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来, 就见容诀已经坐在了桌边。 桌上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清淡干净,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菜竟然还热着。 桑宁宁夹了口菜, 细细品尝了一下, 眼睛一亮。 好吃。 她觉得自己对容诀的忍耐度可以再高一些了。 于是桑宁宁主动挑起了话题:“师兄有什么想说的?” 容诀扬起唇角:“师妹的剑法又精进了, 心境也更平稳,想来不日就能突破, 步入金丹。” 桑宁宁没想到容诀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眨了下眼睛, 点了点头。 “我的剑法确实很厉害。”说起剑法,桑宁宁的话就变得多了起来,工种号梦白推文台“这一招是我自创的招数,我想叫它‘风’,因为我想,在最后这一招会比风更快。” 说到这里,桑宁宁悄悄向容诀瞥了一眼,又做贼似的收回。 其实好几次感受到风,都和大师兄有关。 包括这一招,也是从大师兄的剑法上习得的。 “风啸无晴。”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桑宁宁的思绪,她抬起头,恰对上了容诀弯如新月的双眸。 “我的那一招剑法名为‘风啸无晴’。” 疾风席卷而过,无雨也无晴。 好好听的招数名! 桑宁宁眼睛“唰”的一亮。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急切,桑宁宁轻咳一声,别扭的别开脸,道:“还有呢?师兄还想说什么。” “你来寻我之前,可有遇上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么?” “好玩似乎算不上……” 桑宁宁慢吞吞地说着,随后从芥子袋内将所有的草药悉数拿出,挨个和容诀介绍。 顿了顿,她又拿出了一根糖葫芦。 容诀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语气有几分不确定道:“给我么?” 见容诀不接,桑宁宁右边的腮帮子鼓了鼓:“你只有一根。” 容诀莞尔:“好。” 他接过桑宁宁的糖葫芦,转身不知收在了何处,又顺着先前的话题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钱师姐问我,要不要换个地方。” 话到嘴边,桑宁宁却忽然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也闹不清为什么,但总觉得若是说出她打算让大师兄一个人离开,虽然合理,却有些伤人。 她自己想起这句话,心头有些刺刺的疼。 “我说了很多了。”桑宁宁道,“大师兄有什么想说的么?” 容诀撑着头,一缕发丝垂在身前,眼下的那颗泪痣更为这张苍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艳色。 他给出了回答,语气既轻且柔。 “好看。” 分明手背上又被方才两人交手时的剑风震出了伤痕,容诀却浑不在意,他弯起嘴角笑了笑,似是心情极好。 “你穿蓝色,很好看。” 桑宁宁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这是先前景夜扬送来的衣服中的一件,刚才因为雨水浸染,加之又有破损,桑宁宁索性换了件衣衫。 虽然是景夜扬送的,但论起根源,似乎又和容诀有关。 容诀……就像是一阵温柔的春风。 无声无形,却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她的生活。 而且,不让人觉得讨厌。 桑宁宁握着筷子,思绪飘了一飘。 她极快地收拢思绪,又给自己夹了口菜,才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语气中仍是难解的困惑。 “我以为,师兄会怪我今日冲动行事?” 容诀正在给她添温在炉子上的热水,闻言,放下了茶壶。 “那你最后为何不动手?” “因为师兄按住了我。” 容诀摇了摇头:“可我已是个废——” 桑宁宁“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不悦地抬起头:“大师兄!” 她现在听不得这两个字。 谁也不能这样说大师兄,哪怕他自己也不行。 容诀微怔,旋即发出了一声笑。 比起发脾气,她这倒像是在撒娇。 很可爱。 比那些一直陪伴他的鸟雀,都还要可爱。 “好,我不说。”容诀将一杯温蜜水放到她手边,态度温和地开口,“只是我现在修为被废,最多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手无余力,是根本拦不住你的,你又为何会被我‘按住’呢?” 为什么? 桑宁宁仔细回忆了一番,慢吞吞道:“因为我觉得,大师兄脑子好用,拦下我必然有缘由。”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笑声传来。 桑宁宁无语地看着对面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从未见过容诀笑得如此开怀。 并且按照桑宁宁的观察,此刻的容诀是认真的在笑。 她平静开口:“大师兄。” 她并未说别的话,容诀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我不笑。” 容诀敛住嘴角的笑意,侧过头看向桑宁宁,面容依旧温柔。 “那你现在觉得,我为何会拦住你?” “因为容明晟身后有容长老。”桑宁宁道,“若是我打伤了他,容长老定然会找我麻烦。” 麻烦。 又是麻烦。 然而桑宁宁万万没想到,即便她没有打伤容明晟,依旧被找了麻烦。 她跪在容长老面前,玉容剑早已被侍从童子收缴在木盘中,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至头顶。 容长老瞥了一眼,松了口气。 上面的怨气淡了一些,但却未完全消散。 那证明一来用桑宁宁的神魂来化解剑中怨气是极其合适的,二来,那容诀八成是没什么旁的招数。 容长老想起那自回来后就发着抖,烧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亲生子,心中也不免一叹。 大抵还是那孩子骤然经历变故,想太多了罢! 哎,倘若换一换,是容诀在此,定不会…… 这个念头一出,容长老立刻收住心神。 事已至此,再不能多想。 “如你所言,先前只是晟儿前去找人,你将他赶了回来,期间并未动手。” “不。”桑宁宁平静地抬起眼,“是我想动手,但是被容诀拦下了。” 不止是容长老,在场所有的侍从都脸色微微扭曲。 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容长老冷哼一声,打算下最后的判决:“既然对同门出手——” 桑宁宁冷静地纠正:“我没出手。” 容长老一噎,而后循循善诱:“老夫的意思是,既然你有对同门出手之心,那便已经犯了错。既然犯错,就要受罚,都变得?” 桑宁宁点头。 容长老满意地笑了起来,一副慈祥的模样:“不过念在你并无大错,就罚你将佩剑玉容暂时归还,由我保管。” 这惩罚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歹毒的很。 剑修佩剑若彼之半身,收去了人家的佩剑,不亚于要了人家半条命。 更遑论,桑宁宁那儿还住着一个容诀。 若是又有人来找麻烦,没有了佩剑的桑宁宁可还能抵挡? 抵挡不了,桑宁宁就只能放弃。她若再放弃,那对于容诀而言,就是致命一击。 无需他出手,这位昔日被高高捧起的“大师兄”自然会陨落,而桑宁宁也会失去这些锐气,转而甘愿为他所用,成为一颗听话的棋子。 容长老打得正是这主意。 他看着桑宁宁远去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慈悲道:“年轻人呐,还是要吃些苦头,撞了南墙,才知道要回头是岸呐。” 身边侍从一叠声的奉承,各个赞叹起容长老的宽宏大量,听得他满意抚须,转身向后房走去。 也不知道晟儿如何了? 哎,看来宗门大比,还是需要他想些办法啊。 …… 在桑宁宁离开的时候,容诀也未闲着。 “容清珩!哈哈哈,容清珩,居然真的是你!” 虚空之上,水雾之中,一个粗犷的男声正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容清珩,你现在在哪儿?” 烟雾兜兜转转,似是能勾勒出故人容颜。 容诀敛眸:“流云宗。” “流云宗?”烟雾中的笑声戛然而止,似乎皱起了眉,“哪儿的流云宗?” “青龙主洲。” “你去那儿干什么?嗐,容清珩,你快来我司命洲!” 喉咙中溢出了一丝轻笑,容诀垂着眼,温声道:“我不会去司命洲。” “为何?!” 那水雾中的人大感奇怪,语气又急迫起来,像是恨不得穿过水雾,揪起对面友人的衣领问个清楚。 “我现在大小也能被旁人称一声‘流光尊者’,司命洲的流云一脉都是我在管!容清珩,若你来,大小也是个……” “抱歉,流光。” 容诀浅浅一笑,打断了对面喋喋不休的话语。 他似乎也感到遗憾和惋惜,故而话语也是轻轻的,但又因这一层遗憾和惋惜过于浅薄,所以哪怕是在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尾音上扬着,含着温柔的笑意。 “但我已经不再是容清珩了。” …… 桑宁宁再度回来时,已经是晚间。 悬挂在门口的风铃悠悠响起,铃声清脆又悠扬。 一反常态,今日容诀居然没有在门口的厅内等她,这让桑宁宁稍微有些不习惯。 她贯来直白,在见到容诀后,也直接发问。 “大师兄怎么了?” 话刚说出口,桑宁宁想起了什么,微微拧眉:“可是我离开的那段时间……” “不是。” 容诀放下了手中书册。 他正坐在窗边,拿着一本书,向窗外望去。 湖色碧绿,天空青蓝,在他转过头时,似乎仍旧能在那双眼眸中找到方才残留的旧时光影。 “我只是忽然想起,小师妹先前的话还没说完。” 桑宁宁:“……嗯?” “关于钱道友的那个问题。”容诀按下书本,敛眸,轻声问道。 “小师妹当时,答了什么?”
第35章 霎时间, 屋内气氛为之一寂。 桑宁宁心中莫名一慌,像是有什么东西直直坠下。 “……不会。” 她的嗓音有些干涩,率先垂下了眼, 竟有些不想看到容诀此刻的眼神。 “我不会离开。” 随着这句话话音落下, 屋内的气氛似乎更冷,连漂浮着的尘埃都在一瞬间凝固在了虚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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