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荒唐的拥抱。 这一瞬的愣神,又叫梁雁得了空,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端走了他刚刚喝过的茶盏。 她捏着茶盏一扬手,里头的水便全洒在了地面上。 只听她故作抱歉道:“哎呀,本想给你端水的,没端稳。” 这是不打算让他喝上水了。 她最好是有迷症。 宋随错开脸,麻木艰难地咀嚼着满口的糕点。 十分不易才终于将口中那糕点吞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里甜得发齁,且干涩难咽。 喉结困难地上下滑动,差点要噎死过去。
第27章 梁雁看他这副吃瘪模样,得意起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昨日的风寒并未好透,到了兴头上时,她忍不住捂着帕子咳了两声。 再抬眼时,两颊飞快染上红晕,眼含秋水,似海棠醉日,任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来。 可宋随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他好不容易顺下那糕点,才喘了口气便冷着脸捏着她的腕子甩了下去,动作称得上粗暴。 “你若没什么事便回去吧。” 梁雁收回手,与他相处的这段时日里,她大概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气。 不苟言笑,寡言少语,性子别扭,不与人交心,还十分记仇。 自己虽欠他一条命,却也受不了他这脾性。 懒得在继续在这与他呆着,于是揉了揉手腕,轻轻敲着那只乌木彩漆的食盒,“还剩好多呢,你慢慢吃,不要浪费了哦。” 说完,她朝门口站着的莫春羽遥遥点了点头,便揉着手心离开了。 莫春羽追着送到院子里,脸上满是歉意:“梁小姐,我家大人就是这个臭脾气,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您的手疼不疼啊,要不我一会给您送点药过去?” 梁雁摊开手,只见手心一道醒目的红印子,她又缓缓合上,摆手笑道:“这没什么的,还没有我昨夜打他那一下疼呢。” 语毕,她又用手指指门口,道:“不用担心我,你快些进去吧,不然他又该骂你了。” 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也不知大人怎么下得去手的。 莫春羽点点头,目送着她走出院子,这才回头往屋子里走去。 还没进门,便见宋随端着梁雁拿来的梅花酥从屋子里出来,莫春羽见状又跟上去:“大人去哪里?” 只见他三两步跨进小院里,正好就停在梅花树下,鲤鱼池边。 此时的天幕是淡淡的浅蓝色,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有些暖意。 院中白梅枝影横斜,交错的影子落在水渠中,与渠中的几尾鲤鱼相互交缠。 他从手中的瓷盘里捏起一块梅花酥,指尖用力,那糕点便立即被碾碎了落在水中。 水里静默着的鱼突地跃出水面,争相去衔落入水中的糕点。 鱼尾拖溅起一道水花,打在他手背上,他不去擦,反而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莫春羽见了他的动作,不由惊道:“诶诶,您不吃给我啊,何必这么浪费。” 他就说感觉这池子里的鱼日渐圆润了。 时雨那家伙说这些鱼说不定也有糕点吃的时候他还觉得他在瞎扯,如今才发现原来是宋随在这暴殄天物。 宋随又碾了一块糕饼丢进水里,“你不是有么,吃这么多,不嫌噎得慌?” 噎?他又不像宋随那般没眼力见儿,怎会噎着? 莫春羽挠挠头,“大人,这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您如今这么糟蹋人家的心意,当心日后后悔了,想要都没有。” 宋随停了动作。 日光之下,暖金色的阳光却好似照不到他身上,那人面容白皙俊秀,却从内而外都透着冷。 只见他缓缓松下唇角,拨开横在眼前的梅花枝,盯着莫春羽,一字一句开口道:“你在教我做事?” “属下失言,大人恕罪。”莫春羽很快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心里却在暗暗埋怨,这时雨闹肚子倒是会挑时间。 拉了一夜了还不消停,让他一个人在这承受风雨。 剩下的几个糕饼,宋随连碾碎也懒得碾了,整个丢进水里。 伴着扑通水响,他继续问起了的信鸽事情,“上次传信来的那只信鸽,救活了么?” 本想在这谢彦脱手的旧宅之中找一找线索,可昨夜无功而返,他只得继续慢慢筹划,于是只能将目光又放回那只鸽子身上。 “回大人,范御医说他这是第一次给鸽子看伤,还得再多给他几日时间。” “让他动作快点。” 早些找到些眉目,他便不必再继续待在梁家,还要与这对没眼色的父女俩相处了。 宋随交代完这一句,便回了屋子。 经过床榻边的小桌案时,瞧见床边与床身平齐的黄杨木小柜上,一片圆润的,指甲盖大小的绿色叶片正躺在那柜面上。 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顿住,有几分恼怒地抬袖拂了那叶片。 直到瞧着小叶片在空中打着悬儿落到看不见的阴影里去了,这才继续往里走。 梁雁房中,两扇屋门半开着,外头的日光倾泻进来,空气里浮动着些尘埃。 “盈双,你们这两日动了我的盆栽吗?” 梁雁喝了药,在塌上休息,她随手端起一边的黄杨木,仔细端详着,细细数着小树上的叶子。 可怎么数都不对。 “没有啊,这盆栽怎么了?” 盈双走近,凑在她身后,也跟着一起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梁雁摇摇头,“不对,我昨日数过的,这叶子一共有三百一十七片,可今日数着只有三百一十六片了。 盈双,我这屋子该不会进贼了吧?” “兴许是它自己掉了,又或者是您记错了。 有哪个贼人入室不窃金银财宝,反而去摘您一片叶子的?” 梁雁肯定道:“我不可能记错的。” 这盆栽是她的宝贝,她日日用心呵护照料,每日睡前都要仔仔细细数一遍叶子的数目才会安睡。 如今虽找到了当年河畔舍身救她的恩人。 但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有时还是空落落的。 也许是宋随与之前相比,变化实在太大,所以恍惚间叫她觉得,自己与从前那个他之间的联系,好像只剩这么一小盆黄杨木了。 又或许是,这些年来每每失意难过之际,她总对着这东西倾诉。 久而久之,它似乎已经成为自己的朋友了。 梁雁一双秀致的长眉轻轻拧起,也不知究竟是谁揪了她的叶子? 最好别叫她发现,不然她一定也要揪了那人的头发为自己的盆栽报仇。 * 几日后的一日傍晚,梁雁正躺在床上吃着小厨房做的梅花糕。 这几日府里的梅花开的十分旺盛,黄叔便一直捣鼓着梅花式样的糕点。 今日这一份她最喜欢,糕点是梅花的形状,里头掺着白色的梅花花瓣,一口咬开是淡淡的梅花香气,清甜又不腻。 碧流坐在一边,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便问道:“小姐,要送一些去西院吗?” 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梁雁这几日也没出门,连着五六日都在家歇着。 宋随这几日也早出晚归的,忙碌得很。 不过这几日她除了让人按时给西院送饭之外,也再没去过西院。 不得不说,经历了上两次的事情之后,她对宋随属实是不如一开始相遇时那般热情了。 只不过救命恩人住在自己家,该有的礼数她还维持着罢了。 倒是听说梁昭最近很爱去西院找宋随聊天,也不知他们都聊些什么。 如今碧流这么一问,她倒是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让人送糕点过去了。 她摆摆手:“不送了,他又不爱吃。” 送过去也是暴殄天物。 这时候,盈双从屋外快步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姑娘,外头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梁雁的寝衣不知在哪里划了一道口子,盈双送去了成衣店修补。 今日刚拿着修补完的衣服从外头回来,便见门口停着辆陌生的马车。 车里头坐了个姑娘,那姑娘见着她便让她进去传信,说是小姐的朋友,听说她生病了来看看她。 “找我?朋友?”梁雁从床上爬起来,“男的女的?” 虽说距离上一次的刘府赏梅宴已经过去□□日了。 但她还记得宴席上那个高个子,高马尾,一身桀骜不驯的谢天佑威胁自己的话,总是隐隐有些担忧。 “女的。” “那就好。”梁雁松下一口气,估计是温静娴来了。 她前日也差人给自己送过帖子,说是邀她去郊外坐游船,梁雁推脱自己生病了,便没有去。 她叫盈双将人接进来,自己坐在屋里等着。 没一会儿,盈双便领着温静娴来了。 温静娴穿着身蹙金牡丹彩蝶戏花的繁复罗裙,走起路来却不为这衣裳所束,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就进来了。 “雁雁,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梁雁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抱歉道:“让你担心了,我病得突然,修养了几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温静娴看她,柔柔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倒,的确像是爱生病的模样。 “你啊,就是动得少了,成天闷在房里,不生病才怪。正好这几日天气不错,不如我明日带你去城郊骑马吧。对了,你会骑马吗?” 梁雁缓缓抬头,“我……不会。” 但她其实还挺想去的。 墨县是山地,路况不好,她没什么机会学骑马,之前偶尔看见往来的车马队伍,其实心中也有几分向往。 “没事儿,我教你!我十岁时父亲便带着我一起狩猎,要说骑术,我可比上京的许多男子都强。” 温静娴拍拍她的肩,叫她不必担心。 温静娴盛情难却,自己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再加上在屋子里呆了这些时日,她也的确有些闷,便答应下来:“那便劳烦你了。” 温静娴眉尾飞扬,兴致勃勃:“不必客气,我明日来接你。马场那边除了可以骑马以外,风景也不错。 你准备两日的行李,我们就在那马场住一晚。 第一日我教你骑马,第二日我们可以就在周围逛一逛。” “好。” 温静娴走后,梁雁开窗看了看外头的景致,夕阳斜斜映照,院中草木安宁清雅,空气中浮动着微渺的尘埃。 地面干燥,空中无风。 若明日也是这样的天气,骑马时应当十分惬意。 她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拉着碧流和盈双一起准备明日骑马要穿的衣服和要带上的东西,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 翌日早晨,空中流转着清逸漂流的云,纤薄的白云背后,渐渐露出的是蔚蓝色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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