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瓷倒了一杯水,山城在离开之前,刚刚给她的房间换过水,水温正好。 她走过去将水杯递给式尘,式尘连忙道谢,抬手去接。 泊瓷看到他的手在发颤,她没有将瓷杯放到他的手里,而是送到了他的嘴边。 式尘愣了一下。 她的手看起来纤细柔软,指甲圆润整齐透着淡淡的浅粉色,握着白色瓷杯显得格外好看。 他不敢喝。 只是简单一杯水,可式尘却觉得如果喝了,有些东西就要从心间溢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只希望弦隐能够现在就回来。 他也知道泊瓷的身边有护卫。 她不应该亲自照顾他,为什么不叫护卫来照顾他。 “怎么了,式尘?” 她询问的声音在式尘耳边响起,式尘轻轻摇头,低头用唇触碰上了杯子。 她的眼神专注看着他,动作轻柔将手里的杯子一点点倾斜,让他可以慢慢地喝水。 将一杯水都饮尽之后,泊瓷询问:“还想喝吗?” 式尘终于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她。 她的神色看起来与平时无异,而他的内心仿佛经历了风暴,所有情绪都在支离破碎,狼藉到无法整理。 喝了一整杯水之后,式尘的嗓子舒服多了,他开口说:“小姐不必亲自照顾我,我给你添了麻烦。” “麻烦?” 泊瓷微微眯起眸子,“你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吗?” “不,我没有这么想。” 式尘很清楚,如果他没有跟着去,弦隐自己多半是无法逃脱那些人的埋伏。 “刚刚一直都弦隐在照顾你,他很感激你,式尘。” 泊瓷声音一顿,她伸手轻轻触碰上他绯红的脸颊,“我也很感谢你,我需要弦隐作为医者在我的身边。” 她指尖的温度透着凉意,或许是他的脸颊太热了。 那凉意仿佛细细的针,一瞬间就刺破了他心中压抑的不安。 “我其实很想去参加剑会,我觉得自己能够获胜,可以拿到【薄戾】给小姐。” 式尘看向她,他漆黑的双眸透着薄薄的雾气。 她的温度依然残留在他的脸颊上。 “可我觉得那么贵重的药草就在地摊上,有些蹊跷,而弦隐……他真心在为小姐考虑,所以选择的时候,急切到无法冷静。” 泊瓷没有说话,她将手收了回来,静静地注视着式尘。 他容貌极美,病态的潮红在这张脸孔上,犹如被大雨浇透的花朵,透着令人怜惜的脆弱与惊人的美感。 “在小姐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我知道小姐的目的并不是那把剑,我也不觉得小姐会因为想要得到一把剑就放弃自己的下属。” 式尘无法掩饰心中的渴望。 他无法抑制胸口的悸动,只觉得自己要被情绪淹没,几乎快要窒息了。 这样的心情,他只能用自己可以表达出来的语言说给她听。 “小姐也不需要得到那把剑,你已经有我了,我作为你的剑,会保护你,不止是你,你想要保护的,你需要的……” 式尘的语气在发颤,他担心自己表达不好,让泊瓷觉得他在傲慢。 他将声音放低,尽量将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清晰。 “只要是小姐需要,无论对手是谁,我都愿意为之斩杀。” 式尘低下头,他想要侍奉的小姐就近在咫尺。 美丽如同冰雪所铸。 白皙的。 美丽的。 脆弱而柔软的。 他可以背负所有的罪孽。 不如说,他能够从地下场活下来,已经满是罪孽。 所以他希望他的小姐。 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长命百岁。 泊瓷将瓷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用自己的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式尘的心脏都快停止了,他怔怔地与泊瓷对视着。 泊瓷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眼中蕴含着太多的情绪,混杂难辨。 忠诚,真挚,炽热。 有点奇怪。 泊瓷感受到了热度,不是从他皮肤上蔓延过来的,而是自己的心底有什么在发烫。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 这些言语都经过修饰与反复思考。 那么他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泊瓷笑了起来。 式尘微微睁大眼睛,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这番话取悦了她。 泊瓷刚刚准备说什么,门口传来了弦隐的声音。 泊瓷放开了式尘,弦隐已经开门进屋了。 他看到起身的式尘愣了一下,坡着脚走过去说:“式尘大人,你怎么起身了,不觉得头晕吗?” 弦隐真的没有想到,就自己去准备药的时候,式尘竟然醒了。 “他想要喝水,所以我让他这样先喝水。” 听到泊瓷的话,弦隐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个杯子。 “啊,那你正好把药粉一起吃了,吃完会觉得更舒服一些。” 弦隐将包着药粉的纸放到式尘的手里,然后拿起杯子又倒了一杯水。 式尘接过弦隐递过来的水杯说:“谢谢。” 听到式尘道谢,弦隐连忙摆手说:“要不是你跟我在一起,我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呢。” 看到式尘将药都吃完,弦隐转头对泊瓷说:“主子,我来照看式尘大人就行,毕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山城已经给你准备好其他房间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式尘听到弦隐的话,他才注意到房间有些不对。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而是泊瓷的房间。 他的手抖了一下,杯子差点都握不住。 “我……” 式尘刚刚开口,弦隐立刻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说:“你再睡一觉吧,然后我给你准备晚餐,跟主人一样的药膳,强身健体。” 式尘现在很在意自己竟然躺在泊瓷房间,而且还在她的床上。 刚刚他大脑浑浑噩噩,完全被泊瓷牵动了思绪,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不对劲。 泊瓷看向式尘说:“你好好休息吧,弦隐在这里能随时帮你换药。” 式尘想说话,比如,这只是小伤,只要退热了,他就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他怎么可以住在小姐的屋子里,而且还躺在她的床上。 可是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泊瓷似乎也不介意他没有反应,转身走向门口。 泊瓷一离开房间,弦隐扶着式尘的身体说:“你躺下吧,药见效还需要一些时辰,但是我保证见效了,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弦隐,我不能躺,我不能住…小姐的房间……” 弦隐眨了眨眼睛,注意到式尘的脸憋得通红。 “啊,小姐已经换房间了,你突然晕倒,她担心你的情况,所以就让你在这个房间休息了。” 弦隐笑眯眯地说:“真好啊,小姐的房间里都是香香的味道。” 弦隐的话让式尘想起来自己刚刚与泊瓷贴近时,萦绕在鼻间的香气。 “我……” “哎呀,你别想太多,我家主子特别温柔,她对待大家都这么温柔的。” 弦隐笑着将式尘按倒在床上说:“你睡醒之后,我给你的伤口换药,再泡一个药浴,然后你饱饱地吃上一顿,肯定就好了。” 式尘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不在意。 他只能转移注意力说:“袭击你的人,小姐派人调查了吗?” “小姐说是大皇子的下属。” 弦隐挠头说:“但是我跟大皇子没有什么交集,不知道为什么会盯上我,也许是想要抓住我审问主子出行的目的,你看,我武功最差,比其他人都好抓。” “以后你还小心一点。” 听到式尘这么说,弦隐立刻正色说:“我肯定会小心,不过你知道么,小姐在门口用箭射伤了大皇子的随从,就是在警告大皇子。” 式尘记得那一箭,当时他察觉到那个人的走路不是普通的百姓。 下一刻,她的羽箭就扎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她手持弓箭的模样,已经深深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式尘只觉得困意席卷而来,吞噬了他全部的思绪。 弦隐此刻心中有一丝担忧。 按照他对自己主子的了解,主子绝对不会这样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 泊瓷并没有回房间,而是来到了扶若所在的二楼。
第49章 (四十九) ◎——◎ 泊瓷虽然不知道扶若住在哪个房间。 但是到了二楼之后, 能看到只有扶若所住的房间前有护卫。 她带着山城走过去,护卫们看到泊瓷的身影之后,立刻敲了一下房门。 房间内正在摆弄棋子的扶若弯了一下唇角。 他声音温和地说:“门没有锁, 让国师大人进来。” 看到大皇子房间的门打开了, 山城看向泊瓷, 泊瓷开口说:“你在这里待命, 山城。” 山城低头领令, 担忧肯定是有的,但是没有泊瓷的命令, 他不能轻举妄动。 泊瓷进入房间之后,扶若的下属关上了门。 扶若的房间跟泊瓷房间格局不同,进门就是茶桌, 左侧是书架与桌案, 右侧是屏风, 里面是棋桌。 内屋是睡觉的床铺,旁边还有一个门应该是洗漱间。 “国师大人来得正好, 我想要下棋正好没人陪我。” 扶若隔着屏风看着泊瓷的身影。 他食指轻轻摩挲着棋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之中有什么样的情绪在涌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与她相处过了。 真的很久了。 他一直在找这样的机会。 跟扶安俞与扶凝不同,他不是追在她的身后,等待她回头看自己一眼。 扶若希望她能够这样主动来见他。 他知道自己可以办到。 不如说,在泊瓷出现在他房间门口的那一刻, 他已经办到了。 扶若看着她绕过屏风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今天穿着浅绿与月白色交织的锦缎长裙,极为淡雅的绿色在她身上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和。 在国都的时候,她总是会穿白色,当然也是很美丽的, 但是扶若其实不太喜欢她穿白色的长裙。 他初次见她时, 她就是一袭白色长裙, 连身上披的大氅也是白的。 看起来与漫天的飞雪要融为一体,也会随着飞雪一同消失。 只要她的长裙换了颜色,无论是什么颜色,都会让扶若觉得她变得更加鲜活了。 泊瓷站在棋桌前并没有坐下,冷淡地问:“你觉得我是来陪你下棋的吗?” 扶若笑起来,他本来就容貌俊逸,笑起来仿佛暖阳蕴含在他的眼中,琥珀色的眸子莹莹发亮。 他弯着唇角说:“我想你是来询问我为什么要对你的医者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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