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姀没说话,微微敛眸,觉得有些委屈。 就算是她的不对,他也不应当这么凶... 她想不明白,他长得又不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初姀红了眼圈,深吸一口气,憋着那股郁气转身就走。 她十六岁的性子与后来很不一样,以前的宋小娘子,从未在别人那里受过委屈,更不会拉下脸去道歉。 脚步声渐行渐远,裴戍拧眉,没有追上去。 等到人彻底消失不见,他方才摘下脸上面具,微微出神。 宋初姀回到寝殿后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小太监端来饭食,温声道:“女郎,该用膳了。” 她垂眸,看着满盘自己喜欢的菜,情绪低落。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了,她有些想回家了,想见一见爹爹阿母与兄长。 —— 裴戍从勤政殿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他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将四周景象尽收眼底。 大业分崩离析之后天下五分,其中以南夏疆土最为辽阔,占据半壁江山。 可南夏兴盛于世家,也衰败于世家。 一百年前,世家人才济济,这些人撑起了南夏最初的骨架,之后又彼此相连,织成脉络,抬起了南夏的身躯。 现在骨架已失,这副身躯倒下,只剩下这条脉络苟延残喘,维持着最后一点生息。 他要将这最后一丝脉络斩断,让南夏的痕迹彻彻底底消失,从此遏止新的世家出现。 夜风刺骨,裴戍回过神,往寝殿方向走去。 他知道有人还在等他,因此眉眼不可抑止地荡起一抹笑意。 小太监隔着老远就看到远远走来的人,连忙上去小声道:“女郎白日里有些郁郁寡欢,回来后没一会儿便睡下了。” “这么早?” “是啊。”小太监打量着裴戍的神色,低声道:“闷闷不乐了许久,如今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寝殿内烛火悉数灭了,只有崖柏香在桌案上亮着一丝猩红,暖炉冒着腾腾热气,一进来便将带进来的寒风冲散了一干二净。 裴戍掀开床幔,就着月光去看里面的人。 她睡得安稳,头上玉冠忘了摘,发丝稍显凌乱,有几根贴在脸侧,倒显出少有的娇憨。 他太知道这样的宋翘翘该怎么哄,他将她十六岁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就像现在,他立在床头,甚至猜得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但是他摸不准二十岁的宋娘子,在分离的三年里,他将她回忆了无数遍,再次见面,却发现她已经走得太远。 他一面希望她快点好,一面又可耻地希望她没那么快好。 裴戍轻轻握住她手腕摩挲了一会儿,上面还有前不久他留下的痕迹,与木镯留下的白痕微微重叠。 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玉镯,握着她的手戴了上去,覆盖了原有的痕迹。 木镯怎么看怎么都显得寒酸,还是玉镯配她。 白玉光泽,温润却带着凉意,宋初姀迷迷糊糊睁眼,将醒未醒。 她察觉到手腕上被带了东西,微微偏头,却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 骤然睁大眸子,还不等她反应,男人便俯身过来。 裴戍一只手把玩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语气带笑道:“今日是我错了,翘翘别生气。” 宋初姀浑身一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察觉到有湿吻落在她下颌处。 男人大掌在她身上作乱,不知何时,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 宋初姀指尖微微蜷缩,想要去推,只是刚刚碰到男人肩膀,便浑身一抖,脑中一片空白。 殿内温暖如春,她并不觉得冷,只觉得周身染上了旁人的气息,极没有安全感。 发生了什么? 明明在她印象里,她与眼前人还从未行过这么过分的事情。 脑中混乱,如同缠绕起来的线团,让她理不清思绪。 裴戍湿吻在她颈侧徘徊许久,一路向下。 她虽然瘦,但是腰部却有些肉,他总会在此处驻留。 指腹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宋初姀呼吸急促,忍不住低泣道:“君上……”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裴戍动作一僵,缓缓支起身子。 床幔没有放下,竹帘未拉,月光明亮。 裴戍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专注又探究。 宋初姀微微偏头,避开他目光,脸色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醒了。” 他语气极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无端觉得有些难过。 宋初姀不知道他所说的醒是什么意思,微微抬眸,猫一样的眼睛湿漉漉。 裴戍大掌覆上她的眸子,掌心被她纤长的睫毛弄得有些痒。 他低头,埋首在她颈侧,静静汲取她身上残留的气息。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 他该知道的,好梦由来容易醒。 白日里,他不应对她发脾气,不应不去追她,不应弄疼她,让她郁郁寡欢。 明明是偷来的时光,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第38章 月光透亮, 男人的呼吸贴在耳畔,几乎占据了全部感官。 脑海中思绪纷乱,宋初姀试图去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 可记忆却始终停留在退烧那晚。 她想不起来。 有关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裴戍手臂禁锢在她细腰处, 掌心贴合她的软肉,一片细腻触感。 他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划过她肌肤时带上轻微疼痛。 这点疼痛令宋初姀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情况,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上半身未着寸缕,紧紧贴着男人灼热的胸膛。男人胸口很硬, 硌得她有些疼。 宋初姀往后缩了缩,可身上人却仿佛无知觉一般, 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视线被男人手掌挡着, 宋初姀看不到当下情况, 只能下意识抓紧身下被褥。 被褥早就已经弄成了一团乱,她细长的指甲扣进被褥里,露出来的部分异常紧绷。 裴戍指腹离开她的腰, 扣住了她藏在被褥里的手。 宋初姀一僵很一动不动,仅在一夕之间就又缩回壳里, 将身上人当作了洪水猛兽。 裴戍无声扯了扯嘴角, 从她身上起来,指腹捏起她散开的系带。 宋初姀指尖颤抖, 低声道:“臣妇自己来就好。” 握着系带的手一顿, 裴戍目光落在她脸上,嘲讽地笑了笑, 没有继续动作。 殿内旖旎的气氛还未散干净,宋初姀转过身背对着他,指尖颤抖着将中衣衣带系好。 屋内热得她有些头昏,宋初姀一转身,迎面撞上了凑上来的男人。 裴戍抓着她下巴捏了捏,冷笑道:“女郎这么见外,是不是忘了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初姀一怔,红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她确实是忘了这几日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面对的是这样的场景。 裴戍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凤眸微眯,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们挨得太近,退开时他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带起一阵酥麻,异常亲昵。 宋初姀耳朵微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红得几欲滴血。 裴戍目光扫过她耳垂,顺手将她散下来的头发顺到耳后。 他动作太自然,宋初姀有些无措。 良久,她才低声开口:“若真是如君上所言,那君上,可否赐臣妇一服避子汤?”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便是一冷。 裴戍立在床前脸色阴沉,咬牙道:“避子汤?宋初姀,你当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重重的关门声传来,宋初姀没有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她不知道这几日有没有服用过避子汤,若是没有服用过,真的有孕又该怎么办。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她便觉得有些心慌。 只是她并未出神太久,屋内脚步声再次响起,裴戍端着一碗药汁走进来。 “不是要避子汤?本君看着你喝。” 他伸手过来,白瓷碗在她面前晃了晃,漆黑的药汁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宋初姀没有犹豫,接过药盅忍着恶心给自己灌下去。 刺鼻的苦味充斥到鼻腔,宋初姀脸色一变,下一秒,手中药碗却被男人夺走。 一颗芝麻糖被塞进口中,甜味儿很快就将苦味儿驱散,宋初姀抬眸,对上男人阴沉的视线。 裴戍看着她,怒道:“不是很怕苦?不是觉得喝不下去?怎么到了避子汤这里,你就喝得下去了?” 他拿的根本就不是避子汤,而是她每次就着一碟蜜饯才能喝下去的治风寒药。 宋初姀不知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有些不知所措。 “你根本就不用喝避子汤,本君与你根本没有做到最后,刚刚是骗你的。” 裴戍冷笑,对门外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话音刚落,殿门被打开。 老张头挎着药箱走进来,不敢抬头去看盛怒的裴戍,清了清嗓子道:“还请娘子将手伸出来。” 宋初姀猜到他是做什么的,于是听话地伸出手。 老张头把了一会儿脉搏,又问了和之前一样的问题:“娘子这是几?” “七......” 宋初姀配合回答。 老张头点了点头,又指着裴戍道:“那他是谁?” 宋初姀抬头,却对上裴戍看过来的视线。 “他是...君上....” 她低头,声音微弱。 裴戍扯了扯唇,这一声君上还不如之前那一句坏人好听。 “娘子的病应当是已经好了,就是身体依旧亏损,还是需要好好调理,不可忧思过重啊。” 裴戍:“还有吗?” 老张头连忙道:“没有了。” 裴戍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周遭实在是太过安静,老张头看了看裴戍又看了看低头的娘子,知道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最后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裴戍坐在距离床榻不远的椅子上闭眸。 他们之间许久没有这么沉默了,短短几日的欢愉,他几乎要忘了他们之间是怎样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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