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姀抓住他袖子,长睫微颤,声音几不可闻:“别拿了。” 她声音太低,但裴戍还是听见了,他眸子一暗,掐了掐她下巴,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就顺其自然......” 宋初姀脸色涨红,却又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 裴戍盯着她看了很久,粗粝的指腹在她下颌处打转儿。 宋初姀又踢了踢他小腿,催促道:“你行不行,不行就滚开!” 她偏头,露出眼角大片绯红。 裴戍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让她看向自己,声音微颤:“那,成婚吗?” 这一年来,他没有再提过成婚的事情,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怕再次被拒绝。 从东都到建康,他只身一人做到一国之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一直没有家。他想和宋翘翘成婚,即便成婚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影响,即使只是一个名头。 裴戍眼中一片猩红,一刻不敢从她脸上移开目光。 等了许久,身下人都没再说话,裴戍自嘲地笑笑,抬着她下巴就要落吻,却在俯身那一刻,听到她说:“成婚。” 脑中一片轰鸣,裴戍指尖微颤,攥着身下人的腰将她锢在怀里。 他力气大,一上头就不管不顾了。 宋初姀简直没脾气,她难受得紧,索性凑过去亲他喉结。 紧接着,天旋地转,宋初姀晕乎乎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坐在男人腰上。 从某种意义上,裴戍深谙什么叫做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他挑眉,眉眼之中一派风流。 裴戍扯了扯嘴角,表情邪肆又风流,他故意拍了拍她腰间敏感的地方,宋初姀便一抖,软在他身上。 “宋翘翘,自己来。” 说罢,他凑在宋初姀耳边说起更加上不得台面的荤话。 在九华巷长大的贵女哪里听过这些露骨之言,宋初姀恼了,正要骂人,却被噙住了唇。 未出口的话都悉数湮灭在深吻中,纱帐轻垂,遮挡住一室春色。 —— 宋初姀的课业最终按时上交到了夫子那里,只不过有几处是裴戍的代笔。 一开始,裴戍让她手抄一份以假乱真,可宋初姀不同意,说不可欺瞒夫子,于是便将混着两人字迹的课业让晏无岁帮忙交了上去。 上交第一日,宋初姀便等着夫子责难,可一连等了三日,夫子却只字未提,只让晏无岁给她捎了几本书回来让她研读。 她意识到什么,去问晏无岁,方才得知裴戍这厮趁他不注意在上面偷偷盖了玉玺。 有天威压着,夫子再不畏强权,也犯不着因为一次课业得罪君上。 宋初姀哭笑不得,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因着脚腕上的红肿,她在寝殿一连呆了七日,不是看书便是睡觉,养得气色极好。 六月初,晚风微凉,斜阳渐矮,宋初姀躺在院中摇椅上轻晃。 霞光落在她肩上,将她影子与男人的影子渐渐重合,缓缓融为一体。 裴戍接过她手中扇子为她纳凉,与她说起前不久遇刺之事。 “那些刺客带着西秦的玉牌,但是更像是乌孙人。” 他嗓音淡淡,道:“乌孙一直有野心,趁机挑拨两国关系也并非没有可能。” 宋初姀素手扣住他手腕,抬眼去看他,好奇问道:“那是乌孙还是西秦?” 裴戍俯身看她,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管是乌孙还是西秦,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眉头微展:“无论是乌孙还是西秦,亦或是大商北凉,早晚都会是大梁的国土。” 他说要让天下大定,这并非玩笑话。 事实正是如此,后世有载,高祖裴戍,在位三十余年,平西秦、灭乌孙、收大商、定北凉。他只用了十年时间便实现一统,为后来的盛世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高祖,不过二十有五,他立在葡萄藤下,满心满眼都是躺在摇椅上纳凉的女子。 小太监脚步极轻的走进来,呈上一张红柬,一脸喜悦地道:“君上,娘...娘娘......” 险些嘴瓢唤成娘子,小太监连忙改口,脸上喜色难消:“钦天监送来的,说是已经选定了婚期。” 君上说尽快,钦天监便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时间定在了下个月。 裴戍拿起红柬,看到上面红纸黑字写着,七月初六,是乞巧节的前一日。 他看了许久,垂眸对上宋初姀的视线,轻笑道:“宋翘翘,我们要成婚了。” 宋初姀心中微动,眉眼不自觉的弯起。 与裴戍成婚,她比想象中的要开心许多,许多...... 婚期敲定之后,一切便像是被推着走。 君后成婚与普通百姓之间似乎没什么不同,一样要遵循六礼。 裴戍问她要从宋府出嫁还是就在宫内出嫁,宋初姀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宋府。 时隔许久,宋初姀再次回到了九华巷。 那些林立的府邸已经重新住了人,唯有宋府至今空无一人。 她站在与兄长一同种下的梅树旁,突然有些后悔选了宋府。 宋家已经没人了,她就算是出嫁也是孤身一人,在宋府与在宫中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立在她身后的裴戍,鼻尖一酸,讷讷道:“我想回宫。”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梅树光秃秃的树枝碰到她头上玉冠,轻轻点了两下。 这是兄长时长对她做的动作,宋初姀眼眶一红,将额头抵在树枝上,小声道:“要不,还是在宋府吧。” 裴戍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我在这里陪你。” 宋府早就被打扫干净,宋初姀带着他往自己年少时常住的院子走。 走到墙外的时候,她顿住脚步,想起很久之前,他翻墙上来,给她送了一袋热腾腾的仙豆糕。 裴戍见她不动了,索性扣着她的腰,轻车熟路往院子里走。 宋初姀偏头看他:“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裴戍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一僵,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 这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宋初姀不饶他:“你不是只来这里送过一次仙豆糕,为什么对我家这么熟悉,就连小路都一清二楚?” “你说不说?”她站定,伸手去揪他耳朵。 堂堂一国之君被还未娶进门的君后揪耳朵实在是落面子,好在周围没人,裴戍任由她揪,愣是一个字不说。 耳垂都揪红了,宋初姀泄气,推开他往前走。 只是刚迈出一步,她就被人揽着腰打横抱起,沿着石子路继续往前走。 裴戍垂眸:“真想知道?” “爱说不说!” 她嘴上这么说,可耳朵却下意识动了动,明显在等他说。 裴戍轻笑一声,一本正经:“没什么,只是当过几次梁上君子。” 宋初姀一怔,立即明白过来,这厮早在当年,就在她没发觉的情况下夜探了不知多少次她的闺房! “什么梁上君子!分明是采花大盗!” 她揪着他的衣襟,愤愤不平。 裴戍也不否认她口中的采花大盗,只轻嗯了一声,便将人抱进她年少闺房。 —— 建元二年七月初五,大婚前一日,裴戍遵循礼法,祭告天地。 刚一开始,便见日出东方,漫天云霞。与此同时,民间便有传闻,说是陛下祭告天地之时天边飞来一凤一凰,盘旋许久不愿散去,直到祭告结束,方才向东飞去。 这传闻一出,民间议论纷纷,都开始猜测这位二嫁的君后是天命所归,难怪君王那么喜爱她。 一时之间,民间那些有关君后二嫁身份的不好言论销声匿迹,众人都盼着这位承天命的君后为他们带来盛世,以解他们长久的乱世之苦。 那天晚上,宋初姀靠在裴戍怀中闷笑许久,忍不住问:“你怎么弄出漫天云霞的?” 裴戍顺着她长发,道:“不是我。” “嗯?” “凤凰的言论是我命人散播出去的,但是清晨出云霞的事情,只是巧合。” 不得不说,这巧合来的巧来得妙,若是没有这漫天红霞,有关凤凰的传闻,民间也不会接受得那么快。 “兴许翘翘真的承天命。”裴戍调笑,语气三分真,七分假。 他并不信所谓的天命,天下是他在战场上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期间九死一生,若真是有天命,怎么会对他没有丝毫眷顾! 他只信他自己。 宋初姀趴在他身上,指尖顺着他胸膛往下滑,撇嘴道:“什么承天命,你自己都不信,还来蒙我。” 说着,她挑开男人腰间束带,正要往里探,却被男人按住了手。 裴戍咬牙切齿,双眸喷火:“宋翘翘,明日成婚,你老实点。” 宋初姀讪讪,将自己蜷缩进他怀里。 实在是冤枉,她刚刚只是走神,无聊往里探了探,可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裴戍将人扣在怀里,冷静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道:“宋翘翘。” 宋初姀装死,将脸闷在他怀里不出来。 “宋翘翘!” 他将人挖出来,呼吸喷在她脸上,灼热又羞人。 宋初姀睁眼,愤愤:“明日就是新婚夜,你就不能忍忍吗?” 谁说不能? 裴戍重新将人抱在怀里,好一会儿,他低笑出声,顺着她的长发道:“宋翘翘......” 宋初姀觉得很烦,却不知为什么唇角微勾,懒懒回答:“嗯......”
第79章 建元二年, 七月初六。 宋初姀是被院外的吵闹的声音吵醒的,她还未睁眼,先下意识去摸身侧人, 却只摸了个空。 床榻上一片冰凉, 那人早在她无察觉的时候离开了。 夜短日长,外面已经泛起熹光, 宋初姀微微睁眼,打量着自己年少时的闺房,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房门被敲响,冯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子醒了吗?” 宋初姀去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冯娇手中的凤袍。 “娘子该梳妆打扮了。”冯娇微微侧身,露出身后喜庆的红绸与灯笼, 喜字张贴在门上窗上以及院中的石盆上。 前不久还格外荒凉的宋府如今悬灯结彩,好不热闹。 宋初姀看了看冯娇手上的东西, 呆愣地问:“不是傍晚才成婚吗?怎么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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