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闻衍璋,恨不能现在就将她剥皮拆骨的实话。 他脸上的平静在陆菡羞一句接一句中瓦解龟裂,压根险些咬碎,一字一顿挤出质问: “你说什么?” 菡羞呼口气,蓦地别开脸: “你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和裴止风的纠葛,是吧?” 闻衍璋脸颊紧绷,菡羞白眼瞧他,豁地笑了: “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眉宇一动,菡羞却突然转身,一瘸一拐推开门往外走。 “任你抓谁质问也得不出答案,你的甜言蜜语我也没有当过真,只是那会一时迷眼。” 少年一怔,那姑娘扶着门转头,倔强地看他最后一眼: “我以后不会黏着你了。我等着看你起兵失败被裴止风镇压。等着看公主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天说了。 你要是趁早收手,兴许还能活下去。” 干净利索地回头,她背着一身伤,赤着脚,佝偻着往远处去。 木门大敞,唯见那血痕斑驳的脊背上黏着散乱的黑发。 随着动作,一扯一动,勾带出血痕。 闻衍璋良久未动。 日风昭昭,菡羞默默想着那死炮灰到底会不会追上来把她杀了,或者要囚起来鞭问她怎么知道那些事的,却还是耐不住身上的疼,暂时把这些抛在脑后。正愁眉苦脸,忽地,一阵响鼻。 接着是踢踏踢踏的蹄子声。 她眨眨眼,便见右侧灌木里深处一只驴蹄子。菡羞立马一激灵,停住脚,果然见到那许久没见的驴脸。 都已经忘在脑后的大黑驴。 …果然,闻衍璋不会管它。没死也算万幸。 它缰绳没了,身上草灰繁多,倒是没瘦,依然壮鼓鼓的。 菡羞伸手招它,那黑驴竟看懂了,歪着脸上前。 菡羞咬牙,费力爬上驴背,捏着它的耳朵道: “帮个忙。” 随后一拍它屁股,摇摇晃晃往偏僻小路走。 人远去了,树后才慢慢淡出一个人影。与此同时,炸一道烟火。 一身阴郁的闻衍璋捏碎手里残骸,骇然目光不动,幽幽启唇: “问雨。” “属下在!” “把那蠢驴引回原地,复国军换个据点起兵,嘱咐刘堡主行事小心。” “是!” “知会法王,让他明日来此地一趟。” “…是!” * 朱雀街,云瑞仔细挑着糕点,刚结了账要送去何家,便被一惊慌失措的唤声吼了把。 云瑞转头,见是满头大汗的攀儿,啧一声。把糕点交给手下人,他背着手老成在在道: “做什么?你家那小姐想通了来道歉了?” 哪知攀儿气喘吁吁,一把拽住他衣角到巷子里,眼里瞬间落了两道泪: “云瑞哥,求你帮个忙!我家小姐没了!我一觉醒来见不着她人影!” 云瑞一愣:“没了?” 攀儿忙不迭点头,心里隐约猜到一处地方,可她独身一人,近来也很是害怕那猪奴。又不能轻易告知老爷夫人,病急乱投医才寻上来。 小姐从没有彻夜不归的时候,她只怕是大事。若自己贸然去了也是白搭。 好歹文公子和小姐有旧情,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他们一群男人家,那心思叵测的猪奴定是要忌惮的。 云瑞本想着这不要脸皮的陆二姑娘隔了这么久才来挽回,屁也没用了。摆谱要拿捏她出口气,却没想怎么都没料着是这么个发展。见攀儿那圆嘟嘟的脸上哭地通红,也知道她不是撒谎。 这是急煞了。 可,云瑞皱眉:“这么大的事不找陆将军,找我们公子做什么?” 攀儿一噎,低下头两手揪在一块嗫嚅道: “我…我只怕惊动夫人老爷,小姐回来受罚。我同小姐一起长大,我舍不得…云瑞哥,” 攀儿手往前伸三寸,噗通跪下: “我求你了!你帮我通传一回,攀儿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云瑞嘶一声,眼珠转几转,往后一退。攀儿险些倒地,正绝望,一双手又扶住她,将她半抱半拉地扯起。 攀儿张圆嘴,便见云瑞俊俏的脸上显出无奈: “行了,我带你去。你可要把好嘴巴,千万不可透露风声。咱们公子可是已有婚配的。” 她抹泪,连连点头,红扑扑的脸好似个面团。 云瑞初时嫌弃她那鼻涕泪,看了会又叹口气,嘴里嗔怪,袖子却自发伸去给她擦脸蛋: “下回遇着事别只哭,瞧你这脸,似个猴屁股。丑的慌。”
第32章 佛缘 心腹来通报时, 闻斐然方在下棋。 他今日着着便衫,很是清雅。不过对面盘腿而坐的白衫青年更显一股飘逸。 见闻斐然捏着白子悬在空中不动,林嘉昱一笑: “可是忧思婚事, 专注不得了?倒不像你。” 闻斐然拧眉, 落子,哂笑: “怎会。” “那般多大家闺秀瞧中了你, 你却初心不悔与青梅成婚,确也背负了些闲话。不去在意便是。” 林嘉昱安慰道,再看棋局, 一顿, 笑若春风: “这一步走地显戾。承畇, 你心情不佳。” 闻斐然心内冷笑, 面上不置可否,沉默半刻反手端茶: “琅之,我可曾同你说过有一位素未蒙面的堂弟?” 林嘉昱盈润的眼垂下, 认真一思忖: “春闱前依稀听你提过一嘴。正巧与伯仲他等同饮, 热闹。倒不记得你说了多少。” 闻斐然将将碰到杯壁的唇一抿, 眸色不知几何地深沉。若有所思: “虽是隔了几代的远亲,可我成婚这等大事怕需知会一声才对。” 林嘉昱颔首:“个中关系非我等明了, 承畇自决定便是。” “…不谈此事,你这一次依旧不去应考, 真不怕家中催促?” 他微顿, 弯眸: “入朝为官许也并非唯一该做的事。心中总有些茫然, 不若待我厌倦了此时生活再说。还是让你和伯仲互相照看着吧。” 闻斐然英挺的面颊上浮抹奇异的不虞, 虽不置喙, 却若有若无点一句: “伯仲妻子生产之期约还有五个月。届时这京城还是不是原来的京城…未可知。不知那些个可曾和你提过朝中风云。如今人人都指着明哲保身,你暂时不掺和恐也是好事。” 林嘉昱此人, 难得一见的竹痴,书痴,画痴。 分明生了颗再通透不过的七窍玲珑心,却没有争的劲头,难为他所用。 无用之人,闻斐然惯是不乐意留意的。肯持续与林嘉昱相交,说到底还存一丝文人之念。 如此才华不该埋没。若等闻衍璋那小畜生成功造反,举荐林嘉昱入朝为官对他大体有益。 至于李霁。闻斐然暂且不将他划分到具体阵营。 他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届时看明白了事态定会想法保全己身。 只那个陆菡枂。闻斐然心头发冷。 寥寥几次见面,瞧着是得体,可同她那水性杨花的妹妹说到头还是一家人,做不出两幅模样。 一举一动都叫他膈应。 门上一响,闻斐然收回思绪。见对面林嘉昱也正出神,微眯眼。这时云瑞叫: “公子!家中有事!” 这话算是主仆二人的密语,闻斐然一听便起身。着人先接待着林嘉昱就出门。云瑞小心耳语,闻斐然眸色一厉。 “当真?” 云瑞自然点头,手上不住比划攀儿如何匍匐着来求他,临了大叹一口气。 闻斐然斜他眼:“我瞧你很怜惜那肥丫头。” 云瑞一愣,连连摆手:“公子,这可不能瞎说!我是怕公子伤心,毕竟那陆——” 闻斐然冷厉的眸子一刺,云瑞那话就卡住了。默默低头等了会,终于等到自家公子冷哼一声。 “叫她带路。我倒要看看,她陆二出了什么大事,要劳我这个断了旧情的救。” 林嘉昱刚喝一盏茶,那闻斐然便披了衣裳要出门。他不免好奇: “承畇是要去哪里?正巧,我也有事。可能捎我一程?” 闻斐然随口糊弄: “母亲伤手,我去找些药。既如此,我先送你。” 林嘉昱欣然规往。故意作小厮打扮坐在车头与云瑞一起驾车的攀儿满脸冷汗,急地又想哭: “云瑞哥,怎么还多了个人呢?” “嗨呀,无妨。这位是公子好友,江南府林氏,你以后见着他了问候一声。” 攀儿点头,听得里头谈话,焦急中又有些云里雾里的疑惑。 怎么这如沐春风的嗓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次呢。 * 菡羞在这林子里绕到第十圈时,驴也累的不肯走了。 她身上实在疼的慌,恨恨看一眼不远处关着门的院子,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到底不能这么被动,闻衍璋既然耐得住,那她也得更加耐得住。 菡羞盯了那扇门十分钟,随后毅然决然爬起来敲响了门: “闻衍璋,开门。我知道你在。” 里头不声不响,好似鬼影都没有。 菡羞开始嗙嗙嗙: “方才那些话我是故意气你的,我们都坦诚相待不行吗?我需要治伤,我走不动。就当我帮你的回馈,你非要认为是挟恩图报也行。” “…闻衍璋?” 依旧纹丝不动。 行…这厮真是和她想的一样小心眼。记仇无比。 菡羞想起他被打系统提醒救人增好感度这起始原因,不由憋股气,加大嘶哑的声量蓄意报复: “我要是没猜错,你被军营里楼将军的人打也是有算计的。可你能算到一步,你背后的人就能算十步。你这个睚眦必报的混账,你等着吧!” 刚吼完,菡羞咬唇,对了,好感度啊。 她今天说了这么多刺耳的实话,远比之前那次要闻衍璋给个承诺过分的多的多。这都没负数? 难道…? 红唇抿动,菡羞刚泄的气以一种诡异的心境重新回流,她趴着门试探般挑衅: “你不是很能耐吗,你要是真生气,有种就在这杀了我啊!” 刚说完毕,心脏一抽,火辣辣的痛。 宿疾不定期发作,菡羞揉着心口叹气。 没听见系统音,那基本可以确认,闻衍璋对她的态度一定发生了微妙变化。 起码她不至于再重开。 缓过心里头那阵难受,菡羞靠着门坐下眯了会。忽闻马蹄落地。 一阵金属的叮当,伴着诡异的念佛声响起,和以前听到过的那些不一样,这个声音沧桑,阴沉。 嘶哑。 有一道尖锐的嗓音尊敬道: “大师,就是这里。” 菡羞抬脸,猛的倒吸口气。 晒成干的老鼠一样的矮瘦男人,披着红色袈裟,脖戴一百零八颗白色念珠,中间是一颗圆润硕大的绿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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