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店小二的目光里,桑宁宁猜测自己大概也是。 “深夜住店,不仅房价翻倍,也是要付双倍押金的。” 容诀颔首:“可以。” 店小二顿时明白这是个不差钱的主,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请问客官要几间房?” 容诀牵着桑宁宁的手,闻言笑了笑:“我们是兄妹,一间上房足矣。” 两人称是兄妹,却只定了一间上房,店小二的目光顿时古怪了起来。 他望着这对“兄妹”上楼的身影,口中啧啧赞叹着,惹得另外一个小跑堂的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不就是一对兄妹么?有何可看?” “你懂什么?”这店小二投去了鄙夷的目光,“那些有点颜面的贵族老爷们,都讲究得很,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各个都防得很紧。我看这二人衣着也不算差,显然是不差钱的,说是亲兄妹,却又只要了一间房……” 随着他的话,旁边的小跑堂瞬间也露出了了悟的神色。 店小二摇头晃脑,拖长了语调感叹道:“啧啧啧,这些大家族哟……” …… “那几名店小二八成是误会了你我的关系。” 容诀斟酌了一下词句,耐心地与桑宁宁解释了一番。 桑宁宁顿时放下心来 误会好啊! 误会总比被流云宗发现好啊! 得知她这一想法后,容诀笑得咳了起来,惹得桑宁宁再度投来目光。 “大师兄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我真的无事。”容诀无奈地推开了桑宁宁上来就想检查他身体的手,又摸了摸桑宁宁的脑袋,嗓音轻柔地叮嘱道,“日后在外时,你切不可对旁人如此。” 桑宁宁奇怪地抬起头:“我为什么要关心旁人?” 容诀被她问得哑然,片刻后,轻轻一笑。 “好了,方才小二叫来了热水,你且先去洗漱修整一下,我自去小屋内避一避。” 这就是上房的好处了。 虽然只有一张床榻,但建造布置的精细,用来给侍从奴仆歇息的小屋也建得齐全。 容诀撩起珠帘,靠坐在了软榻之上。 耳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水声,他停了几秒,旋即垂下眼,抬手捏了个诀,隔去了所有声响。 下一刻,黑色水幕骤然起。 起初毫无声响,几秒后,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容清珩你大爷的!上次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就自己管自己消失了,也不知道把老子吓成什么样!我都不敢告诉阿萝……” 容诀眉梢一动:“洛姨也在?” 流光仙长骂骂咧咧的声音倏地停下,安静几秒后才再次响起。 “是啊。”流光仙长再次开口,却是换了一种调子。 懒洋洋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怎么?就许你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起初还来找找我,过了七百年,却连名字都不认了,人更也不来,不许我——” “我会来。” 容诀声线平稳,轻描淡写地打断了流光仙长的话:“我此世的名字是容诀,现在在青龙峰脚下西南处的小镇上,我们会往鸦羽阵的方向走。” 顿了顿,不等流光长老反应过来,容诀又道:“有人与我一起,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勿要暴露。” 说完这话,容诀直接挥散水雾。 徒留在司命洲的流光仙长满脸古怪。 洛秋水安静地听这个老头子骂了许久,才笑道:“可这不是很好么?你本来也想叫他来司命洲的。” 洛秋水知道,对于当年没有出手护住容清珩一事,流光压抑多年,一直心怀愧疚。 他本以为,容家不会如此绝情。 “不是‘容清珩’了,他现在叫容诀,特意告诉我们,让我们可别记错了。” 洛秋水抿唇一笑:“这是好事。” 能放下过往,拥有新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流光仙长也如此想。 他对着面前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碎碎念道,“阿萝,我听他说还会有人一起来,估计是还没和对方说过自己的情况,怕我们暴露。” 想起这个小辈,洛秋水也觉得心酸:“容仙君的经历过于特殊,这八百年来,只有第一个百年联系过你一次,可惜那时候我还未能回来。本以为之后还有机会……” 洛秋水骤然止住口。 她倏地转过头,和老头子流光面面相觑。 洛秋水迟疑道:“容仙君的经历,应当轻易不会告诉旁人?” 不止不告诉旁人,容仙君更不会轻易将旁人带来。 流光仙长抽了下脸,似有些牙疼:“他凡是做下的决定,从来没有反悔的。即便最后那次被他亲生父母一同背叛,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玉容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从没有联系过我这个朋友。” 甚至这些画面,都是他强行从溯洄镜上所得。 由此可得—— “这个友人,身份不一般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只不过一个是感叹,一个是若有所思。 后者正是流光仙长。 他摸着下巴,眼神越来越亮。 那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倘若到时候他看那小友有眼缘,不如就顺势收为徒弟? 嘿嘿,流光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若是这样,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压容清珩——压那容诀一头了! 只是—— 流光仙长眉头一皱:“阿萝,我怎么总觉得‘容诀’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 洛秋水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并排坐着,双手撑着头,一起苦思冥想了许久,而后灵光乍现,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这不是先前那个沸沸扬扬的‘真假公子’案里,‘假公子’的名讳么?!” 容清珩——容诀他在搞什么!
第43章 青龙峰上, 风霜雪雨。 “我师父现在如何?!” 阴之淮一把揪住了一个明堂洲弟子的衣领,高声质问。 那弟子显然被他双目赤红的模样吓得不轻,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端着药汤的手都抖了起来:“我、我不知……” “好了, 左师兄,你就别为难一个小弟子了。” 景夜扬上前挥开了阴之淮的手, 示意那明堂洲的小弟子赶紧离开,随后故弄玄虚地长叹一声:“容长老此番倒得突然,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直接应声而倒,根本来不及遮掩。看起来不像生病,到有点像是走火入魔、邪祟入体……” 左仪水倏地扭过头看向他,“铮”的一声,剑已出鞘。 “好了好了!左师兄你别生气。”景夜扬慌乱地摆了摆手, “我也是担心容长老、我是说,我也是在担心师父嘛!一会儿我家那儿就会派人过来查看了!” 当然, 景夜扬也就是嘴上说说。 他对容长老压根儿没什么感情。 不过显然, 阴之淮也没有空计较这些了。 “不好!这是、这是怨气入体!” 不知是谁高声尖叫起来, 室内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阴之淮心头一紧, 下意识要冲进去,却被惩戒堂的长老阻拦。 “阴师侄。”惩戒堂的长老摇了摇头,“你且留下。” 阴之淮双手紧握:“敢问我师父现在如何?” 惩戒堂长老皱了下眉, 显然是不想回答, 但是看着阴之淮坚决的神情,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向周围布下了一道隔音咒,叹息一声:“容长老此刻情形不容乐观, 有沈家少家主和组内长老在,只愿容长老吉人自有天相吧。” 原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景夜扬霎时缩起了脖子。 沈家少家主? 好家伙, 这不就是他亲姐么! 众所周知,他姐姐沈素心在医道上极有天赋,以后要接管偌大的一个青林沈家。 至于他么,就只有一条路——被赶去练剑,然后继承父亲的衣钵。 明明他父母都是剑修,可偏偏景夜扬一点也不喜欢练剑。 景夜扬不禁愁眉苦脸起来。 说起姐姐,他倒是想念另外一位姐姐了。 另一边,阴之淮还在不依不饶地质问道:“张长老此话可有依据?又为何不敢让我进去看我师父一眼?” 自然是怕吓着你。 容长老此刻浑身上下黑纹密布,根本就是怨气入体之相! 怕不是连沈家少家主和族内长老都无计可施。 阴之淮:“你——” “二师兄。” 面色惨白的容明晟从屋内走了出来,哆嗦着道:“您、您别问了,张长老说得都是真的。” 张长老苦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容明晟的肩。 无需多言,感受到对方的安慰之意,容明晟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凭什么他刚成了容家大少爷就要遭遇这等事?!凭什么他就要这般命苦?! 阴之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名觉得十分刺眼。 何曾几时,情形也是如此。 他人站在屋内欢声笑语,但所有的热闹与喧嚣却都与他毫无干系。 就因为一分血缘,他天然被排挤在外。 阴之淮扭过头,径直离去。 景夜扬看着阴之淮,难得从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二师兄身上品出了几分落寞。 他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按捺不住自己搞事的本性,加之也想避开沈素心,于是鬼鬼祟祟地跟上了阴之淮。 “说起来,二师兄,我一直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桑云惜师妹这样好?” 为什么? 阴之淮眼前闪了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春日雨夜。 无人在乎的落魄小公子独自坐在屋檐下,却被沿途路过的小姑娘塞了一朵鲜花。 因着这件事,哪怕他如今已是意识到桑云惜身上有诸多毛病,甚至在某些问题上,他更是莫名其妙的,会在桑宁宁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 但纵然桑云惜有千万问题,在岁月里的那朵枯败的玉容花面前,都一败涂地。 “她——” “二师兄!三师兄!” 一个弟子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台阶,扑在了他们身前。 他颤颤巍巍道:“桑、桑云惜仙长的左臂,被、被砍断了!” “你说什么?!” …… 第二日,清晨。 桑宁宁醒得比往日都要更早。 她随手披了件衣服,第一反应是要去练剑,抬手一摸,撞到了雕花床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在青龙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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