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姀有些委屈:“只是跪祠堂吗?” 兄长沉默了一瞬,掌心放在她发间:“世家虽势大,可左中郎深得陛下信任,在朝中不可小觑,祖母让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敛眸,似乎料到了结果,说应该的。 身体未痊愈,宋初姀一连几日未曾出门施粥,难得清闲。 夏至日时,她躲在房中吃冰块,听府中下人说起建康城的新鲜事。 ——左中郎家的小女儿被绑匪给劫了。 听闻找到她时,许如意被绑在城外的大树下,浑身冻得冰凉,回去发了几日的高烧。 “抓到绑匪了吗?”有婢女问。 “没有,那绑匪武艺高强,听说许家派了十多个人围剿,也只在他手上划了一刀。” 宋初姀隔墙听得津津有味,一眨眼,便见院墙上出现一人。 香气钻进鼻子里,她吸了吸鼻子,觉得香味很是熟悉。 裴戍抬手,递给她排队买回来的仙豆糕。 日头下,宋初姀看到了他手上的新伤。 烈日灿灿,甜香满院。 宋初姀看着墙上的人,突然意识到,以后再也没有哪次的仙豆糕,要比今日的还好吃了。
第12章 天边接连响了数道闷雷,预示着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雨。 周遭都是湿潮之气,宋初姀却觉得自己闻到了仙豆糕的甜软味道。 明知是错觉,她还是收伞回了连廊。 饭菜的香味冲破雨幕飘过来,宋初姀沿着连廊往饭堂去。 路上遇到吃完饭出来的马夫,看到她松了口气。 “夫人总算是回来了,若是生病了,小人也没办法与郎君交代。” 宋初姀意味不明地笑笑,略过马夫往饭堂的方向走。 马夫挠了挠头,奇怪夫人今日不复以往端庄有礼。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夫人应当是生气了。 也对,一个弱女子被留在这里,换谁都要生气。 他叹了口气,想到观外马车里还放着取暖的炉子,便寻了把伞去取。 宋初姀穿过连廊拐角,闻到越发浓郁的菜香,突然便失了胃口。 青玄观怎么会有仙豆糕,一切都是臆想。 她脚步放缓,想要转身。 下一秒,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道一把掐住她手腕,猛地将她拽到了连廊后。 宋初姀来不及惊呼,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有人欺身而上,将她笼罩了彻底,不由分说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两唇相触,宋初姀被凉得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扎。 男人却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上前一步将她抵在自己身躯与高墙间,吻她的动作更加用力。 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唇齿中蔓延,宋初姀险些被疼出了眼泪。 一股怒意自胸腔中升起,她恶狠狠地咬回去,血腥味儿更重了。 男人闷哼一声,唇齿微松,宋初姀趁机挣脱出手腕,指尖却在无意中碰到男人脸上冰凉的面具。 她愣住,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男人大掌一直覆盖着她的眉眼,见她发呆有些不满,重新低头缠了上来。 喘息声就在耳畔,再次相贴的唇远没有第一次那般冰凉,宋初姀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弄。 只是这次男人却好像更不满了,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揽。 男人的吻杂乱无章,在她唇上呆腻了便会去吻她的下巴,纠缠一会儿又会回到唇上,勾着她的舌头,牙齿在她唇上厮磨,辗转反侧,纠缠不休。 周遭太安静,宋初姀却仿佛被剥夺了五官,只能听得到雨声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腰肢被人攥在手里,眼睛被男人大掌蒙住,宋初姀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肉。 她有些走神,下一秒,便被男人用牙齿警告了一番。 她有些无措,不想回应,却也不敢拒绝。眼前人掌握着她的一切,生杀夺予,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唇被吻得发麻,男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宋初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空。 察觉到她的依附,男人似乎心情好了些,不再捂着她的眼睛,只专心吻她。 周围风起又风止,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男女。 就像是许多年前,没有人会发现城东巷子里面,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与守城士兵共建了一个爱巢。 “夫人?”马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宋初姀一僵,被男人全然挡在了身下。 他身形高大,想要挡住她轻而易举,宋初姀下意识抓住袖子,应付纠缠过来的男人,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男人的背上,他身上温度却依旧灼人。 马夫的声音越来越近:“小人取了暖炉来,夫人你在哪里?” 许久没人回应。 “奇怪,到哪里去了......” 马夫自言自语的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事实证明,没有人会注意到连廊后的角落。 宋初姀抓着袖子的手松了松,紧张感褪去,周身只觉一阵脱力。 身后是潮湿的连廊,身前男人的温度格外灼热,宋初姀觉得鼻尖的血腥气越发浓重了,浓重的她有些难受又有些头晕。 察觉到她脱力,男人抓着她腰侧的手一紧,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宋初姀身子一软,栽进男人怀里。 这是她接过最长的一个吻,她不合时宜地想起裴戍,情不自禁的对比。那个人对她,一直都很温柔,从未像这样强迫过。 她眼角泛红,久久回不过神来。 有粗粝的指腹按了按她眼角,男人嘲弄道:“为什么不挣扎,难道是个男人你都可以?” 宋初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怕极了他。 每次看到他,她都能想起大殿上成堆的尸体,想起刀光剑影,他粗粝的掌心覆在她手上,冷笑着问她是不是要自荐枕席。 “说话!”裴戍失了耐心,将她抵在墙上,手臂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肢。 “你早就认出本君了,是也不是?” 宋初姀张了张嘴,红肿的唇成了晦暗天色中唯一的亮色。 裴戍眸子微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是...” 她敛眸:“臣妇早就认出了君上。” 从她碰到那张格外冰冷的面具开始,她就已经知道面前人是谁。 裴戍嗤笑一声,几乎是刻薄地开口:“臣妇?你将自己当作他的妻子,他可有将你当作是妻子?宋娘子现在还不是像个可怜虫一样,被人丢在这里?” 他很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她当年对自己痛下杀手。 还是气她放弃自己,嫁给了一个随时抛弃她的人。 亦或是,气自己。明明恨不得杀了她,可却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句承诺,赌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话说得刺耳又难听,轻飘飘一句话将她那层遮羞布扯下来,放在了明面上。 宋初姀抬眼,想要辩驳,却发现辩无可辩。 她就是被留在了这,只剩下她与马夫还有一辆用不了的马车。 “无话可说了?”裴戍冷笑,眼眸里却烧着熊熊怒火。 宋初姀敏锐地察觉出他在生气,却又不知他为何生气。 被丢下的是自己,被叫可怜虫的也是自己,被占便宜的还是自己。 她低头,绞尽脑汁组织措辞,思考如何让男人消气。 思索间,男人却已经将她带到了连廊里,再次低头覆了上来。 一瞬间,宋初姀汗毛竖立。 连廊这么显眼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进进出出,他们在这里明摆着等人来发现。 她慌不择路去推裴戍,却被他攥住手腕。 裴戍:“闭眼!” 宋初姀一怔,下一秒便被咬了下唇。 “闭眼,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他声音冷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宋初姀很生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浑身僵硬,死活不闭眼。 裴戍动微顿,无视她的不满,伸手重新覆上她眸子。 在这里与在墙后很不同,要时刻担心,担心她们下一秒会不会就被人撞破。 衣袖已经被揉皱成一团,宋初姀不停地眨眼,妄图透过男人的指缝窥见天光。 好在这次结束的很快,裴戍松开她,扣着她的腰喘息。 连廊静悄悄,冷雨打进连廊,却碰不到她们的衣角。 乌云就在头顶,天色昏暗如同黑夜,耳侧喘息与闷雷交织,宋初姀神色不安地扫视四周。 察觉到她的不安,裴戍冷笑一声,神情疲惫垂头。 “带本君去你的房间。” 宋初姀抿唇,没说话。 她再怕死,碰到今日之事也不可能不气恼! “若是不愿意,便就在这里呆着吧。听闻青玄观道士众多,若是有人出来,本君还能与之商讨些道法玄理。”裴戍声音不徐不疾,缓缓闭上眸子。 这分明是威胁! 宋初姀眸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几乎要喷火,刚一动,却触上一手粘腻。 血腥味冲破潮湿的雨气传了上来,宋初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直充斥在周围的血腥气不是因为被咬破的唇,而是因为他受伤了。 “看到了?”裴戍手一松,微微倒向宋初姀。 他身材高大,却收敛着力气,给她恰到好处的重量,让她成为自己的支撑。 宋初姀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脸上的面具冰了一下。 她长睫微颤,靠在连廊上,手指搭在裴戍腰间,突然没有那么慌了。 她看着指尖沾染上的猩红,心思百转。 挟恩图报这件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第13章 青玄观面积不大,空闲的屋子寥寥无几。 香客的滞留令道观措手不及,最后好不容易才腾出了连廊尽头的杂物间供人居住。 宋初姀推门而入时,率先看到的是窗边一层厚厚的灰尘。 周身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身后的冷风便裹挟着尘土汹涌而来、 潮湿、血腥、污垢、昏暗...... 裴戍靠在门框上,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你的郎君将你留在这里,就是住这种地方?”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愉,余光观察着身侧之人。 “青玄观苦寒,自然不如家中舒适。”宋初姀看他:“君上征战沙场多年,想必呆过不少比这里还要寒苦的地方。” “哼。”裴戍收回目光,不接她茬,率先走了进去。 好在里面的桌椅床铺还算干净,裴戍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额头,侧目去看站在门口的宋初姀。 “进来,为本君包扎。” 宋初姀眸光微动,走到他身侧去掀他衣服,却猝不及防被攥住了手。 她抬眼,对上男人不自在的视线。 “本君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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