明明是他先砸坏我的雪人的。” “三小姐,治儿是你的弟弟,不过是个雪人,你让让他怎了。”柳涟漪摸着沈治的脑袋,心疼不已。 谢兰意自是不惯着柳涟漪,护犊子道。“我们皎皎也才比治儿大了两岁,治儿还是个男孩子,就被小姑娘打得还不了手,哭哭啼啼,这传出去不得说我们沈家男儿无用。” 沈道远最是注重这些名声,他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指了指哭着鼻子的沈治愤愤离开。 柳涟漪见此,赶忙拉着沈治跟上去,一口一个老爷。 谢兰意望着自家女儿,沈皎东倒西歪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憨憨笑着。 谢兰意叹了口气,就不该让她喝那么多酒。随后她招手让小满与陆之慈送她回去。
第15章 雁山 路上,陆之慈背着沈皎,小姑娘一会儿留着哈喇子,一会乱蹦双腿胡言乱语,但陆之慈都稳稳拖住,任由她双脚不老实。 小满见状:“我去厨房要些醒酒汤,你先把小姐背回去。” 陆之慈点头,今夜雪停,天空星星点点,可惜除夕看不见月亮。 他走在回忍冬院的路上,寒风冷冽,一阵一阵。 沈皎紧紧搂住陆之慈的脖子,滚烫的脸颊贪恋地在陆之慈脖颈蹭了蹭。 陆之慈垂眉,神色平静注视昏暗灯笼下的路,不一会沈皎又发起疯来。 她趴在陆之慈背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哭她好不容易堆的雪人。 “呜呜呜阿慈,我堆的雪人被沈治那兔崽子给打烂了,我讨厌他,我的雪人没了,我好不容易堆的雪人。” 陆之慈嘴角牵起,哄孩子道:“那我再给小姐堆一个。” “不要,我还要喝梅子酒。” “喝酒伤身,小姐不可再喝了。” 雪夜,四周沉寂,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沈皎,她胡言乱语了一堆东西,然后又搂着陆之慈的脖子浅眠。 她梦到七香楼的糖醋排骨,梦到阿娘追着她打,梦到陆之慈杀了她,她还梦到远在边关的阿兄和回不了家的阿爹。 到最后她梦到黄沙漫天,孤烟落日,边疆塞塞。八百将士血溅沙场,马革裹尸。 沈皎缓缓睁开眼,“其实,我并不是生来体弱,我儿时随父在边关,身强力壮,能提刀能爬杆。有一日敌军将我掠走,为逼迫父亲投降,阿爹为大义忍痛一箭射杀了我,好在我胸口的玉佩替我挡了一箭,可当我再次醒来时,阿爹和八百将士全死在了雁山。” 那时的沈皎只有八岁,她醒来时雁山尸骨累累,她一个活人与八百多具尸体共处了七天七夜。 雁山的夜晚很冷,她蜷缩进死人堆,穿着将士的衣服,但还是敌不过寒风。 雁山的白天很热,热到尸体加速腐烂,烂肉白骨,腐臭围绕整座雁山。 她精神模糊到逼近野兽,饿了就吃尸体的腐肉,渴了就茹毛饮血。 沈皎,她是疯过的。 话本子里写,沈家三小姐是从那之后受打击,自才身体娇弱。 可谁都不知她是在尸山上,活生生逼疯,活生生觉醒的。 等到第七日雁山上太阳升起时,模糊几近疯狂的神智清醒,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话本子里的歹毒人物。 有个叫系统的人告诉她,她是个炮灰。起初年幼的沈皎以为那是来救她的天神。 可天神告诉她,她是个意外觉醒的bug,要清除,意思是杀掉。 是年仅八岁的沈皎,双膝跪在白日滚烫的沙石上,磕了一日的头,曝晒与撞击下,她的皮肤与腐烂的尸体无异,鲜血淋漓,肉中见骨。 那个自称为系统的天神,才允许她在这个世上存在。 但代价是终生不得为自己活,顺应剧情的命运,接受被利用被唾弃的一生,一生为衬托推动主角团而活,直至被他们消灭,凄惨地死亡。 沈皎应下了,至少可以活十八年。 可如今沈皎掐指一算,再过几日她便及笄了,她的生命仅剩三年。 陆之慈小心翼翼将沈皎放至床榻,替她脱下靴子,沈皎四仰八叉躺着,随后又抱住床栏嘴里咽咽呜呜含糊。 少女眼皮紧闭,眼尾沁出泪水,小脸红扑扑,醉醺醺。 “阿慈,我不想死。” 陆之慈慢条斯理给她盖好被子,“小姐吉星高照,会长命百岁的。” “你骗人!”沈皎借着酒劲发起脾气,她腿一蹬,一下子踢开被子直起身,双拳一下下捶着陆之慈胸口。 “我真是倒霉透顶了,我好怕痛,我不想被剑刺死。” 可小姑娘的拳头打在人身上软绵绵的,就像是猫挠一样。 沈皎抬眼,眼神迷离,泪光如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双手撑在陆之慈胸口,抿了抿唇道:“我是不是打痛你了。” 陆之慈摇头,轻声道:“没有。” “你肯定是骗我,怎么会不痛。” 沈皎抬了抬手,陆之慈的骨头真硬,她的手都捶红了。力是相互的,于是她按住陆之慈的胸口揉了揉。 “我给你揉揉,你不要介意我打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计我的仇。”说罢还要学着小满安慰她的方式,凑近头呼气。 陆之慈目光一愣,他扶住沈皎瓷娃娃般的脑袋,叹了口气。 “我不痛,我也不介意,更不会记小姐的仇” 屋外烟花升空,绚烂绽放,映照在沈皎呆呆的眼中,少年沉默许久,慢慢吐出四个字,“永远不会。” 沈皎憨憨一笑,转而闭上沉重的眼皮,小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是在劝她和醒酒汤。 她懒得喝,她只想大醉一场,美美睡一觉,于是意识逐渐模糊陷入酣睡。 翌日清晨,沈皎才后悔昨晚没喝那醒酒汤,她头痛欲裂,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沈皎揉了揉脑袋嗓子沙哑,“小满,我头好痛,嗓子也好痛。” 小满探了探沈皎的额头,慌道:“坏了,小姐这是发烧了。” “小姐等着,我这就去叫郎中。”小满提起棉被裹住沈皎,便往外跑去。 沈皎眨了眨眼,睡眼朦胧,她想起昨日好像与沈治那兔崽子打了一架,随后便醉倒有人背着他回去。 好像是陆之慈,真荒唐,她好像还梦到自己把陆之慈给捶了一顿,真是不要命了,不过还好是梦,梦里的陆之慈才会说不记她的仇。 沈皎抬眸,窗外暖阳泄下,常青松叶随风动,一个有些化的雪人伫立在院子中。 沈皎揉了揉眼,不是幻觉,难道是她昨晚喝醉了跑出去堆的,又或是小满那丫头为哄她开心,特地堆的。 于是在小满慌忙领着郎中进来后,沈皎张手给了小满一个拥抱,“小满你真好,回头我让嬷嬷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叫花鸡,还有桂花糕。” 小满一头雾水,她不就是叫了个郎中么,但见小姐如此喜爱自己,小满昂头道:“小姐,这都是小满该做的。” 门吱呀一开,陆之慈低头端着瓷碗进来,“小姐,您的姜汤好了。” 沈皎点头道了声“嗯。”想到昨晚那场梦她便心虚,她目光轻轻一扫,忽然注意到陆之慈手紫红斑驳,应是冻疮,她每次堆完雪人便是如此,阿娘不让她堆,故才如此珍惜雪人。 沈皎道:“小满,你将昨日郎中配的冻疮膏拿来分给陆阿慈一盒。” 小满拿来冻疮膏,有些不情愿,她对陆之慈有些偏见,一个小厮怎受得上夫人特地让郎中用几十味药材调得冻疮膏,那是小姐这种金贵之躯才用得上的。 沈皎瞧出她的不情愿,于是笑笑伸手夺过冻疮膏,再伸手向陆之慈,“哝,拿着。” 陆之慈目光顿了顿,他接过冻疮膏,粗糙龟裂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嫩白的指尖。 “谢小姐。”
第16章 元宵 时光荏苒,宫中传来帖子,元宵宫宴,君与臣子共乐。 这本是正室之子才可赴宴,但在柳涟漪的软磨硬泡下,沈道远这才托人加了沈茹月的名字。 元宵宫宴,君臣同乐。王子王孙皆在一堂,如此攀上皇权的机会柳涟漪怎会放过,故才有了眼前的几行大字。 【女配沈皎需受沈茹月挑拨,暗害女主沈离月,在女主舞鞋里放针。】 但是这首先得让沈离月习舞,此刻的沈离月,不争不抢,只想脱离世俗,淡泊名利。 于是某日,沈皎带着舞衣来寻沈离月,说是赠与她穿,沈离月摸着领子道:“这么好的舞裙赠与我,太过可惜了。” 沈皎笑了笑,“阿姐怎能这么说,过几日元宵宫宴,姐姐穿着这舞衣在宴中舞一曲,正好。” “宫宴,这……”沈离月犹豫不决,沈皎见此赶忙拿出舞谱。 “这是店老板赠我的,说是舞圣朝月所作,皎皎舞术不精,思来想去,还是给阿姐最合适。” “朝月。”沈离月口中喃喃,眼睛一亮,舞圣朝月乃本国第一舞姬,圣上曾重金聘请她入舞司,她依旧不为所动,朝月一舞动倾城,舞谱更是稀世难得,常人窥见一眼,已是万幸。 “阿姐就答应了皎皎好不好。”沈皎拉着她的袖子摇了摇。 沈离月啼笑皆非,拍了拍妹妹的手,“好好好,阿姐跳。”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8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