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长老道:“剑修之剑如彼之半身,然而若是修心不成,即便剑法再厉害,也是无德无能之辈。” “云惜,你代为师,将此剑归。但要记得观察一下你小师妹的神情举止,倘若她顽劣难驯,还不以为意,便不要给了。” 容长老贯来如此。 当事情不威胁到他的利益时,慷他人之慨是他最拿手的手段。 桑云惜眼神闪了闪,瞬间领悟了容长老的意思。 若是桑宁宁态度好,就还她,若是态度不好,就不要还了。 且不说这态度好不好都凭她一面之词,单说哪怕容长老暗示最好还是还,那桑云惜也有借口好好将桑宁宁刁难一番。 桑云惜再也抑制不住笑容,语气雀跃兴奋道:“弟子领命!” …… “事情就是这样。” 桑宁宁将储物戒中的丹药灵草拿出。 这些东西,她一共分成了三份。 自己留一份,委托钱芝兰卖一份,再赠钱芝兰一份。 这里面还真不乏一些诸如凝神丹、续魂草一类难得的好东西,饶是钱芝兰身家富裕,乍一看到这么多灵草丹药都有觉得震撼。 在短暂的失语后,钱芝兰骤然反应过来:“你、你不然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可是知道桑宁宁最近手头紧得很。 桑宁宁拒绝,十分直白道:“不要,说了这些,就是给师姐的。” 她想了想,又慢吞吞道:“反正这些也不用我们出钱出力,即便还人情,也是大师兄去还。” 钱芝兰一愣,而后调笑道:“哟,我们的桑师妹也会开玩笑了?” 玩笑? 桑宁宁眉头一皱。 她不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 不过桑宁宁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在确认了钱芝兰会收下东西,又被对方拉着嘱咐了很久后,她才终于逃离。 直到完全离开了钱芝兰的视线,桑宁宁才小心地松了口气。 钱师姐是个好人。 就是话太多了点。 看着桑宁宁落荒而逃的身影,钱芝兰笑得前俯后仰。 说实话,那日算是不欢而散后,钱芝兰没想过桑宁宁还会愿意来找她。 不说别的,但是这些丹药,她去哪儿卖不出去?哪怕还给丹药房里明堂洲的那些弟子,怕是都有一大笔进账。 也就她实诚,还当着她的面分了分,硬要给她一份。 这样的心性啊…… 钱芝兰难免惋惜道:“何苦留在——” “钱道友。” 身后有人唤她,钱芝兰顺着身影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容容容容容容诀——?! 大抵是方才还在想如何拐走人家的小师妹,钱芝兰心虚极了。 “大大、大师兄——” 容诀一笑,温和又不容拒绝地打断了她的话。 “钱道友客气了,但不必如此唤我。我如今已然被内门除名,不过有幸遇上了宁宁,这才能苟且度日罢了。” 钱芝兰默了默,到底是恭敬地叫了一句:“容道友。” 不怪她如此。 事实上,无论是她还是她的笔友,看到容诀都觉得十分气短心虚啊!!! 说起来,她和她的笔友还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的。 因着总要下山的缘故,钱芝兰意外在山下的“书信海”中找到了一个笔友。 “书信海”中海纳百川,囊括了十二洲所有拥有弟子牌的正道修士。按照“书信海”的规矩,通信的两人互不相识,也不知彼此姓名。 钱芝兰只在说出了“狗尾巴”的那日,默默发出了一句“只有我觉得,师兄好恐怖吗?”,却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回信! 【不止你!不止你!不止你!我也觉得!我也觉得!我也觉得!!!】 光从感叹号,就能看出这孩子平时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钱芝兰感叹不已。 不得不说能在茫茫“书信海”中找到彼此,并一拍即合地讨论起各自令人心惊胆战的师兄,他们两个也实在是同病相怜。 脑中盘旋着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天边,但面上钱芝兰仍是十分恭敬客气,乃至于小心翼翼。 “不知容道友来寻我,所为何事?” 见她如此,容诀也不戳穿,只微微一笑:“钱道友太客气了。我一向听小师妹说,会托你找寻和卖掉些东西,不知可否请钱道友帮我一个忙?” 闻此,钱芝兰愈发小心,纠结了一会儿,到底道:“容道友客气了。只是我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实在没什么本事……这、这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么?” “自然。” 容诀摊开手,手掌上赫然是一枚黑银之色的储物戒。 他温温柔柔道:“我修为已废,这些东西留着再无旁用。” 钱芝兰下意识道:“可以给桑师妹——”注意到容诀的目光,她飞快止住了话头,滑跪道:“是我多嘴!容道友别管我!” “无妨。”容诀一笑,态度依旧温和从容。 他轻描淡写道:“小师妹不需要,她已经有更好的了。” 明明说着让她不要叫“大师兄”,可他自己却一口一个“小师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想的? 钱芝兰心中嘀咕着,嘴上却应承了下来:“小事一桩,大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等事成之后,我会把灵石交付于你——避开桑师妹。” 钱芝兰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很妥帖。 毕竟容诀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找她,大概就是为了绕开桑师妹,不让她知道吧? 谁知容诀却又摇了摇头,他浅浅一笑:“灵石无甚所谓,只希望钱道友将此物挂于门中拍卖物品的地方,等待有缘人来领即可。” “至于名字……” 容诀柔柔一笑,轻声道:“就写内门左师弟的名字好了。”
第39章 钱芝兰受到了惊吓。 但钱芝兰还是应下了此事。 无他, 只因大师兄布置这些时的语气过于让人信服,还保证不会牵扯到他,钱芝兰迷迷糊糊就答应了此事, 被迫跑了一次春昼堂旁边的炼器处。 当然做完这些事, 她又偷偷摸摸地摸出了信纸,开始挥洒笔墨。 【救命谁懂啊!我这边的师兄最近虽然遭遇了一些小小的挫折, 但周身气势真的是越来越恐怖了啊!】 …… 左仪水是在后日的得知消息。 舞剑的手微微凝滞,落英缤纷下, 收剑归鞘。 对上那双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感情的眼,前来跑腿的外门弟子冷汗津津,心中止不住地懊悔。 他怎么就一时脑抽,硬是给自己揽了这个活儿呢! 察觉到左仪水的心情不妙,外门弟子咽了口吐沫, 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完:“……左、左仙长,这些就是炼器坊托小人送来的灵石。” 左仪水垂下眼看着托盘上的灵石, 沉默了几许, 才终于开口:“你说, 那个储物戒买的很快。” 声音冷得像冰凌。 “是、是啊。” 外门弟子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只能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因为挂了左师兄——左仙长的名头,所以” 也对。 挂了他的名头,自然卖得极快。 只是, 到底是半分脸面也没留给他。 左仪水又看了片刻, 默然转过身。 “你走吧。” 走、走……? 外门弟子懵然抬起头, 看了眼手上的托盘和不远处的那抹白色身影,犹豫着开口, “那、那这些灵石……” 白色的身影顿了顿。 “我不需要。”他道,“你自行留下吧。” 来不及多看那外门弟子骤然惊喜的模样, 左仪水的步速越来越快。 起初只是闲庭信步,最后甚至失了风度。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特别想要扯开一切,不顾任何外界他物的干扰,去找桑宁宁问个痛快。 分明当时她已经收下了不是么? 为什么要卖掉它?为什么不要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难道和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都这样令人难以忍受吗? 左仪水再也忍不住,直接腾越上空,御剑而行。 “呸呸呸,谁啊,大早上的这么大火气。” 景夜扬吐掉了嘴里嚼着的甘草,本着看好戏的心态往天边一瞅—— 嚯!这剑刚正无比,泛着白光……啊,是他那个三师兄耶! 景夜扬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是谁惹了他的三师兄,但是他知道,定然是可以看好戏了! 景夜扬喜滋滋地起身,再仔细一看—— 等、等一下。 这方向,好像是宁宁姐的湖心竹屋?! …… 没有受到邀请之人,无法进入湖心竹屋。 倒不是说左仪水没有法子硬闯,但他是来询问的,不是来结仇的。 御剑而行之时,左仪水的脑子稍稍冷静下来。 他刚一落地,就已灵力为讯,向竹屋的主人传讯。 几秒后,自湖心竹屋的边缘处闪过一层浅浅的金光,随后一条与湖水之色相近的小道至此向外铺开,不过须臾即成。 听到声音,左仪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身。 “桑师妹——” 戛然而止。 与他的无措不同,从小道缓步而行之人依旧温和从容。 “左道友,许久不见。” 左仪水张了张嘴,才终是慢慢道:“大师兄。” 是了。 她现在是和大师兄住在一起的。 心头突兀得传来一阵刺痛,左仪水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又似乎错过了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容诀弯了弯眼,像是没察觉到左仪水的茫然,温和道:“我如今和内门无甚干系,当不起一句‘大师兄’,左道友直呼我名即可。” 左仪水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刚要开口,又不知能说什么。 过往,左仪水总是用冷漠的表象伪装自己,尽可能的远离这些外界纷争,除去家中事外,也再没有人逼他去踏入红尘。 逃避得久了,就给了左仪水一种错觉。 他可以一直如此。 可现在却不同了。 在二师兄那日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后,他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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