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与君上是何时认识的?”晏无岁声线都不稳了。 宋初姀原本不想告诉他,但是又怕他搞什么幺蛾子,伸出四根手指道:“第一次见,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便是君上在徐州被伏击失踪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甩袖子就走了。 “莫名其妙。”宋初姀嘟囔一句,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冯娇,低声道:“你是随行的军医吗?” 冯娇回过神来,立即道:“略懂医术,娘子是哪里受了伤吗?” 她说着,目光下意识在宋初姀身上一扫,便看到她露出来的肌肤上那些痕迹。 虽然并未经历过这档子事,但是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冯娇当即打开随身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药膏,严肃道:“娘子可以用这些敷一敷,但是还是不要这般惯着君上胡来,太激烈对娘子身子有损。” 闻言谢琼脸色不太好,当即冷了下来。 宋初姀有些尴尬地接过药膏,说自己知道了,又犹豫地问:“其实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避子汤。”
第61章 冀州靠北, 即便这个时节山坡上的树枝都抽了条,正午的阳光直直往下照,宋初姀却依旧能在四面八方的朔风中察觉到丝丝冷意。 眼前的砂锅吊在火堆上, 里面的药汁咕嘟咕嘟泛起小泡, 腥苦的味道从里面扩散开。 宋初姀坐在石头上,垂眸看着火堆上的药汁发呆, 心思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砂锅里的药汁起了大泡,水泡在里面来回翻滚,滚到边上的时候,有药汁溅出,噼里啪啦落在了火堆里。 谢琼一瓢水将火堆浇灭,长剑一挑, 将砂锅里的药汁倒进碗中,给宋初姀递了过去。 如今的天气, 又在室外, 药汁凉得快, 很快就降成了可以入口的温度。 漆黑的汤药摆在宋初姀面前,险些熏得她吐出来。 这里没有蜜饯糖果,喝药只能硬灌, 宋初姀抱着白瓷碗,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避子汤对身子不好。”谢琼冷不丁开口, 目光落在药汁上, 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这药是自己要的,但是宋初姀还是尴尬地眨了眨眼, 小声道:“下次我让他注意。” 昨晚太突然, 根本来不及做太多准备。裴戍大概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甚至刻意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她那时候避之不及, 只能任由他去了。 谢琼扯了扯嘴角,问:“你不喜欢孩子?” “还好。”宋初姀红唇凑到碗边,小小抿了一口,瞬间就被苦得脸色一白。 谢琼递过去一颗野果子,低声道:“有些酸,但是能缓解苦味。” 果子是今日一早那个萧将军去山上摘的,大家都嫌酸没人吃,谢琼吃了两个,却觉得意外合胃口。 宋初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瞬间嫌弃地往后退了退,低声道:“一点儿都不好吃。” 她将碗托在手中,缓缓道:“我不是不喜欢裴戍才不想有孩子,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琼将她吃剩的野果子丢进火中,赞同道:“行军打仗条件困苦,确实不合适。” “不全是因为这个。” 宋初姀深吸一口气,将盛着药汁的碗放到一旁,苦恼道:“从去年秋天大梁攻破建康,到如今已经半年之多。半年时间看似很长,但是在我看来,真正与他重逢,不过才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他先是去了徐州,之后又是邺城,我们相处时间短之又短。” 她伸出手指,苦笑:“与他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有二十日吗?” 宋初姀顿了顿,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他死了的,他如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很不真实。” 谢琼不语,突然想到若是宋桓有一日突然活着回来,她应当也会觉得是一场梦吧 “在得知他是裴戍之前,我一直都很怕他。” 宋初姀想到自己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君上相处时的情景,语气不由地带了一丝怨气。 真要说不怨绝对是假的,她只是实在是没精力再将这种怨表露出来,以免在她与裴戍之间再添波折。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兄长阿母爹爹既然已经失去了,那她就不想再失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 阿母说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要她小心经营。 “即使现在知道他是裴戍,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却总能在他脸上感受到一丝陌生。他变了很多,即便还是那张脸,还是如旧喜欢我,但是却又不太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其实并不影响什么,但是我——” 宋初姀缓缓舒出一口气,薄唇绷直道:“我觉得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在我适应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她喜欢裴戍不假,但是她需要习惯现在的裴戍也是真,这并不冲突。 她口中的节外生枝便是孩子了,谢琼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苦涩道:“翘翘受苦了。” 说什么受苦,宋初姀觉得谢琼比她更苦。 她低头,发现碗中的药汁彻底凉了,索性咬牙,将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这种东西就没有好喝得,喝到底的时候,宋初姀双眸早就已经变的泪汪汪。 在一旁默不作声装了许久隐形人的冯娇坐不住了,连忙将剥开的鸡蛋递上去,焦急道:“娘子吃口鸡蛋吧,能将苦味压下去。” 若是以往,宋初姀是决计吃这种东西的,但是如今苦涩上头,她直接就在鸡蛋上咬了一口。却不想鸡蛋极干,苦涩被冲淡了,她却被噎得说不出话。 冯娇也没想到会将她噎到,简直愧疚死了,连忙为她倒水。 水刚递过去,却听粗犷的声音隔着老远唤她:“娇娇!冯娇娇!” 冯娇回头,却见是兄长隔着很远冲她挥手,喊道:“子骋被李奉那孙子给阴了,你过来看看!” “来了!哥你稍等!” 冯娇看向宋初姀,刚要说话,却见宋初姀喝完水,睁着明眸问她:“你小字叫娇娇吗?” “也不是小字,是大家都喊习惯了,算是亲近之意吧。娘子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喊我娇娇。” 闻言宋初姀若有所思,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看萧子骋。 冯娇点点头,提起药箱便往冯奔的方向跑。 等冯娇跑远了,宋初姀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 她好像知道周问川为什么会将翘翘记错成娇娇了,原来这里还真有人叫娇娇啊。 —— 裴戍回到营地时已是深夜,他盔甲之上凝着一层水汽,有些地方聚集成露珠,渗到衣内,带起不尽潮意。 白日里探子来报,说乌孙那边蠢蠢欲动,似想要来邺城掺和一脚。裴戍带人亲自出去,果然斩杀了几个浑水摸鱼的乌孙人。 宵小之国,妄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 别说是一个乌孙,就算是另外三国联合在一起攻打大梁,他将他们灭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裴戍神情冷肃,腰间长刀血迹未干,被他握住剑柄,漫延出一股肃杀之气。 他步伐极快地往前走,想到什么,问身侧的冯奔:“子骋怎么样了?” 冯奔想到白日里不断哀嚎的萧子骋,一本正经回答:“伤筋动骨一百天,娇娇说他这腰一闪,起码要养二十天。” 白日里萧子骋带着一众兄弟出去勘测地形,却不想撞上了李奉那孙子的埋伏。 别的事情没有,就是将腰给闪了,格外丢人。这厮被抬回来的时候都是捂着脸的,想必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个伤实在是搞笑。 裴戍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只听咔哒一声,他低头,却发现是个白瓷碗。 白瓷碗不经踩,直接碎成了几瓣,上面还有未干的药汁。 冯娇抱着一大筐草药路过,看到碎了的白瓷碗,有些肉疼。 军营这里东西都很简陋,这白瓷碗是她藏了许久的,今日要不是为了给娘子盛药根本不会拿出来。 冯娇:“君上放着就行,一会儿我来收拾。” 裴戍目光沉沉,捡起一枚碎瓷片,看向冯娇的目光带着审视:“谁病了?” 冯娇抱着草药的手一僵,半响说不出话来。 —— 二月时节,冀州群山之中夜晚的温度并非闹着玩的。 便是夏日时节,一入夜山中就冷似深秋,更不要说如今这个季节。 寝帐暖炉烧得正旺,宋初姀缩在虎皮内依旧觉得不太暖和。 明明清晨的时候还嫌弃身边的人形火炉太热,现在她又有些想念之前的温度。 她不知裴戍这一整日去做什么了,也好奇他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回来。 她在虎皮里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帐顶,看着看着便开始犯困。她对等裴戍回来没什么执念,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几乎在她睡下不久,寝帐被人掀开。 朔风不经意间钻进来席卷到榻上,宋初姀无意识瑟缩一下,又往虎皮里又钻了钻。 裴戍走到床榻前,目光沉沉看着她,眸中一片晦暗。 他右手不断在刀柄上摩挲,许久不见的戾气又重新翻涌上来。 这戾气并不是对眼前熟睡的女子,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谁。 不知过了多久,裴戍搭在刀柄上的手微微移开,指腹因为用力,渗出丝丝血迹。 疼痛唤醒一丝理智,他眸中翻涌的情绪散去。 将长刀卸下,他脱去盔甲,小心躺在床上人身侧。 宋初姀却仿佛有意识一般,迷迷糊糊喊了一声:“裴戍?” 裴戍冷眼看着她,不吭声。 谁知下一秒,宋初姀掀开搭在身上的虎皮,往他怀里钻了钻。 男人胸膛温热,宋初姀喟叹一声,将脸埋进身侧人胸膛中。 实在是太困了,她原本想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是身子一暖,便怎么都睁不开眼了。 再次熟睡之前,宋初姀低低道:“裴戍.......” 仿佛只有等到他回声,她才能安心睡去。 裴戍垂眸看着怀中人,想要冷笑,但是刚刚扯起嘴角,说出来的话却是:“我在。” 终于得到了回应,宋初姀抓在他胸前的手一松,安心睡去。 裴戍垂眸看了她良久,长臂一伸,将人紧紧揽进自己怀中。 她算不上矮,但是却瘦,他几乎不用多费力就能将人完全笼罩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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